【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书名:罪爱燃情 作者:盛世爱 文案 他是成熟冷漠的金牌制片,是她不敢泛舟的彼岸。却始终在纷纷扰扰的尘世中给她以庇佑。 他是青梅竹马的医科才子,是她难以割舍的依赖。却为她典当一生的纯善,深情化身成魔。 一面是亲情,一面是倾慕,她该如何抉择。两个男人,两种宠爱,却让她背负了一生的痴狂。 ps:慢热,狗血,肉在后面。 就算我,十恶不赦,也对你,一片痴心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井原、商陆、戚树 ┃ 配角:席无、苏挺、齐慕、沈西珂 ┃ 其它:从一而终温馨虐恋 ================== ☆、与爱无关   序   他是成熟冷漠的金牌制片,是她不敢泛舟的彼岸。却始终在纷纷扰扰的尘世中给她以庇佑。   他是青梅竹马的医科才子,是她难以割舍的依赖。却为她典当一生的纯善,深情化身成魔。   一面是亲情,一面是倾慕,她该如何抉择。两个男人,两种宠爱,却让她背负了一生的痴狂。   Chapter01.与爱无关   1   我们一生都在寻找一个人,来填补我们生命中的空白。   女孩在没遇到那个人之前,情感在多数时候是悬挂在月勾上的。   直到某一天,她们开始对邻家某个牙齿整齐的大哥哥暗自倾心,她们开始因为某部偶像剧而钟情于某一位明星,她们藏匿在欢呼的人群为跑道上的他竭力呐喊,他们为刻意制造的相遇而穿上短裙。   他们或许从没爱过,却深知自己天生懂得感情。   于是千奇百味的男人纷至沓来,恋爱中的女人娇羞任性,气色红润。爱情成了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尽管其中不乏铅汞超标的渣男,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倾尽所有。   然而爱情,对于商陆来说,谈不上奢侈,也与她无关。   也许是因为沈井原今晚吻了她的额头,所以商陆才胡思乱想了这么些琐碎,她斜倚在床上,身上还残存着他强取豪夺的激情,那黑色绸缎内衣的贴身料子冰冰凉凉的,渐渐平息他尚留的体温。   商陆平静的的看着床下正在合衣的男人,窗台上的风无端吹过,紫色的雪纺窗帘唯美的舞动,像是诡异贪婪的曼沙陀罗。   他动作娴熟的扣上袖口,转过身来,看着她。   商陆突然笑了,不明所以的说:“干嘛突然这样看我?”   沈井原拿起音箱上的手表,低下头去,扣上,回答:“你今晚很热情。”   商陆下床,走到他身边掸了掸他的高级衬衫,娇笑着:“热情?热情的不是我吧?我身上的红印子都可以开份玫瑰糠疹的病例了。”   沈井原不动声色的拿开她的手,披上西装外套,眼底隐藏着参不透的深意,他随手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在空气中,道:“我不知道你今天要钱,所以没带现金,卡你拿着,密码是880922。”   他知道她又要钱了,所以今晚格外热情,不似往日般木讷无趣。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让商陆嘴角的笑容蒙上了一层苦涩,她接过那张尊贵的金色卡片,撑出一个绽放的笑容:“开车小心点。”   商陆对于这个男人的关心仅仅止于“开车小心点”的程度,一年以来始终如一。甚至她从未问过一句是否要留在这里过夜,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无论多晚他都会在驱车离开这个金屋藏娇的住所,甚至在欢愉过后从不曾贪恋床与她半刻。   门被关上的声音提醒着商陆沈井原已经离开了,她拿起他买给她的手机拨通了钱叔的电话。   钱叔那边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大概是最近哮喘病发作了,商陆一贯不知用何种方式去关心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养父,却还是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又咳起来了?药吃了吗?”   对于她生硬的关心,钱叔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今天看天气预报说A市明天有暴雨,你多穿些,走路不要开手机雷雨天要小心…”   商陆打断她:“明天你来市里,我带你去做检查。”   “不用的,戚树的大学又要交学费了,A市物价那么贵他还在打工,我就不花那个没用的钱了。”   商陆没什么耐心和他客气:“你坐客车来,明天上午10点市医院门口见。”   挂断电话,商陆焦躁的打开电视掩盖屋子里的死寂,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公寓里的装修简单奢华,每样电器都是沈井原置备给她的,像是一座座冰冷的神兽,封锁住她所有的自尊。   夜沉如沼,欲望与冷漠在沼泽中厮杀,车水马龙之侧的霓虹是幽幽的眼,嘲讽的看着人们陷落,无情的是命运的指针,看似波澜不惊的转动,却暗藏着无尽的窘迫与肮脏。   一辆黑色奥迪从寂静的小区驶出,车里的男人滑动着电脑,漫不经心的对司机说道:“明天是商小姐的生日,你帮我备一份礼物,如果是衣服的话,只要黑色。”   “好。”司机记下。   2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大雨,商陆撩开窗帘看向外面,雨雾中隐约能见到沈井原所在的电视台,那座高耸入云的电视塔在混沌中发着光,如同照片里璀璨的东方明珠。   商陆穿上黑色的帆布鞋,牛仔裤,撑着把黑色的雨伞出了门。马路两边到处都是打不到车的人,他们拿着昂贵的皮包挡在头上,全无平日里尊贵的样子,一辆出租车停在商陆身侧,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大声问商陆是不是要拼车,目光贪婪的在商陆精致白皙的脸蛋上流转,商陆摆摆手,车子扬长而去。   公交站点的人很多,一个匆忙收伞的孩子不小心将伞扎在了商陆的手臂上,连忙不停道歉,商陆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不着痕迹的收起了被擦伤的手臂。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公交站旁,商陆暗叫不好,现在是沈井原去电视台上班的时间,自然会路过这里,商陆把伞撑起来,挡住了自己半个身子。   车窗缓缓落下,车子里的人显然已经认出自己,也对,除了她谁还会用这么丑旧的黑伞。   “上车。”   沈井原说道。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商陆礼貌回绝他的好意。   沈井原并未再客气,收回目光,车窗缓缓升起,商陆看着那辆黑色的奥迪消失在路的尽头,暗自松了口气。   没过五分钟的光景,车子却又开了回来,司机亲自下来走到商陆身旁,接过她的伞为她撑起,说道:“商小姐,沈制片让我送你。他先去台里了。”   商陆知道再推脱就显得做作,便跟着上了车。   车厢里闷闷的,尚有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商陆偷偷的看了看被刮伤的手臂,血色的划痕愈发深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的商陆动作,遂拿出一盒创可贴来,说道:“商小姐,这是沈制片叫我给你的。”   商陆看着那盒还未拆封的创可贴,静静的接过来。   司机又说:“这么坏的天气怎么不打车要坐公交。”   商陆不好意思的答:“公交车省钱。”   司机笑笑,摇摇头不说话了。   她还嫌打车贵?沈井原那么大方,随便送她的一条手链都能换来一辆出租车了,这会子她倒是知道节省了。   钱叔早早的就等在医院门口了,看见商陆从奥迪车里下来,便急忙背过身去不敢打招呼,直到车子开远才上前迎去,手里拿着一个保温饭盒。   “外面有风,快进去吧!”商陆跨上了他的手臂。   钱叔边走边笑着说:“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鸡蛋卷,你在这边也没人给你做。”   商陆不动声色的接过那掉漆的保温饭盒,指尖擦过钱叔后背的一刹那突然发现那双手开始褶皱苍老。   记得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干净瘦削的男人,也是用这双手牵着她回了家。   A市福利院里的小孩大致分两种人,一种从打出生起就不知道父母为何物,另一种在很小的时候便承受了失去父母的不幸。商陆属于后一种,父亲商志高是城里最大医院的外科医生,母亲杨爱梅是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而幼小的她也曾是幼儿园里老师夸赞的甜心。可在她6岁的某一天突然有人充满怜悯的告诉她:孩子,你的父母过世了。   六岁的商陆并不明晰“过世”的含义,她只是知道再不会有母亲监督她每天练舞蹈,弹钢琴了,再也不会有父亲在安逸的夜晚为熟睡的自己掖上被角。   于是商陆被父亲的挚友席崇华和段冰收养,却于两年后在超市买奶糖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   商陆一直为自己能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又辗转进了福利院这件曲折的事感到唏嘘,也为席崇华从没在A市寻找过自己而心灰意冷。   她被高大和蔼的钱叔牵着回了家,钱叔的另一只牵着的男孩子,是和商陆在同一个福利院却从未说过话的小木头戚树。   后来三个人在A市近郊的一个小镇里安身立命,钱叔青年时是个地皮混混,偷东西的手法专业而娴熟,直到被人剁了两根指头,又踹断了命根子后,便绝迹江湖。后来靠修表为生,直到去年肺炎住院。   钱叔不能勃、起的秘密是商陆在发育高峰期时不小心从邻居那里听到的,回到房间里商陆一脸神秘的问躺在下铺的戚树什么是“不能勃、起”,戚树的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无声的转过身去看书,商陆撇了撇嘴爬到上铺去看杂志。当天晚上戚树居然在零上30度的高温下穿起了长裤睡觉。   戚树的优点很多,俊俏、冷静、过目不忘、智力过人,钱叔在那么多的孩子里选中他算是捡了大便宜,然而商陆却始终搞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出众的,她自私、无耻、刻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张精致的面容。   后来遇到沈井原她才知道,钱叔是明智的,男人的智慧可以惠其一生,而女人的脸蛋则是张终身免充值的饭卡。   作者有话要说:   ☆、她的名字   Chapter02.入侵   3   A市最大的公立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商陆在医院门口庄严肃穆的大柱子站了许久,才扶着钱叔迈步进去。   大厅的长椅上坐着等待的人们,他们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眉宇间隐藏着人世间的苦难,商陆将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回钱叔手里,嘱咐他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去挂号处挂号。   走在充满消毒水味的走廊,时间仿佛穿越回十几年前,墙壁上贴着崭新的医师照片,商陆抬头望瞭望,仿佛看见父亲水墨般的眉眼印在玻璃窗里,他曾那样俊朗的出现在这里,俊朗到让人一眼就能注目。而在父亲照片的下一行,就是慈眉善目的席叔叔。   挂号的小护士正在修指甲,懒洋洋的将单子推出窗口让她填,可能是用力过大,单子贴着大理石台面便落在了地上。小护士冷冷的看了看商陆,继续修指甲。   商陆默不作声的弯下身去,将单子捡起来,光洁的额头上狼狈的垂下一缕头发。   时间过得真快,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来到医院就有一大群叔叔阿姨给糖吃的小公主了。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能拿着片子在大夫面前坐下,大夫看看片子,再看看商陆,语气是专用于美女的轻快利落。   “比上次检查严重,痰多吗?”   钱叔笑着说:“不多。”   医生抽出钢笔边写边说:“我给你开点药,一会去拿。家属留个电话吧!”说罢,抬眼看向商陆。   商陆第一次听说医生要家属电话的,愣了两秒,会意,最终对医生笑了笑,将自己的号码给了他。   没想到刚送走了钱叔,商陆便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来电,滑开解锁,青年医生的声音果然缠上了耳朵。   “嘿,记得我吗?”   商陆平静的答道:“刘医生您好。”   “记性不错,我叫刘宸,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您还真是直接。”   “很久没遇见让我动心的女孩了。”   所谓心动,不过是看她长得好看罢了,如果说女人是靠耳朵谈感情的动物,那么男人则靠的是眼睛。   “那我们算是认识了?”商陆跨过一个小水坑,褪色的帆布鞋溅上了几滴恶心的泥点。   “好啊,做个朋友如何?”那个医生有些受宠若惊。   “可以,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你说。”   “你们医院有没有一个叫席崇华的医生?”   “拜托,”医生轻笑,“席崇华可是我们老院长,不过今年退休了。”   席叔叔做了院长?商陆的记忆里席叔叔一直是和父亲关系最好的外科医生。   “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倒是听人说他最近悬壶济世,在滨湖路附近开了家药店,免费给人诊断...”   医生话音未落,商陆的手指便凉薄地滑上屏幕,瞬间斩断了听筒里的声响,这串号码也随即被拉进了黑名单。   4   我们的生活中常常出现入侵者,他们站在你即将出现的下一个转角,他们停泊在你旅行将至的港口,命运的不期而遇会让你们成为朋友、成为敌人,然而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在高度戒备。   人从剪断脐带的那一刻起就迫切的需要躲避的外壳,婴儿被裹在棉被里才不会哭闹,少年要戴上头盔才被允许开机车,老人要早早的为自己备好棺椁。   所以,一个人的外壳越是坚硬,他曾承受的疼痛就越深刻。   相比于商陆,对于袁婷这样的女人来说,根本用不上防御,她天生就是受人欢迎的,富贵的家室,白皙的皮肤,温柔的性格,优雅的谈吐…   可偏偏永远无法在一个男人那里夺冠,即使她有足够洞察人心的名校心理学学位,即使她有朝夕相伴的时间,但她始终无法透视那颗装裱在高处的心。   每次沈井原来姨妈家里吃饭,袁婷都会在姨妈姨夫面前强装微笑,可是每当被人追问她和沈井原的关系时,袁婷都会如鲠在喉。   于是袁婷将姨妈段冰支开到厨房去,自己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听着沈井原和姨夫谈论茶艺。   段冰在厨房准备着鲜榨果汁,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那两个年轻孩子交谈甚欢,心里格外窃喜,她越来越觉得沈井原渐渐融入到这个家庭,越发的期待能够将自己最最宠溺的外甥女嫁给这样一个优秀俊朗的男人。   自打做沈井原的心理医生以来,袁婷已经陪在他身边有几个年头了,这期间两人是否擦出火花段冰不得而知,然而她仅知道两人都没有交往过其它人,这就足够了。   优雅如她,段冰相信自己一手疼爱大的袁婷全然配得上贤淑达理四个字,嫁给沈井原是绝好的归宿。   段冰把鲜榨的果汁端到茶几上,调笑的对自己的丈夫说道:“这么多年我跟你在一起也没习惯喝茶,你现在又把两个年轻人拉拢到你的老古董战线,真是的,来,井原,瞳瞳,喝点西瓜汁解暑。”   “谢谢阿姨。”沈井原礼貌的接过果汁,不经意的问:“总是听您叫袁婷瞳瞳,哪个瞳字?”   袁婷接话道:“目字加一个童字,姨妈从小就这么叫我。”   沈井原也就顺口一问,众人也就没在意,然而此时的段冰握着水杯的手却猛然一抖,鲜红的果汁便溅到了沈井原的衬衫上。   段冰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才发现袁婷正手忙脚乱的帮沈井原擦拭衬衫,而一旁的席崇华满眼责怪的看着自己莽撞。   “真是不好意思,阿姨最近身体不太好手握不稳东西,瞳瞳,你带井原去席无的房间换件衬衫。”   沈井原看了看身上大片的西瓜汁,想着一会台里还要个会要开,于是跟着袁婷进了表哥席无的房间。   席无是席崇华夫妇的独生子,是位年轻有为的建筑师,其妻子苏挺在席崇华的医院做护士,夫妻俩十分和美,白天都上班所以不在家。   袁婷一边为沈井原系着新衣的扣子,一边问他:“你最近有心事?”   “啊?没,怎么了?”沈井原不知为何袁婷这样说。   袁婷道:“自从你做制片以来,就经常见你发呆。”   “我有么?”沈井原笑笑,若问这世上谁能一眼洞悉自己的心理,大概只有袁婷一人了吧!   只可惜,有些东西她始终看不清。   “怎么没有,刚才姨夫问你上次你们频道报导的医院的纠纷案最后怎么处理的你半天没回话。”   “哦,那可能是太累了。”沈井原岔开话题:“你表哥对面的房间有女孩子住?我看门上贴着粉红大脸猫。”   “那间屋子空了十几年了,当时是给我姨夫的同事家的孩子准备的,那孩子父母都过世了,姨夫就将她收养在自己身边,姨妈也很用心,亲手为她布置的可爱房间。”   “我来这么多次也没见她?”   “她失踪了,已经很多年了,当时姨妈特伤心生了场大病,姨夫也愧疚于没替故去的朋友照顾好女儿,就一直留着这个房间不让动。”   “是这样。”显然沈井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口问问。   袁婷虽然习惯了他这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表情,可还是想努力活跃一下话题,笑着说道: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很羡慕那个女孩子,她名字特好听,一点不像我的名字这么普通,而且她特别聪明,也很漂亮,你知道吗,她的名字是一种有毒的植物,叫做…”   5   袁婷话未说完,就听见席崇华在唤沈井原。   “井原,换好了吗?”席崇华突然在门外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好了,这就出来。”沈井原回答。   只听段冰姨妈在外面小声的责怪自家老头:“你真是老糊涂了,人家小年轻的在房间里多待会,说点悄悄话,你喊什么喊!”   “我这不是找井原喝茶嘛…”席崇华不满的嘟囔。   袁婷和沈井原全都很尴尬,尤其是袁婷,脸色涨红一片。   什么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姨妈真是…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不说话?”沈井原突然问道。   “那个…”袁婷不知怎样掩饰自己的羞赧,慌乱中指了指对门贴着的卡通图案说:   “我就想告诉你,那个…那个叫做HelloKitty,不是什么粉红大脸猫…”   …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谈论情节 看霸王文的小孩会被狼吃掉 ☆、负重前行     Chapter03.负重前行   粉红大脸猫,曾经一度在沈井原的童年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又另娶他房,很小的时候沈井原对于家的概念只有一个惹是生非的妹妹沈西珂,沈西珂在幼童时代曾经是幼儿园一霸,欺凌弱小强吻男童之事时有发生,其所在幼儿园退园率逐天增长,最后园长被迫劝退,沈西珂便被父亲提前送入了小学。   沈井原还记得沈西珂第一次来他小学的情景,她穿着小凉鞋从父亲的车上蹦下来,三年级的沈井原拉着她的手将她带至所在班级。终于有一天,沈井原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小学老师打电话给父亲:沈西珂突然迷恋起Hello Kitty,经常往考试卷子上印贴纸,最恶劣的是抢了很多女生带有凯蒂猫图案的书包挂件、玩偶、文具盒、抱枕。父亲大怒,把沈西珂的房间全部搜查了一遍,勒令将其归还,沈西珂不从,父亲只好让同学校的沈井原代为归还。   沈井原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小小的自己垂头丧气的拖着一整袋子的“粉红大脸猫”出现在沈西珂教室时的情景,全班小女生都在捂嘴笑。   真是不堪回首...   可能是遗传她母亲的基因,那个和沈西珂如出一辙的小女魔头在电话里得知自己的舅舅即将送给自己一个HelloKitty限量版玩偶的时候,兴奋的差点把酸奶洒了她爸整个西裤。   宁丛风用大手抿去女儿下巴上的酸奶,用纸巾擦了擦手,突然提前十几年意识到了女大不中留的悲痛。   已经好久没去看延爱了,沈井原突然有些想念那个日日扬言非自己不嫁的外甥女。   入夜,雨已停歇,他买下的那所公寓就在不远处,像是一所巨大的墓碑。商陆提着钱叔的保温饭盒往家走,最近身上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压着,感觉很累。   戚树就快放假了,钱叔得病也渐渐稳定,她也是时候离开这个男人找回自己的生活了。这种压抑的感觉毫无疑问来自沈井原,每每回到他买的公寓,就像是回到了巨大的孤寂的笼子,每每穿上他送的睡裙,她都会如茧束缚,喘不过气。   她曾一度想逃离这层不堪的关系,可是见到他冷漠寡言的样子,就怎么也不敢开口。   今天是她的生日,或许是时候勇敢些,抛开身上本不属于她的重量。   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   我们背负家人的寄托拖着拉杆箱来到寄宿学校,我们为了爱人奢侈的玫瑰加班熬夜,我们亲手碾压了心中的理想,以典当支付每日生存在世上的高额租金。   而商陆最甜蜜的负担,是戚树。她对摆脱这阴郁生活的唯一希望全部寄托在戚树那过目不忘的惊人头脑。他有梦想,商陆也有,多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他穿着白大褂出现在医院里,淡然朴实的如常人般工作生活。   电话响起,铃声回荡在寂静的小区里。   来电显示是戚树经常打来的号码,商陆立刻清清嗓子,去散心中的阴郁,将电话放到了耳边。   “戚树同学?”   “咚咚。”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商陆知道是戚树在用食指敲听筒。   这是戚树对商陆的回应。   “这么晚打给我,让我猜猜,是要祝我生日快乐的吗?”商陆嘴角溢满笑意。   电话那头又传来两下响声,商陆又说:“跟你讲电话真的很诡异,过几天我买只手机送给你,我们发短信会好一些。”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声响,商陆叫了声:“戚树,你在吗?”   “咚咚。”   “你在就好,最近在纸盒厂找到一份工作…那个…”商陆转了转眼睛想想怎么说谎:“就是专门给礼品盒涂胶水的活儿,挺轻巧,也稳定。”   没错,商陆每次对戚树说谎的时候都很心虚,当初钱叔之所以同意让戚树念大学,是因为商陆与钱叔私下里定了约定,商陆答应钱叔去夜总会工作,赚来的所有薪酬全部给钱叔养老,并且支付戚树所有的学费。   到底是养父,钱叔在很多时候需要保全自己,只有金钱才能让体弱的他获得安全感。商陆理解,但也不想原谅。   果真戚树不负众望考上了重点,而商陆却在夜总会里被人高价买走了初夜。   商陆回过神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叮嘱道:“臭木头,你在大学里不用太刻苦,我现在的工资够你交学费的,不要出去打工注意身体,还有啊,你这种过目不忘的脑子不知道骗了多少奖学金,最近流行给室友下毒,你可小心着点。”   电话那头的戚树笑了,嘴角的拉扯漾起了一个好看的酒窝。他笑她,笑她一向横冲直撞的脑细胞。戚树同寝的室友叶飞一脸八卦的看着他讲电话,不时的回头和其它人猜测这小子借电话到底打给了谁,笑得这么甜蜜。   戚树挂断电话,将手机丢给叶飞,起床穿衣准备去快餐店上夜班。   叶飞一脸贱笑的拦住他,道:“又去打工,这个礼拜睡了几天好觉?不许去!”   戚树的个子高出叶飞一个头,笑着将修长的指头弹上他的脑袋,叶飞不服气,两个男人打做一团,寝室里其它几个哥们眼看着叶飞被戚树三下五下就虐服了,都无奈的摇摇头。   戚树拍了拍手上的灰,冲瘫在床上的任飞无奈的摊了摊手,拿起外套出了寝室。   戚树的家世不好,却还是在这所重点大学里深受欢迎,他功课认真,是奖学金青睐的优质医科男,最重要的是,人长得精神帅气,是很多女孩子寝室夜谈的倾慕对象。   只一点,让很多女孩望而却步。   戚树不会说话。   6   因为戚树的失语问题,商陆几乎犹豫了一天要不要用沈井原的这张卡为他买部电话,可又怕自己买给戚树他会生气拒绝。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A市的道路四处都在翻修,每逢下雨天都要跟闯关一样跳过一个又一个小坑洼,以至于商陆的帆布鞋已经湿得惨不忍睹。她拧开门锁打开灯,抖了抖雨伞上的潮湿,立在鞋柜处,正要脱鞋,却听见卧室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这个时候家里不应该有人?   商陆立刻警惕起来,恰逢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门突然被打开,吓得商陆手里的保温饭盒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沈井原穿着白色的宽大睡衣,站在门口,皱着好看的眉毛望着她。商陆一下子更加失措,心想:他昨晚才来这里,一般都会隔上个两三天才会再来,怎么今天连个电话都没有就突然出现?   还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刻出现。   商陆窘迫的蹲下身去想收拾破碎的饭盒,不时用手掖回散落的发丝,却望着一地的惨败的鸡蛋卷不知如何下手,她站起来满脸歉意的对沈井原说道:   “抱歉,您先进卧室吧,我得洗个澡…我今天没什么准备…”   沈井原凝视了她半晌,什么话也没说,去厨房拿来工具,想帮商陆扫掉这一地的凌乱。   她很少以这样窘迫的样子出现,每次他来的时候,她都会洗完澡化好妆,穿上他买给她的丝绸睡衣,然后…直奔主题。   “我来!”商陆拦住他的动作,接过工具,客气的笑笑,示意他进卧室去。   沈井原放下工具,安静的进了卧室,关上门的一刹那,他无意看见那个女人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从破旧的饭盒残渣里往出捡鸡蛋卷,最后一颗一颗的放到盘子里…那种感觉,像是在挽救破碎掉的宝贝。   沈井原关上门,坐到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看。   五分钟的光景,她已推门进来,精致的妆容在灯光下闪出耀眼的光,身上的黑色蕾丝睡衣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路过桌上的礼物盒时,看到了一条裙子和一个HelloKitty的玩偶,于是驻足了一秒,问沈井原:“这个玩偶也是送我的?”   沈井原抬眼看过去,唇边漾起一丝宠溺的笑:“不是,是送延爱的。”   商陆不知道延爱是谁,是个女孩或是女人,也许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也很正常,反正男人送女人礼物,永远都是要图点什么的。   商陆坐到床上对他说了声“谢谢”,掀开被子躺下去。   沈井原也在被子里,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衣,长腿交叠着,放下杂志。   商陆黑亮的头发散开在枕头上,像是段冰凉失温的丝绸缎子。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温柔暧昧的笑了笑,然后收回目光闭上眼。   一笑一颦间白皙的脖颈转动,如脂如玉,玉颈生香。   沈井原抬手关上床头灯,倾身覆上去,覆盖住她的身体,他炽热的呼吸由鼻息间传来,却丝毫渲染不了商陆冰冷的体温。   欲望如张狂猛潮般席卷全身,他的肌肤炽如烙火,触及之处总能让人颤栗不安。   可是就在欲望即将燃引的前一刻,商陆突然想起件事,便竖起手指撑住了他即将压过来的胸膛。   “稍等一下…我忘记把卡还给您了。”   沈井原被她口中的敬语熄灭了大半欲望,让开身子,看她匆匆下了床去。   她今天格外生疏客气,不像往常一样偶尔会开上半句玩笑,或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娇媚的看着他。她惴惴不安的潜藏情绪似乎在害怕什么,犹豫什么。   她在床下的包里翻找的空当,白皙的小腿□在绸缎外面,他目色一沉,即收回目光,突然问道:   “你在怕什么?”   商陆翻找的动作骤然停顿,小心翼翼的平和着稍显粗笨的呼吸,勉强的抽抽嘴角笑道:“我怕把您的卡弄丢,幸好,翻到了!”   他接过那张卡握在手里,前后看了看,甩到地板上去,那张灿灿的卡片脱离他的指尖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勾起沈井原唇边的一抹冷笑。   商陆头皮一硬,沉默的看向角落里的那张卡,那种被弃之如履的感觉蔓延全身。   她不想惹他不悦的,可是这种关系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能。   沈井原掀开被子看着她,示意她进来,商陆乖巧的坐上去,重新躺回床上。   “为什么从来不穿我买给你的衣服?”沈井原问。   话指她今天在公车站的寒酸打扮,他和她的见面只限于在这间公寓里,她的丝质睡衣,她的沐浴露体香,至于在这间房子之外的她,他今天还是头一次见。   清纯,素雅,一身清冷的黑色。   她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一定觉得平日里在他看不见的日光下,她一定像大多数被有钱人包养的女孩一样,拎着Givenchy的女包在商场里血拼,晚上回到藏娇的金屋里等待奉献自己年轻的肉体。   商陆闭上眼去,怅然若失:“没有为什么。”   住在这间房子里已经如牢如狱,难道还要在白天让她的灵魂被那些华美的衣茧所束缚吗?   “我们定个规矩,”沈井原很严肃的说:“以后不要用‘您’,这样显得我好像是在猥亵未成年人。”   商陆睁开眼睛,同样严肃的点点头,挤出个笑来:“我知道了,不会再那样了。”   沈井原满意的躺下,倾身压住她柔软的躯体,与她鼻息相闻。   薄唇即将落在她的脖颈时,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对这张冰冷美艳的脸蛋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在他每次准备亲吻她而她却紧紧的闭上眼睛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床头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让已然习惯黑暗的商陆不适应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他正目光深深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您…你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倒杯热水?”   商陆的语气像足了高级餐厅里温柔的服务生小姐,让沈井原厌恶至极。   “我们再定个规矩,”沈井原双手撑在商陆身体两侧,看着她的眼睛命令道:   “做、爱的时候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吧     7   商陆睁开眼睛望着他,四目相对,他的规矩大概止于今晚了吧,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再没有他的规矩,山水不犯。   她果然听话,躺在他身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星眸冷目,窃然中穿杂着不可攻破的尖锐,微不足道却披坚执锐。   她长大了,已不再是那个刚踏出家门的懵懂少女,她见识了繁华里的污泥浊水,学会了逆境中的坚韧不摧,她日益渐丰的羽翼急盼冲破牢笼,而他却除了金钱再给不了她什么,就像一只被猎人救下喂养的小鸟,学会了飞翔就会飞出牢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森林。   他凝视着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眉心骤然紧聚,又舒缓开来,最后翻身下床。   他好像不太高兴了。商陆不着痕迹的攥紧床单,坐起来看着他遮住灯光的高大背影。   不管怎样,商陆是按照他的规矩做的,如果不小心触怒他,也非她本意。   可他冷峻的容颜总是让人难以宽心,卧室里的空气渐渐冷却。   沈井原依旧在床下穿衣服,这是商陆见过他做的最多的动作,他的背影总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真空罩,真空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商陆认识沈井原不太久,并不了解他过去是张狂是沉稳,是浮夸是安静,她只知道沈井原是个惜字如金的稳重男人,当然,也知道他是个在床上很强势的男人。   犹豫了好久,商陆还是叫住了正要拿外套的沈井原。   “我想我们就这样吧!”   她开口之后,很快听到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沈井原拿着外套的手臂僵住,转过身看着自己,目若寒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商陆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在想这个男人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动手打她。   就算是被他暴打一顿商陆也认了,谁叫自己低贱,她不能再这样欺骗戚树,迟早有一天会被聪明的他发现,到时候,商陆一定承受不了戚树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沈井原并未动怒,他想了不久,很快点点头,那种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盒过期的牛奶般的眼神,让商陆竟有一丝落寞。   “好,你要什么?”   他在给她最后提要求的机会。   她摇摇头,习惯性的去抽屉拿避孕药,突然又想起今天根本没做,便暗自嘲笑自己失神,遂将那以后都用不到的东西放回抽屉。   沈井原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依旧板着脸,等她开口。   商陆补充道:“我什么都不要,我会搬出去,还有,我一直想说,谢谢你的照顾我…”   “不用搬出去,房子在你名下。”沈井原拿起车钥匙往出走。   那抹背影怕是今生再也看不到了。   女人是一种很可笑的动物,总是会对依附过的事物有莫名其妙的眷恋。商陆自嘲。   沈井原走到门口突然停住,手覆在门把上,她无法看见他背对着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沉稳有磁性。   “生日快乐。”   他说完,便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Chapter04.似是故人来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们终将跟所有我们紧握不放的东西说再见,我们依赖的父母会在某一天变成一小坛寂静的灰烬,我们咀嚼佳肴的牙齿也会一颗一颗脱落,甚至有一天我们会离开我们所眷恋的世界,我们无力抵抗。   然而坚强的秘诀就是,转身的速度永远要比眼泪快。   商陆深知这个道理,当无数挚爱从她身旁逝去,她已经被痛苦强行拉扯着长大,然而尽管如此,却还是被连绵几日的阴雨天气严重影响了心情,说不上的压抑情绪萦绕在心头迟迟不肯消散。   沈井原走后的第二天电视台打来电话,说是通过了沈制片的推荐,商陆可以去一个叫做《真相》的栏目组实习。   商陆毫无准备,但她知道这可能是沈井原作为一位“恩客”对自己最后的照顾,要知道一个没有学历的女孩想进电视台里实习,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不过沈井原并没把自己调到他自己的组,想必是为避嫌,也不愿再见到她。   黑云低压在城市的上空,仿佛正在眷恋某些逝去的哀伤。   城郊的古塔凄然屹立,塔沿的招魂铃随着黑风晃动,成片的墓碑坐落在山腰上,仔细听,那些不知名的寂静又像是某种喧闹的阴魂。   每个住在城市里的人终将有一天会来到这里,或悼念逝去的亲长,或哭嚎死去的爱人,或许就是自己,被人静默的抬过来,安放进我们每天都在嫌弃擦拭的土里。   闷雷只是蕴怒的翻滚在云层,雨滴却细而又细,大而寂静的墓地里站着一把黑伞,雨伞之下是一枚淡色的薄唇,以及弧度好看的下颌。   男人穿得很正式,黑色西服掩藏不住白衬衫下的肌肉,手臂的的线条不难看出他把伞握得很紧。   墓碑上凝固着的是一个眉眼灵气的女子,他曾经深情的吻过她的唇,熟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却在短短的几年里让他再想不起清晰的模样。   沈井原曾在肖伊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这一生都会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而时光坚硬的翅膀掠过人心,不着痕迹的刮去了心上的印记。以至于他猛然发现,自己竟再也不能完整的拼出她的音容,于是撑着伞来到这里,再重温一眼她的样子。   人死后究竟在哪里?这是我们始终恐惧的问题,但我们知道的是,他们并不在墓碑里。   他们在雨里,在阳光里,在你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很多不懂这个道理的人会因为爱人的故去而忧郁成疾,沈井原就曾任性的病了,病了好久,他曾在双人床上摆出肖伊的枕头,张着眼看一整晚,他曾在阴沉的海边看到过她的影子,失神的追寻险些被海浪卷走,他曾攥着两只亲密的戒指,在黑夜里买醉。   直到沈西珂锯掉了他房间的门,请来了袁婷看护,后来又锯掉了他的双人床,带走了肖伊的枕头,最后是时间来帮忙,日以继夜的为他清洗伤口,清洗掉当年撕心裂肺的生死别离。   无数座冰冷的墓碑寄托着生者对爱逝的念想,然而墓碑却被错爱了几万个世纪,因为逝者根本不在墓里,而变成了不断闯入我们生命的神秘嘉宾。   墓地的另一侧,显然已有人深知这个道理,白发老太用苍老嶙峋的手掌抹去儿子照片上的雨滴,叹了口气。   “戚进,妈妈一定会努力的活下去,替你找到儿子。”   老太太深邃的眼窝在阴天里显得格外苍老,却又充满希寄,她苦守了十几年的家业,为的就是等待孙子的音讯。   戚进的祭日大多数都会下雨的,老太太已经习惯了,不远处保姆阿梅已经等在轿车旁,等待着老太太上车。   “老太太,一会要开董事会,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女助理刘念走上来,搀住她。   老太太点了点头,随着刘念上了车。   车行至不远处,公司便打来电话,刘念接完电话便和老太太商量:“董事长,王董要退股。”   “退股?他怎么了?”   “说是患了重病。”   老太太冷笑,前阵子还传王董和小情人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的事,这会公司出现债务危及,他就患重病了?   “刘念,给我查查王董的病是在哪个医院看的,我要和医生聊一聊王董的“病情”   “是,董事长。”   8   袁婷撑着伞在墓地的另一端远远地望着他,前几天还想开口问他的问题现在已然不忍再提,她虽迫切的想弄清楚她与井原之间的关系,却在看到他沉默的站在雨中望着一座墓碑出神很久时,选择息事宁人。   梅艳芳有首歌叫做《似是故人来》,是林夕作的词,歌里有句话这样写道: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沈井原从山上下来,见袁婷撑伞在雨中站着,怅然若失,便挤出个浮笑来:   “想什么呢?怎么不上车?”   袁婷也笑:“想你过去啊,那时我和你妹妹还是同学,和她一同去你开的酒吧里喝酒,你就坐在沙发上,肖伊坐你腿上,你那时候真叫一个玩世不恭啊,让我这四眼天鸡的乖乖女第一次见识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是怎么喝酒的。”   沈井原低头跨进车里,关上车门,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如同喧嚣雨声外的真空世界。   “谁还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他笑着自我打趣。   他浅笑着自嘲的样子让袁婷看的有些出神,他现在一直是这个状态,对待任何事任何人都能浅笑着对待,笑过不留心。   袁婷摊摊手,感叹他的变化:“现在都只知道你是个开着奥迪朝九晚五的制片人,不抽烟不嗜酒不好色,规规矩矩过日子,哪知道你过去的那副乖张脾性?他们说你成熟、稳重、神秘、性感…”   沈井原将方向盘转了个大大的弧度,“性感也能看出来?”   袁婷吐了吐舌头,好吧,觉得沈井原性感,是她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罪爱燃情   从墓地回来,两人便驱车来到了席崇华的家里。姨妈似乎越来越喜欢叫沈井原到家里来了,且饭桌上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两人转,袁婷不禁头疼。他依旧话很少的坐在饭桌上,有问必答,却也概不多说。   表哥席无和表嫂苏挺今天是第一天带着孩子去幼儿园,所以没能参加袁婷的生日家宴。   段冰想在饭桌上谈谈沈井原和袁婷的事,可是老公席崇华却一直在谈自己即将退休的琐事,段冰有些不满的嗔怪道:“崇华,退了就退了吧,你也该歇歇了!”   席崇华感叹道:“做了十几年的院长,总觉得没在医院里待够!”   袁婷玩笑着说:“那好办呀姨夫,我们医院正缺打更的大爷,您来应聘看看?”   席崇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沈井原说:“您最近的那个诊所听说办得不错。”   席崇华目光中闪过一丝骄傲,但在晚辈面前也要谦虚一下:“凑合,主要是人老了就总想做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   段冰道:“瞧把你姨夫给美的,真是人老心不老。我倒是听说药店里亏得一塌糊涂,这药啊,是带本钱来的,你说白给就白给了,好事也不是这么做的。”   席崇华板起脸:“我开这个药店也不为了赚钱,等我百年之后悼念会上拉出‘药铺奸商老席’的横幅,那我才是死不瞑目呢!”   袁婷捂嘴偷笑,眼角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沈井原。   段冰见沈井原不说话,便唤起袁婷的乳名:“瞳瞳?”   “怎么了姨妈?”袁婷道。   “说说你们俩,你和井原都老大不小了,你们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袁婷没想到姨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差点被嘴里的饭噎死,脸上霎时樱红一片,不想却听到一旁的沈井原认真的说道:“我们会考虑的,姨妈。”   段冰大喜过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袁婷羞赧,不敢看沈井原的表情,突然失措的站起来对大家说:“我…我去趟洗手间…”   袁婷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反复揣摩着方才沈井原的那句话,她有些不敢确定,却又隐隐欣喜,急需人倾诉,便拨通了沈井原妹妹沈西珂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西珂正在和女儿一起做陶艺,丈夫体贴的替她将电话举在耳边。   “袁婷,你打来是想告诉我商场又打五折了么?”   “西珂,不开玩笑,我有事和你说。”   “哦,说吧,除了我哥我想听听你还能说点什么新鲜的?”   “西珂…他今天和我姨妈说…我们会考虑的…那是什么意思?”   没有上下文,沈西珂完全没听懂,“考虑什么?解雇你换个更漂亮的心理医生?”   “他早就解雇我了,真的,我没开玩笑,他说的是结婚…”   沈西珂闻言手一抖,手里的泥巴整个歪掉,宁丛风皱皱眉,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扶正。   “西珂,你说话啊,你说说,他是不是那个意思?”   沈西珂想了想,意味深长的劝:“婷婷,他不会爱你的,永远不会。”   袁婷想都没想:“我知道。”   “难道你想每晚抱着结婚证入睡?”   “我知道他不会爱我,但至少他也不会爱别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沈西珂问。   袁婷攥着电话的手心微微发热,听见沈井原的脚步声在靠近,说道:   “因为得到的永远没有失去的刻骨铭心。”   沈西珂停下手里的陶艺,目光呆滞的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宁丛风拿起毛巾替她擦拭手指,她眉宇间隐隐的心事悉数收于他眼底,遂有意无意的问道:“怎么了?”   沈西珂任由他替自己擦着手,不知该怎么和丈夫表达自己的担忧。   “丛风,我哥动了和袁婷结婚的念头。”   “那不是很好吗?”宁丛风说,“肖伊过世了这么久,井原的心结也该打开了,袁婷照顾他这么多年,再没有比她更温婉合适的人选了。”   “不对的丛风,他们两个不合适。”   宁丛风温柔的笑着反驳她:“很多人也认为你我不合适。”   “或许吧…”   女人的直觉是一种男人无法解释的神秘折服,她们有时不如男人理智,她们有屈服于男人的蜜语,但你永远不要试图挑战她们的直觉。   沈西珂不知道怎样阐述自己的直接,沈井原不会爱袁婷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不够温柔,而是她不能将他看懂。   就像沈井原的GUCCI香水,那瓶他钟爱的“罪爱燃情”,袁婷从来只闻得到柠檬与橙花的味道,却闻不出他身上的叛逆。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碰面   Chapter05.罪欲   袁婷去了洗手间,沈井原也跟了过去,饭桌上只剩下席崇华夫妇。   “今天是袁婷生日,”席崇华突然说:“也是商陆的生日。”   段冰刚夹到筷子间的丸子一不留神掉回了盘子里,再无心夹起。   “你记错啦,商陆是前天,她和袁婷生日差两天,小袁婷四岁。”   “真想那孩子啊,是我席崇华对不起商志高,没有替他好好照顾陆陆,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你说现在找的话,还能找到她吗?”   “去哪找去啊!世界这么大,哪个人贩子拐了孩子还不跑到山沟里去?怎么找?”段冰的口气突然尖锐起来。   席崇华叹了口气,胸口压抑万分:“我对不起她,要是能找到那孩子,我宁愿把我所有的财产补偿给她…”   “老公,”段冰连忙打断他,握住席崇华的手,善解人意道:“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年轻疏忽,才弄丢了陆陆。”   席崇华见段冰泪眼朦胧伤心难忍,也就拍了拍她的手作罢。   省电视台   商陆曾经无数次遥望过这座电视塔,看着它在雾霭沉沉的城市中穿透浑浊闪闪发光,像是呆望着孤独的独角兽。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要带着工作证到这里工作。商陆动作生疏的将自己的临时出入证出示给门口的武警,武警看看照片,再看看她,遂敬个礼,看着她走进电视台。   《真相》是一檔纪实类节目,不用每天出去跑新闻,上头派题下来,记者在规定的时期进行采访,再将片子编出来就可以。实习的新人基本都是在校的大学生,每个人都有一个老员工带着,作为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记者证、又不会剪片的三无记者,商陆着实为自己汗颜,然而她听说组里有个学体育的也能升成组聘,顿时觉得其实自己还有希望。   在电视台里,组聘的待遇远远不同于台聘,所以门坎相对较低。   商陆认识的第一个人是杜宛,因为按照组里的规定,台里的正式员工都要挑选一个实习生来带,杜宛就是商陆的师父。杜宛是个性格直爽的女人,她教了商陆很多东西,比如台里的咖啡厅里什么饮料最好喝,昊哥哪个时间段不在台里,附近最好吃的麻辣涮肚最够味等等。   商陆的上司是一个大鼻子厚嘴唇的啤酒肚,大家都叫他昊哥,昊哥刚坐上制片人的位子,由于对待下属苛刻经常惹人话柄,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昊哥对商陆还是很照顾的,商陆来的第一天就给她来了个欢迎会议。   然而这样的会议商陆觉得还是少开为好,因为她这样的高调出场显然引发了同事们尤其是其它几个实习生的非议。   詹纺钰是讨伐商陆声调最高的那个。   台里的厕所全部禁止吸烟,但众多的烟瘾者还是跋山涉水费尽心力的寻觅到了一个吸烟的绝好去处-----十楼天台转角的楼梯间。   这地方,听上去就是一个绝好的吸烟处,也是一个绝好的八卦角。   詹纺钰吐了口眼圈推开同事小吴的色爪,神秘的和烟瘾男女们八卦道:“看见新来的那丫头没?我听说啊…”   “怎么了怎么了?”小吴感兴趣的往前凑了凑,便遭到了女同事们一致鄙夷。   “就对美女感兴趣,瞧你那死相。”温荃说道。   “喜欢美女怎么了,”小吴嘟囔,“本来我还盘算着调组呢,没想到上天就赐我一彩弹,快说快说,商陆怎么了?”   “彩弹,我踩了你的…”詹纺钰恶狠狠的用脚尖比划小吴下面。小吴吓得赶紧捂住命根子。   “我舅舅说,”詹纺钰指的是昊哥,“她是托关系进的台里。”   “很正常啊,”一个女同事道:“这年头谁不靠关系!你不也找人进的吗?”   “起码我是搞传媒学播音的啊,温荃学编导,你们也都是学这个的,她呢?我舅舅说,她连初中都没毕业。”   “靠!”众人做惊愕状。   “完了完了,我们台要黄啊,明儿我找人运电视塔去,临走我也得把这宝贝偷走!”一个同事感叹。   “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也就是一实习生,一个月分那么点绩效,我们台的实习生还不是说进就进?等到她哪天真用小学学历生成台聘,我们再‘靠’也不迟啊。”一个男的在角落弹弹烟灰,说道。   詹纺钰瞪了他一眼,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10   这个周末恰逢母亲节,商场里到处都在举办活动,每个中年妇女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被女儿挎着,不断进出商店血拼。   段冰手里捧着刚收到的康乃馨,走在窗明几净的商场里,保养尚好的面容隐藏着欣慰的笑容,袁婷乖巧的挽着她的手臂,身旁跟着最讨厌逛商场的沈井原。   然而段冰对于袁婷的意义,大于母亲,她每年都非常重视母亲节,并且如果沈井原陪着的话段冰会更高兴,所以沈井原情愿抽出时间来陪着。   袁婷给段冰挑了一个漂亮的名牌包和一条围巾,刚接过来票子沈井原便抽了过来,拿去楼上刷卡。袁婷虽然不想让他花钱,但也清楚和沈井原客气是没用的,于是盘算着他生日的时候送他相同价值的礼物。   段冰趁沈井原上楼的光景,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表达对沈井原的钟爱了,袁婷无奈,只好打断她:“姨妈,你最近催我俩催的越来越紧了,你再这样,我可不带沈井原来了。”   “瞳瞳啊,不是姨妈唠叨,像井原这样的男人那可是抢手的很,像你这样的乌龟速度,我哪能不急?”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从心理医生转化到朋友的角色,您知道有多么难么?他现在对我说的话基本上都会答应,今天他本来要和赞助商去打高尔夫,但听说您要过母亲节都推掉了…”   “这恰恰证明他在乎你啊傻孩子!不然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你身上呢?你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搞不懂你们这些心理医生是怎么回事,对待感情总是畏首畏尾的,实在不行…”   “姨妈!”袁婷急了,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商场的东西都打三折,是要倒闭了么?”   “倒闭?我前几天还买了戚氏的股,怎么可能倒闭,昨天和人打麻将听说戚氏老太太七十大寿,才搞些活动。”   “哦,是这样,”袁婷其实根本没听,假装点点头,见远处沈井原回来的身影,马上小声跟姨妈说:“井原回来了,不要乱说话哦姨妈,否则我就带井原去相亲!”   段冰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闭上了嘴。   由于要做一期关于母亲节的特殊节目,所以此刻商陆和杜宛正在商场的大厅里忙活着舞台的搭建,弄了一上午总算是完成任务,杜宛做在台后面的音箱上骂娘,怒斥昊哥是个大面瓜,弄这么个破台子根本没什么用处。   商陆在她身旁坐下,递给她一杯水。杜宛将头蹭在商陆肩膀上做撒娇状:“商陆同学,你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商陆笑:“你又不是我妈!”   “我要是你妈就好了,不至于单身到现在,说真的,喂,你妈肯定长得特漂亮吧?”   商陆被她这么一问,便努力回想,似乎还真的记不太清妈妈长什么样了。印象中母亲杨爱梅瘦瘦的,身体很柔软,她会教她跳舞,商陆也会跟着跳,后来商陆成了全市幼儿拉丁舞比赛的冠军,那时候妈妈总是温柔而骄傲的看着自己。还有刚刚下班爸爸,会趁她不注意一下子将她举到空中,吓得她小腿直扑腾。   那时的她简直像个公主,住在充满宠爱和舞蹈的城堡里。   直到父亲被人捅死,母亲疯笑着被人拖走,幸福之弦戛然而止。   杜宛用手肘撞了撞她:“问你话呢妞!”   “哦,你说什么?”   “算了,听三不听四的,你的小魂魄是不是被那边那个帅哥勾去了?”   杜宛扬了扬下巴,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男子。   商陆不经意的看过去,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瞬间石化。   “好帅啊…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杜宛拄着下巴泛起花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怀孕了     沈井原的身旁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戴着眼镜,眉清目秀,粉色连衣裙衬得她清甜可人,手臂挽着他,举止间优雅毕现,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而他们身边跟着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正一脸慈祥的看着两人,三人闲逛般朝这边走来,商陆却无暇顾及,目光死死的黏在那个中年女人身上。   商陆从未想过此生仍有机会再见到那个女人,尽管年过五十,那女人却依旧绯颜腻理,神采奕奕,眉稍之喜是她左右跟随的乖巧外甥女,以及仪表堂堂的著名制片人,也是那女人眼中认定了的乘龙快婿。   商陆美丽的瞳孔像是没有温度的的黑曜石,牙齿间的摩擦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恨意,有什么能比看见自己恨的人活得春风得意还要残酷呢?   那个女人将目光向她的方向扫了一扫,商陆怔忪,不知是错觉还是心魔,她竟觉得那女人的目光仿佛停留在她脸上有那么一瞬,随即收回,便继续和沈井原闲谈。   同样的动作,在十四年前的那个超市,年轻的她也是像这样看了小商陆一眼,那眼神中罪恶与欲望掺半,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贩子抱起来,八岁的商陆趴在人贩子的肩上,与她对望着,不知怎的竟然没喊她,她仿佛看到那个女人站在悬崖对岸,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剪子,亲手剪断了她回去的吊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从此,沦落的被困禁,得意的任逍遥。   商陆死死地握住拳头,指甲陷进皮肉之中…   段冰…   Chapter06.媚术   11   每个经历过痛苦的人都在玩一场命运设局的密室逃脱,我们被关在绝望的屋子里找不到出路。于是人们绝望、痛苦、迷茫、失意,往往对仇恨上瘾。   我们普通人大概一生都没有尝过仇恨的滋味,但真正恨过的人却深深知晓,仇恨会使人上瘾,当恨的快感淹没痛苦,仇恨就变成了活下去的氧气。   然而命运却在日日提醒我们,只有放下仇恨,才能找到逃脱的钥匙。   但显然,有人还不明白。   杜宛放下纸杯,摸摸商陆惨白的小脸,担心的说:“不舒服吗?怎么脸色都白了?”   商陆连忙低下头,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在沈井原和那两个人靠近之前。   “干什么去啊?”杜宛察觉了她的异常。   商陆掩饰:“我…我刚刚想起昊哥早上说让我两点之前会台里来着,我想我该走了。”   “他找你能有什么事啊,我刚刚突然想起来那个帅哥是谁了,他不就是卫视《舞动天后》的制片吗?叫什么来着?沈…”   商陆眼看着沈井原要朝这边走来了,连忙转过身去,“师父,我先走了。”   杜宛拉住她的手提包,别扭的不放。   袁婷见段冰正要进另一间专卖店,她连忙拉住她,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姨妈,那边在做活动啊,我们去凑个热闹。”   段冰张望去:“是吗?哦,舞台上印着井原他们台的台标,应该是电视台的活动,那就去看看。”   袁婷松开挎着沈井原的手,自然的挽上段冰的胳膊。她不想再让沈井原花钱给姨妈买东西了,所以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三人说罢走向商场中间的活动现场。   “不准走,”杜宛冲商陆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么大的烂摊子就这么赤条条的留给我了,你想造反啊?”   商陆眼见着沈井原正穿过人群朝这里走来,心里急得冒烟:“师傅,你放开啊,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说了我就放了你!”   “我肚子疼!”   “少来!要编也得编个我一听眼珠子就冒出来的那种!”杜宛撇了撇嘴手上攥得更紧,此时,沈井原和段冰袁婷三人已经走了过来。   “我怀孕了!”   杜宛下巴瞬间脱臼,抓住她提包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商陆得空,一把夺过包,逃也似的溜掉。   杜宛看着商陆匆匆离去的背影,抬手按回自己的下巴,不可置信的咽了口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回首     商陆并没有回台里,翘了一下午的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沉沉的抛在床上。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像幽幽的发着光的眼,将她所有脆弱全部洞悉。   今天在商场里碰见段冰和沈井原在一起的场景又再次浮现,没猜错的话跟在沈井原身侧的柔婉女子应该是段冰的宝贝外甥女袁婷。   原来自己一直在和段冰未来的乘龙快婿上过床,她该感到悲哀呢还是大快人心?   商陆将目光从天花板上收回,眼神无意间扫到桌子上静静看着自己的毛绒玩偶。那是沈井原那天离开时落在这里的,说是要送给谁的HelloKitty,一直也没拿走。她看着那只玩偶出神,不经意的将记忆带回商陆第一次被带到段冰家的情景。   那是一扇被涂刷成粉红色的房门,门上贴着可爱的Kitty猫,商陆的小手被握在席崇华手里,在那个房间门口站定。   “陆陆,以后这个房间就是你的了,这个房间的对面是你席无哥哥,怎么样,喜欢吗?”   席叔叔和蔼可亲的俯下身子看着自己。   “喜欢,席叔叔,这房门怎么和我家的一摸一样?”   席崇华看着段冰,说道:“你阿姨细心,怕你想家,就把这个房间布置的和你以前的房间一模一样,怎么样?”   商陆对段冰说:“谢谢段阿姨。”   她自小被举止优雅的母亲教导得格外懂事。   段冰摸着她的头,不住夸赞:“老公,这孩子真有礼貌呢!”   席崇华宠溺的看着商陆,就像是看着自己死去的兄弟:“那当然,我们小商陆最懂事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叔叔都会给你,叔叔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就是这样一句话,使幸福伴随了商陆几个月的光景,也正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商陆被残忍遗弃。   有时候商陆会想,如果当初席叔叔没有说出这样一席话,那个看似精心照顾自己的段冰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贩子抱走,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又或者事情不像自己想得那样简单,记忆里,商陆被拐走的前一天的晚上,因为起床去卫生间,她碰巧听到席叔叔在和段阿姨在争吵,争吵的内容里掺杂着商陆父母的名字。   然而当时的商陆还小,哪里记得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离去时不小心碰倒了门口的花瓶,段冰推门出来,惊慌失措的看着自己,像是被人偷了秘密的心虚者。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段冰急于甩掉自己?   12   詹纺钰和温荃两人坐在星巴克里,百无聊赖的用手机刷着各种社交网站。   温荃看看表已经十点了,说:“大小姐,我们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吗?”   詹纺钰瞪了她一眼:“谁也没让你陪着呀,不愿意你就走呗!”   温荃无奈,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戚树,说:“我明天还要教实习报告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   “我就烦你这样,”詹纺钰托着下巴迷恋的看着戚树:“说话从来都拐弯抹角的,想走你就走呗!”   “最起码我能说话…”温荃低头小声嘟囔。   言下之意暗指戚树不能说话的缺陷。   “贱人你再说一遍!”詹纺钰拍桌子火了!动静引来咖啡厅里所有人的注目,戚树朝她那边扫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的继续干活。   温荃连忙赔笑:“我啥也没说嘛!”   詹纺钰压低声音威胁:“再跟我磨叨老娘就告诉我舅舅不给你在实习证明上印章!看你还写什么实习报告!”   温荃立刻低眉顺眼,她的实习单位都是靠詹纺钰的关系才找到的,她一贯忍气吞声的伺候着她,可不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戚树把盘子端下去,和他一起来打工叶飞给了他肩膀一拳,故作神秘的盯着詹纺钰说道:“哥们,那姑娘跟了你这么久,表白没?”   戚树轻笑,不想深谈。   “表白了?天哪!你小子是不是对咱们全校的女生都下了蛊了,连文学院的都出来追你?你点头没?答应没?”叶飞八卦的在耳边叨咕着。   戚树摇摇头,解开身上的工作服。   “过分了不是?人家姑娘追你屁股后这么久了,好歹你也请人家喝杯咖啡呀!”   戚树轻轻的给了叶飞一拳,是男生之间交流的惯用方式。   请她喝杯咖啡?这里的一杯咖啡足够给商陆买好多爱吃的巧克力了。   想起商陆,戚树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抽空去看看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再生纠葛   第二天在杜宛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己看了一分钟之后,商陆终于缴械投降,把师傅按在椅子上揉肩捶背。   “小的承认昨天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现场,请师傅恕罪呀恕罪!”   杜宛享受的□一声:“哼,看在你这么贤慧的份上,为师也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您说您说?”商陆笑。   杜宛转过转椅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她:“你那天说的怀孕不会是真的吧?”   商陆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也不是那种乱来的姑娘,昨天你见鬼似的逃走,我还以为是真的。”   “说吧,怎么补偿你?”商陆无形的转移话题。   杜宛想了想:“我有一姐妹是歌舞团演员,今晚要上咱们卫视的节目,让我找俩人帮帮忙,你下班后有啥事没?”   商陆摊了摊手:“如果你觉得一个人看DVD也算事的话。”   “爽快!师父没白疼你!来,给师父香一个!”   “要不要给制片香一个啊?”不远处传来昊哥的声音,杜宛赶紧从转椅上站起来,商陆低头憋不住笑。   昊哥数落道:“你们两个大好的青春不干活在我椅子上玩碰碰车呢这是?”   杜宛道:“昊哥息怒,小的这就去给您卖命!”说罢,拉着商陆一溜烟似的消失在办公区。   杜宛所谓的帮帮忙应该是给人家当保姆才是真的,商陆捧着一箱子镶满亮片的衣服走进化妆间,已经香汗淋漓。   这是商陆第一次来台里的化妆间,满眼的混乱和忙碌的人,像是打翻了巨大的调色盘。   “商陆你知道吗?刚才有三辆路虎并排停在电视台门口!三辆啊我擦!不知道是哪个明星大驾光临!”   “路虎是一种动物吗?”商陆问道。   “靠!你是古墓里出来的吗?”杜宛翻了个白眼。   谈笑间,门口突然进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很大,其中有一个面容极其精致的男子,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的沉稳男人。   商陆看清来人后立刻将手里的裙子遮到脖子以上,挡住自己的脸。   杜宛看着她奇怪的举动,也看向来人,眼睛一亮,扯了扯她的袖子:“喂!那不是咱们俩在商场看到的那个男人吗?沈井原沈制片。”   后台不算太大,商陆无处可躲,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举着裙子作掩护,祈求待会沈井原路过的时候不要认出自己。   “你看沈制片旁边那个笑着的男人没?就是今晚我姐妹的搭档齐慕,你看他那张脸多好看,好看的都有点不像真的了,听说他的下巴其实也动过刀子,真是极品,我对整容成瘾的男人一点都不感兴趣。”杜宛不停的在耳边絮叨,沈井原和齐慕已经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来了。   正当商陆硬着头皮不敢往外看的时候,突然头上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是这样说的。   “井原,你们化妆间还有真人衣架么?这么高级?”   说话者是齐慕,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商陆看。   沈井原在她面前站定,也很奇怪,这个人躲在连衣裙后面在干吗?   “衣架?”齐慕在叫她。   杜宛尴尬的扯了扯商陆的衣角,小声说:“你个二货干嘛呢快放下啊!”   商陆咬咬牙,慢慢放下连衣裙,一张涨红的小脸渐渐露出来,恰巧,就和沈井原的眼睛对上了。   沈井原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眼底的陌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让商陆更加尴尬。   13   “这衣架长得还挺好看,鉴定完毕。”齐慕轻浮的笑笑,和沈井原往别处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商陆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和夜夜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他再次碰面,竟是这样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和她本就再无瓜葛,自然也就连个招呼都可以省略,不知为什么,商陆心底竟有一丝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梦想陨落     Chapter07.归来   杜宛刚刚接了个电话,说是演员舞鞋落在了后场,让杜宛送去,商陆连忙抢过了这个差事,逃也似的离开了化妆间。   拎着舞鞋来到练舞室,四面都是镜子,大而空旷的室内空无一人,根本没有演员的影子,商陆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在练舞室里看到了好多个自己。   小时候最熟悉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妈妈在这里排练,自己在这里压腿,流畅优美的舞蹈从这里诞生,梦想早已粉碎的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再次来到这里。   商陆怜爱的摸了摸镜子,放佛看到母亲曼妙舞动的影子。   像着了魔一样,商陆竟拿出了那双舞鞋,犹豫了几秒,便穿进了自己的脚。   练舞室的灯光通明璀璨,诠释着时间最纯粹的梦,伴随着记忆中的节拍,商陆伸展开手臂,脚下的舞步像是盛夏明艳绽放的莲花。她想象着眼前的观众只有戚树一人,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手拖着下巴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溢满了欣赏。   每一拍舞步都落得如此精准,没有华丽的裙摆,却步步生莲。时空变幻之中,商陆站在熠熠生辉的舞台,掌声和母亲的笑容都历历在目。突然发现她一生中所有的辉煌和荣耀全部集中在幼年。   商陆的忘我被一个单薄的掌声中止,练舞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他高高瘦瘦的,穿着很潮,精致的面孔俊美的如同漫画里画出来的一般。   他径直走向正在她,皮鞋踩在地板上的空洞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   “衣架!”齐慕双手插着口袋,很随意的和商陆打招呼。   商陆不理会,自知失态,迅速脱下舞鞋放进鞋盒里。   齐慕低眉瞄着她的动作,问道:“没想到今晚我的舞伴是衣架你啊?”   他一口一个“衣架”,让商陆很反感,她不喜欢说话痞痞的男人,尤其是面容精致到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别走啊,一会还要跟我练舞呢!”齐慕拉住她,力道很大,让商陆停下了脚步。   齐慕问:“衣架,你会跳什么舞?hiphop会吗?”齐慕说罢,大方的比划起了一段劲爆的街舞舞步。   一段根本不出彩的动作让商陆不屑的笑出声来,就这样的水平还能上电视,真是滑稽。   齐慕突然停下了动作,诧异的看着她:“她刚刚是在笑我么?”   商陆突然很想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道:“没错,你跳的很烂。”   “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跳得很烂,动作幅度太大,衔接也不够流畅。”   齐慕看着这个小女孩,目光中是被侵犯后的冷峻。他虽然知道很多明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想上沈井原的节目,可是他却是给足了沈井原的面子才勉强答应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她一个这么瘦小的一个无名小卒,竟然对他的舞步挑三拣四?   “我跳的很烂?那你先来?”   齐慕冷笑着说。   商陆走到齐慕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她灵动的双眸似是黑夜里催人入眠的夜空,璀璨而摄人魂魄,齐慕被她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急骤,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   只见她突然慢慢用双手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紧扣,一点一点的带着他走起了舞步。   “我从小是学拉丁的,喜欢和拍檔跳舞,所以放松,我不会踩到你的脚。”商陆自信的牵着他的手,并且慢慢扭着胯,身体柔软的舞动着,齐慕也有些拉丁的底子,便随着她肆意舞动,很快,两人渐渐融入了一只热情自由的拉丁舞。   齐慕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忽然感觉她有着全世界最美丽的眼睛,最小巧的鼻尖,最柔顺的黑发,天然去雕饰,浑然欲摄魂,所有背静都成了灵动的,两人配合的默契有加,仿佛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   齐慕认识了商陆,以一种超越语言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归来   14   沈井原坐在办公椅上,已经叫了齐慕两声,他都没应答,沈井原抽出笔筒里的油笔,“唰”的一下飞到了齐慕的鼻子上。   一声愤怒的尖叫!齐慕摸着鼻子怒不可遏的看着沈井原:“该死!这是假的你不知道吗!碰歪了怎么上台啊!”   “魂都丢了还上什么台。”沈井原打趣他。   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认识了齐慕,大概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沈井原的父亲是A市的地产大亨,齐慕的父亲同样是商界翘楚,两个人都还是20出头的纨绔公子的时候就经常混迹在一处,只不过如今沈井原从良有了正经事业,而齐慕却成了依旧浮夸的二流明星。   齐慕凑过来,神秘的说道:“你们栏目的妹子质量真心不错,小爷我都想一人发他个50万照单全收了!”   “少跟我这翘人!你最好在节目里骂骂你讨厌的明星,给我增加点收视率。”   “啧啧啧,想不到你如今衣冠楚楚一心从良也丝毫改不了你无耻的本性,竟然用你最好的哥们来赚钱,真是世态炎凉啊!”   “大不了节目播完让你顺手牵走几个。”沈井原笑道。   “不用几个,把那个一身黑衣的牵给我就行!”齐慕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一身黑衣?”听着好像是某个女人给人的一贯印象…   “就那个鼻子长得翘翘的,屁股也翘翘的衣架!叫什么来着?商…”   “商陆?”沈井原试探道。   “对,商陆,多么有个性的名字!啧啧,她那软软的小手扣得我十个指头都酥了,莫非使了什么媚术企图谋害我们兄弟二人?”   齐慕说两句话马上就再没正经的,沈井原看了看他被迷的五迷三道的样子,突然脸一沉:“她不是我们组的。”   “不会吧,她舞跳得那么好,我们在练舞室还跳了一段。”   沈井原打断他:“别碰我们台里的人,人渣!”   “刚才还说随便让我牵走几个的,怎么这会又成了你们台里的人了!合着后宫三千都是你一人独占啊!”齐慕阴阳怪气的损他。   沈井原一下子将手里的杂志卷成筒打在齐慕的脑门上,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你这动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小爷我现在脖子以上都是假体!”   沈井原不想跟他废话,转移话题:“你鼻子好像有点歪了…”   “什么?!真的吗!妈的!镜子镜子!快给我镜子!”   …   为了弥补前几天把舞鞋送错练舞室所造成的损失,商陆决定替杜宛值热线班,而杜宛呢,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相亲。   从七点半要值班到九点,在节目的播出时段要一直守在热线电话旁,实在是枯燥的工作,商陆从书店里买了本基础英语读物,开始自学起英语来。   打来热线电话的人不多,除了有老太太打来投诉自己家的电视遥控器不好使之外,商陆都细心的用笔记下,大多都是哪个村的恶霸打了人不赔礼,银行账户里的存款突然被人取走之类的事,还有半个小时,商陆计划背下来20个单词就下班。   热线电话再次响起。   “您好,这里是《真相》。”商陆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节奏。   “记者您好,我想跟你们节目反映一件事,我们小区呀有个老院长开了家药店,不仅给困难的人免费拿药,还给生病的人免费诊断,我觉得这个事情非常好啊,我希望通过你们节目能够弘扬一下这样的精神。”   “大爷,您反映的情况我们已经记下了,麻烦您提供一下当事人的姓名。”   “他叫席崇华,崇远的崇,华丽的华…”   商陆握着电话的手骤然握紧,声音突然喑哑着说道:“麻烦您再提供一下药店的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不见   15   席崇华的药店门面不太大,是开在居民区里的门市,玻璃门上贴着“免费诊断”四个大字,推门进去,药柜前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柜前坐着一个精神的老头,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浓浓的眉毛中间掺杂着几根长寿眉,面容慈祥亲切。   商陆在队伍后面排着,看着席崇华为各种各样的病人耐心诊断。   席叔叔老了很多,当年那个会和爸爸掰手腕、下象棋的矫健男子,已经被岁月的画笔涂抹出许多曲折的线条。   就这样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商陆终于能距离这个老人不过十公分,他显然没有认出自己,微笑的问她:“姑娘,哪里不舒服?”   商陆轻轻的微笑,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患者买了瓶矿泉水放到席崇华面前,恭敬的表示感谢,席崇华摆手谢罢,柔声问商陆:“嗓子不舒服?”   “席叔叔。”   商陆突然唤道。   席崇华眼波一颤,这才仔细打量商陆的脸,这姑娘的眉眼很快便在脑海里和故去的商志高的面容重合,他的手开始激动地颤抖,嘴张了张,一时竟不敢叫出那个名字。   商陆的眼睛也湿润了,用冰凉的掌心覆盖在席崇华的手掌,又唤了一声“席叔叔”,这一句话,让席崇华和商陆的眼泪一同夺眶而出。   “陆陆?你是…陆陆?”席崇华摘下眼镜,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紧紧的握住商陆的手。   “是,我是商陆,您还认得我吗?”   …   Chapter08.重拾规矩   “你是说你从人贩子那里逃了出来,被人收养了?”席崇华始终攥着商陆的手,心疼的看着她。   “嗯,”商陆环顾着席崇华家华丽的客厅,再看看楼上的房间,问道:“家里就你自己吗?”   席崇华道:“不是,我和你段阿姨和席无住在一起,席无结婚了,娶了个可爱的妻子,走,席叔叔带你上楼看看你席无哥哥的房间。”   说罢,拉着商陆的手上了楼。   楼上的房间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商陆的房间对面就是席无哥的房间。   “这个是你席无哥哥去年获得全球华人青年建筑师奖时照的照片。”   “他怎么变得这样帅气?”   席崇华慈祥的笑:“是不是在你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的书呆子?”   “是呀,小时候他瘦瘦的,大家都叫他四眼儿,没想到摘下眼镜竟然这样英俊好看!”   “那是因为他遇到了让他想要过一生的女孩,就是你现在的嫂子。”席崇华拿过苏挺的照片:“我这个儿媳妇啊,人挺好的,就是大大咧咧的,今天早上上班之前还差点撞翻我的紫砂壶。”   “这张是我的孙子,席鋆。”   “真可爱,这么多年不见,您的生活看起来过得不错。”商陆由衷的微笑。   席崇华突然眼睛又泛起氤氲,人老了就是爱哭,他怜爱的摸摸商陆的头,摇摇头:“席叔叔过的不好,席叔叔没有一天不想起你,没有一天不想起你过世的父亲,竟不想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   商陆听他这么问,搪塞道:“我…收养我的叔叔也对我很好,况且他生病了,我也走不开。”   “你段阿姨也经常想起你,她很愧疚当初在菜市场和你走散。”   商陆闻言,双眸倾刻间漫上一层寒意:“是吗…”   段冰竟然告诉席叔叔她是在菜市场走失的?她明明就是在装满摄像头的超市里被人抱走的,并且是在段冰亲眼注视之下,难怪席叔叔说警察在失踪“现场”调查了好久都没有眉目,随即所有的线索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头绪。   “是,你阿姨很想你,今天是周末,她和袁婷去外面了,我这就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商陆连忙道:“不用了席叔叔,改日再见吧,我今天还有事。”   “不行,哪能不吃饭就走呢!席叔叔好不容易找到你一定不会再让你走掉了!”   席崇华正要坚持去打电话,却听见楼下有车子熄火的声音,保姆阿兰赶紧跑到门口,见段冰正在和沈井原谈笑着往这边走,赶紧上前附耳道:   “商陆小姐回来了…”   段冰闻言,笑容和步子都僵住了,冷冷的说:“谁?”   阿兰贼眉鼠眼的瞄了眼沈井原和袁婷:“不是她自己找回来的,是席先生带回来的…”   段冰心下一沉,她从没想过那个孩子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是席崇华先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的,从二楼的扶手处激动地叫段冰的名字:“段冰!看看谁回来了!”   沈井原、袁婷、段冰三人一同抬头像楼上看去,只见楼上凭栏处,站着一个黑衣女子,她慢慢的转过身来,暗如冷星的眸子如寒冬般没有温度。   段冰手里的购物袋猛然掉落在地上,她小腿一软,脚步向后踉跄了两步,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袁婷见势马上伸手搀扶,沈井原则步下生根,再挪不动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拾关系   16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然而这团诡异似乎只有段冰和商陆能够察觉得到,袁婷和席崇华都喜气洋洋的为商陆夹着菜,沈井原则坐在饭桌旁边食不知味。   袁婷由衷的笑着举起红酒杯,敬商陆:“欢迎回家,商陆。”   商陆也举杯,附和着微笑:“我记得我们小时候见过一面。”   “是啊,你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我爸妈也带着我来看过你,你和小时候一样,一样好看。”   “你也是。”商陆从脑海中搜索出关于袁婷的记忆,她那时候已经十几岁了,带着粉色边框的眼镜,文文静静的,站在段冰旁边吃水果。   始终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段冰,突然也举杯,一脸复杂的说道:“陆陆,段阿姨也敬你。”   商陆举起杯,想听听她说什么。   “阿姨这些年来一直愧疚,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没有拉好你的手,害你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的苦。”   泪眼婆娑,满脸歉意,段冰伤心的低下头去,手上的杯子还举着,席崇华拍了拍她的肩膀。   “段阿姨,”商陆就连自己也诧异了一番,能把这三个字叫得如此亲切:“我从来没怪过您,一分一秒都没有。”   段冰更加老泪纵横,楚楚的点了点头:“好孩子,阿姨对不住你。”   一分一秒都没有,怪过您。商陆在心底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这位是?”商陆指向始终在打量自己的沈井原。   “哦,忘了介绍,”段冰的语气中有一丝荣耀充斥:“他是沈井原,是袁婷的…”   “朋友。”沈井原开口接道。   此言一出,袁婷和段冰两人俱都诧异的看向他,然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商陆的眼睛看。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沈井原的眼睛像是让人无法回避的审讯,似乎要将她看穿,商陆镇静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心里早有准备。   她不是没有看到袁婷和段冰脸上扭曲的表情,由此可以推想沈井原在两个女人心中的重要性,她只是默默的享受这小小的快感,就着甜美的小菜下肚。   席崇华并未察觉女人之间细小的情感波动,夹起一块肉放到沈井原碗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请求:“井原,商陆在电视台工作,叔叔那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你…”   “我会照顾好她的,叔叔,你放心。”沈井原看着商陆,把“照顾”两字说得格外清晰。   酒过饭饱,席崇华还是舍不得商陆走,商陆说下午组里领导要开个会,明日再来,席崇华这才放行,恰好沈井原说他也回台里,就“顺路”载了商陆一程。   司机不在,所以只能是沈井原开车,商陆不想坐在副驾驶的意图很明显,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后车门,她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抬眼对上沈井原深不可测的双眼,只好僵硬的笑着挥手像席叔叔一家告别,走到副驾驶处打开了车门。   他一直抿着唇开车不说话,直到车子拐出了居民区再看不见送行人的影子,沈井原才猛地踩下刹车,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商陆的头推向了玻璃窗,提醒她坐车不系安全带的严重性。   商陆吃痛的揉了揉火辣辣的额头,转头看着他。   “疼么?”他看着她,冷冷的问。   商陆压抑住怒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知道沈井原是段冰相中的女婿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对他充满敌意,在他们还是那种关系的时候,商陆从不会这种态度对他的。   商陆不看他,说道:“我想我可以解释清楚的,但现在解释不清了。”   “我只问你一件事,”他满眼疑虑的看着她:“在你认识我之前,知不知道我和这家人的关系?”   商陆觉得好笑,他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我也问你一件事,在你夺走我初夜之前,知不知道我和这家人的关系?”   沈井原被她的伶牙俐齿弄得皱起了眉头,他认识她一年多,从不知道她还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往常要么就是低眉顺眼的“您来了”或是柔媚婉转的“求你轻点”,没想到结束了关系之后变得这么出息,学会顶嘴了。   商陆一定不知道她此刻无所畏惧的样子是有多么想让人按在身下碾碎她所有的孤傲和冷静。   沈井原按耐住烦躁,试探着问:“所以你第一次见我时说你父母双亡还有弟弟需要交学费求我包下你是真话?”   “真话,难道你一直都以为我在撒谎?”   沈井原真是想要开口骂人了,谁他妈的知道夜总会里的小姐说的是真是假?难道不是每个出来做台的姑娘都说自己父母双亡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交学费么!   谁信谁他妈就是傻子!   “总之我知道你很介意我再次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可是你应该知道的是,我也很介意,并且很意外。”商陆拿起手上的包,准备下车,她可不想被沈大制片的奥迪送到电视台门口,会折寿的。   一口一个你的,沈井原气得胃疼,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不说‘您’了!”   商陆的手伏在车门上,回了句:“你定的规矩。”   “哦我忘了,”她回头补充:“我们之间没什么规矩了。”   如果说沈井原一点也不了解商陆的话,那的确是真的,因为在他这这个女人从来只是个泄欲的工具,但如果说商陆一点也不了解沈井原,那就有点不科学了,她深知这个男人的控制欲很强,如果你听话一点呢,他就永远都不会认真看你,一旦你惹毛他,他就会拼命的试图控制你,直到屈服为止,在床上是这样,在生活中也该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沈井原远比她想象的还要较真一点。   “咔哒”一声,副驾驶的车门被落上了锁,商陆试着推门未果,心里有一丝慌乱,转头去看沈井原。   他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的惊慌,像是看待笼子里的猎物。商陆迫使自己镇定,她知道沈井原的底线在哪,只要她很乖,不再顶嘴,他就会慢慢恢复冷漠。   然而他似乎与她的预想背道而驰,他冷睥着她,脸上是被侵犯和挑衅后的冷峻威严:   “我想,为了让我们之间重拾规矩,我该重新考虑我们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两清   Chapter09 奸、情的味道   17   如果你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如果你对一个男人说“我恨你”,换来的却是一场很棒的性、爱。   这就是男人,一种酷爱被挑衅又酷爱征服的…   动物。   车厢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她的心里在打鼓,面色却还算得上是镇静,她不明白沈井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只要不动,不说,不挑衅,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果然,沈井原深色的瞳眸渐渐回温,收回目光不做声。商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急了,不想再和他斡旋下去,遂宣告自己的立场:“我知道一个人很难接受有些东西不再属于你,即使你根本不喜欢这件东西,但我还是想说,我们之间已经两清。”   沈井原笑了,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两清?就像是事后的恩客和妓/女?”   商陆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用钝刀划了下去,虽然她始终清楚自己对于他的意义,但话既说破,尤其是他这样轻蔑不屑的笑着,商陆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屈辱。   还有点心痛。   他将车锁解开,商陆立刻推门出去,狠狠的甩上车门,看着那一团长长的汽车尾气消失在巷口,商陆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要坐上这辆车。   但有的时候女孩子的发誓还不如那一团汽车尾气,她们被麻辣的美食辣到胃痛的时候也经常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可谁知道呢,最后一次到底是哪一次?如果说男人天生享受征服,那么女人也总是对“被征服”趋之若鹜,麻辣的刺激,或是虐痛的快感,都是她们畏惧又觊觎的东西。   晚上回到公寓,商陆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灯火,脑海中浮现出段冰今天慌乱的表情,尤其是在沈井原说他和袁婷是朋友的那一刻,那个老女人铁青的脸色就再也没有缓和过来。   段冰一定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乘龙快婿一不久还和她上过床吧!   商陆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扫过玻璃窗上印着的自己,看到了一抹诡异的笑。   段冰的这个晚上并不太平,她辗转了几个梦境,梦中全是商陆在对自己笑。梦见她突然变回了小时候的样子,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扛在肩上,段冰想叫她的名字,想上前抓住那个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孩子趴在男人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开始是祈求,最后变成冷漠。段冰不断的告诉自己,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对大家都好。   保姆阿兰突然在梦境中出现,她贴在耳边和席崇华说了什么,席崇华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口里愤怒的骂着脏话。   段冰猛地睁开眼睛,梦魇驱散,她猛烈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墙上时钟的声响提醒她这只是个梦。席崇华睡眠很轻,听见她的动静便打开床头灯,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做了个噩梦。”段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你怎么没睡?”   席崇华叹了口气:“睡不着,我在想商陆。”   段冰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名字,她有种直觉,沈井原和商陆好像是认识,两个人对望的眼神就有点问题。   “你就胡思乱想,快点睡吧。”   “我只是在想怎么补偿商陆,她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我明天应该去墓地看看他爸爸。”席崇华说。   “我们能做什么补偿,我现在自己的事还一团乱呢,你没看见袁婷今天一下午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吗?沈井原怎么能说他们只是朋友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老太太怎么总在中间搀和人家年轻人的事?井原是很不错,但喜不喜欢是两个人的事。”   “我能不搀和嘛?袁婷都这个年纪了,就看上沈井原一个男人,无论如何我也得让我的宝贝称心如意。”   段冰的话倒是提醒了席崇华:“你说得对,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该找个好归宿,要不你给商陆介绍个对象,找个条件好的,我给他们买房子结婚…”   “瞎操心!”段冰不悦道,后一想,给商陆介绍对象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正好探探她的底,于是说道:“我倒是知道王姐的儿子挺俊俏的。”   “王姐的儿子?”席崇华问道。   “就是在你们医院工作的那个刘宸医生,个子高高的戴个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   ☆、安排相亲   18   当沈西珂的女儿宁延爱打来电话的时候,沈井原才突然想起不久前答应送给延爱HelloKitty的事。   小延爱在电话里奶声奶气的的哭诉沈井原不来看自己的罪行,让沈井原整个头都大了。   “舅舅根本就是忘记了我的Kitty!”   “我记得我买了,但是忘记放哪儿了…”沈井原无辜的哄道。   宁丛风夫妇坐在女儿身旁,看着她拿着电话就要哭,嘴角不禁抽了抽,这孩子,刚才还在看动画片这会就突然可怜巴巴的对着电话撒起娇来,这演技都跟谁学的。   宁丛风看向沈西珂,才回过味来…跟她妈学的。   “舅舅我可能以后都不会相信你了,我也不要嫁给你了。”延爱作势要哭。   “舅舅开完会就给你送去,快马加鞭的送去。”   “可是妈妈说你最近可能娶别的女人了,你还哄我!”   “别听她的,舅舅只要延爱做我的新娘。”   一旁听着电话的沈西珂不乐意了,抢过电话跟自己亲哥说:“你不能对我女儿做这种承诺,万一她以后真的爱上你非你不嫁怎么办?”   沈井原笑,按上电梯的按钮准备去会议室开会:“据我所知那个小机灵鬼没那么痴情吧?你太高估沈西珂的女儿了。”   “沈井原!”沈西珂正要反驳,宁丛风抢过电话跟他说道:“你晚上开完会就来我家吧,我们准备些饭菜。”   沈井原“嗯”了一声,收线。   沈西珂显然对宁丛风不满:“我话还没讲完呢,我女儿怎么了?难道我的基因都不够痴情么?”   宁丛风摊了摊手,指指早已经雨过天晴正在看漫画的宁延爱:“我相信我女儿只是在和一个能给她买娃娃的男人逢场作戏而已。”   沈西珂满脸黑线,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若无其事的宁延爱:   “好吧…你是对的…”   商陆看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于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杜宛奇怪的凑上来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急?”   “相亲。”   六点半,商陆被人安排了相亲。   杜宛捂住心口,一口热血喷出来,又咽了下去:“同情同情,我相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去了,保重啊姑娘!”   “但愿能够全身而退吧!”商陆悲壮的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刚开完会的沈井原站在中间,让商陆小小的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站了进去。   沈井原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才突然想起自己的玩偶在哪里。   “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那里了?”沈井原俯身小声对商陆说道。   电梯里还有其它人,商陆有些尴尬,从齿间挤出回答:“你是说音箱?电视?洗衣机?”   她家哪一样不是他的,就连她曾经也是他的所有物。   “是一只粉红大脸猫。”   商陆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瞄了眼电梯里的人,与这个无知的男人保持距离。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商陆答。   “还给我。”   “现在?”   “对。”   “拜托我六点半要去相亲啊!”   “本来我打算买一个新的来着…”   “好主意。”   “但既然你有这么重要的事…”   “那我就非要不可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商陆快步迈出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骂了句“人渣”,沈井原板着一张俊脸,跟了上去。   电梯里最后出来的詹纺钰望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睛,闻到了一丝…   奸、情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意渐浓   Chapter10.戚树   19   商陆经常要和沈井原亲热的那段时间吧,沈井原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她有时候会怕他,会不自觉的肃然起敬,然而如今脱离了这层“亲热”关系,商陆却发现沈井原是个十分执拗的男人。   “我说了我要去相亲,马上就要迟到了。”商陆看着正冲着自己打开车门的固执男人。   “我也要迟到了。”沈井原不想和她废话,已经这个时间了,商场里买玩具的早就关门了,如果今晚空手去见延爱的话,那个小祖宗指不定用什么尖酸的话挤兑他呢!   商陆叹了口气,拗不过他,低头钻进车里,又探出头来强调:“你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我家,再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去相亲地点!”   “成交。”沈井原将她的头塞进去,关上车门。   沈井原在途中接了两个电话,一口一个心肝、公主的叫着,听得商陆怪恶心的,估计是给哪个情人打的。其余的时间他也不和商陆讲话,商陆也已经习惯他的寡言。遂低头玩手机。   一条短信冒了出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6点半在江边的花坛处等我,有惊喜。”   商陆皱眉,这是谁呢?想了半天才突然联想到,可能是相亲对象改了地点,发短信通知她的。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见到沈井原踏入这间屋子了。   沈井原坐在床上,看她在柜里翻找玩偶,问道:“你不给我倒杯水?”   商陆拿出玩偶走过来,丢到他怀里,拍了两下手:“我们可以出发了。”   沈井原充耳不闻,指了指墙上空空的挂钩:“我送你的睡衣呢?”   “丢掉了。”   “桌上摆的水晶杯呢?去年你生日时我送你的?”   “明明是玻璃杯,送给邻居了。”   沈井原眉心骤然聚拢:“是水晶的。”   他当时吩咐司机,让他买只水晶的杯子送她,难道司机挑礼物的时候偷工减料?   商陆一贯很通透,看出了他的不悦,便说:“都是给上司办事的,谁不想从中谋点利,再说就算是买了玻璃的你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不关心。”   沈井原看着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从她的眼角察觉到一丝失落,很快便消失殆尽。   “把我送到江边的花坛广场吧!”商陆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   A市的夜晚总是那么美,江边的广场是老人小孩钟爱的娱乐场地,轻轻的风从江上送来,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江岸上燃点着整齐的小灯,华丽而辉煌。   商陆从车窗外望出去,长长的吸了一口甜甜的空气。   车行渐近广场处,只见广场中间站着一个男人,干净幼滑的俊颜,阳光清新的学生气息,身材高大修长,踏在白色运动鞋上的小腿勾勒几笔运动的肌肉线条,淡蓝色的牛仔衬衫显然被洗旧泛白,却是一尘不染。   他站在江边四处望着,不时的看着腕上的手表。   戚树!   商陆立即认出那人。   她将头缩回车窗,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正在开车的沈井原转头看了眼她慌乱的神态,不明所以。   刚才的那条短信居然是戚树发的?该死!她怎么没有想到戚树可能自己买了手机呢!   不行…   “停车!”商陆小声说道。   沈井原显然对她这样命令的口气很不悦,一脚踩上油门,车子非但没有停反而加速。   商陆叹了口气,臣服道:“请您停车,我要下车了。”   沈井原这踩下刹车,熄火,看着她:   “我的确送的是水晶杯子。”   商陆送了口气,原来他一路都板着张脸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告别了沈井原就赶紧下车,神色惊慌的朝广场走去。   她不能让戚树看到自己坐着奥迪来找他,他会起疑心的。   沈井原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重新发动引擎,以最慢的车速悄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竹马青梅   20   商陆在不远处就冲着戚树笑,背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笑容灿烂如星辰:   “哇,真是好大的惊喜!”   戚树眉头一挑,摇了摇手里的新移动电话,也跟着笑了。   她一边靠近一边不着痕迹的寻找沈井原的车,确定沈井原已经走了之后,商陆才松了一口气。   “长这么大头一次分开这么久,是不是该来个拥抱?”商陆一脸征求的看着他。   戚树张开双臂,她便像快磁铁一样扑过去,害他向后踉跄了两步,拍拍后背放开她。   他的笑容依旧干净而明朗,透着极具吸引力的帅气,商陆突然发现从小被她欺负到大的小男孩似乎在一别之后就长大了,长成这样干净落拓的男人。   她真是有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这样纯粹美好的微笑了,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手指捏上他的俊脸,能感受得到他的皮肤很弹很嫩,让作为女人的她羡慕不已。   “你瘦了,木头。”   戚树显然受不了商陆突然这么肉麻,笑着拿开她的爪子,摇摇头,沿着江边漫步起来。商陆很快便跟了上去,将手又搭在了戚树的肩膀上,像个小无赖。因为个头的关系有些吃力,但黏着他的感觉真好,总是让人很踏实。   “我都不知道你买了手机,你这孩子,总让人惊喜。”   戚树看着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给她,说:“你才是孩子。”   商陆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哎呦喂,你小我两岁按理来说应该叫我一声姐姐,怎么就不是孩子了?”   戚树嫌弃的剥开她的手,用手掌覆盖在她的头顶,和自己凸起的喉结比了比,。   “个子高就了不起吗?想当年你还是发育迟缓的小屁孩的时候,本姑娘一推你你就栽那了!”   说着,商陆学着小时候的蛮横样子去推戚树的胸膛,却被戚树笑着攥住了手。   她并未觉得被戚树握着手有何异样,倒是没有察觉,戚树的脸颊竟可疑的红了。   “巧克力?给我的?”商陆晃了晃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块巧克力。   戚树点点头,伸手拨了拨商陆的脑袋。   “臭木头!我的头发又被你弄乱了!”商陆剥开巧克力,咬了一口,又递到戚树嘴边,戚树咬了一口又推给她,商陆便将剩下的放回了包里。   远处的黑色奥迪车里,沈井原的手拄在方向盘上,看着江边黏着那男人的商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活泼开朗,她总是冷淡的、机械的、尖锐的、充满戒备的,而像现在这样的黏人撒野还是第一次见。   沈井原的双眸忽明忽灭,他随手拨弄车上的太阳能装饰物,那朵橙色的太阳花马上就晃起了脑袋,暗夜之中,平静无澜的黑色江面暗涌着怒涛的旋律,他眼中的不明色彩,很快就隐没在寂寥的黑暗之中,手握上方向盘,发动引擎离去。   商陆和戚树两人打打闹闹,天色已经很晚了,戚树的学校在郊区的大学城里,位置很偏僻,现在回去的话只能打车,况且宿舍封寝很早,所以两个人就在江边附近的街道里找了个小旅店下榻。   戚树在旅店的前台登记身份证时,商陆接了个电话。   “席叔叔,啊,糟了,我给忘了…”商陆一拍脑门,才突然想起今天席叔叔为她安排了相亲的事。   即使是商陆的疏忽,席崇华也不忍苛责:“没事没事,也不怪你,刘医生今天一直给你打电话来着,始终打不通。”   刘医生?   商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是你们医院的刘医生?”   “对呀!”   “长什么样?是不是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眉心有颗痣?”   “是有颗痣,你见过小刘?”   难怪啊,商陆暗自感慨,那不就是给钱叔看病又要她电话的那个刘宸么?已经被她拉进黑名单了,难怪打她手机一直不通…   旅店的房间很小,但幸好还有个窗户,商陆枕在戚树的肚子上看着电视,不小心调到了沈井原的节目。齐慕在电视上和一个舞者跳着伦巴,性感热辣的身材惹得粉丝一阵尖叫,商陆马上将电视关掉了。   戚树在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正捧着本商陆看不懂的书籍读得十分入神,她坏心一起,狠狠地用手指弹上戚树的肚脐。   戚树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肚脐,商陆却屡屡挑衅,戚树瞪了她一眼,用书敲上她的头。   商陆吃痛,骂了一声“臭木头”,摆正脑袋,给自己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她和戚树从小住上下铺,钱叔自己一个房间,开始的时候商陆因为懒,主动要求睡下铺,戚树让着她。直到她月经初潮的那天,不小心染红了床单,被从上铺下来的戚树给看到了,商陆涨红了脸,又厚颜无耻的要求换床,戚树还是让着她。   戚树虽然小商陆两岁,却总是习惯让着她。   可能是分开的时间稍稍久了一些,再次见到戚树就感觉更加亲,觉着哪都好,又总是会想到戚树对自己的忍让,商陆便坐起来,将包里的只剩下一半的巧克力拿出来,递到戚树嘴边。   戚树小小的咬了一口,将巧克力推了过去让她吃。   小的时候条件不好,商陆又爱吃甜的,戚树总能隔三差五为她攒出一块巧克力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戚树的一口总是很小很小。   商陆心头一软,对他命令:“大点口咬。”   戚树看了看她,一口咬上去,眼中若有似无的笑着。商陆这才满意。   记得14岁那年,钱叔的修表摊被兑走,失业的他开始教商陆和戚树偷东西,商陆很聪明学东西很容易上手,戚树却不怎么听话的样子,怎么也不肯学。商陆为了讨钱叔欢心,跑去火车站人多的地方偷了支钱包回来,钱叔果然很开心,奖励商陆一只粉色的电子表。后来的某一天,商陆和戚树逛超市,商陆偷了一块巧克力被店员抓住,店员让商陆交出东西,商陆怎么也不肯,最后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回到家后商陆告诉钱叔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偷东西了,然后跑到房间里捂着被子哭。后来戚树走过来,把那被子掀开,她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块一摸一样的巧克力来,放在她的手心。   那是戚树唯一一次偷东西。   旅店的空气很闷,夜里很静,楼下街道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被这寂静所放大,两个人都关灯躺下,背对着背,商陆有点失眠。   “木头?”   戚树闻声转过身子,歪头看她这边。   “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不会不跟我说话了?”   戚树轻笑,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他本来就没和她说过话啊…   “对,你从来就没和我说过话…”商陆背对着戚树自言自语,“算了,反正你都让着我的。”   戚树替她拉了拉被子,转过身去准备睡觉,却又听见她叫他。   “木头…”   又怎么了…戚树转过身,看着她一脸歉意的说:   “我想上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往而深   Chapter11.陷入危机   21   有些感情,会随着时日的增长而愈发亲厚,而有些感情,却随着时间的冲洗而越加淡薄。   人总是在变的,经历过一次朋友们的排挤,你就会从娇惯蛮横变成谨慎圆滑;经历过一次浩浩荡荡的毕业,你就会从无所事事变成焦头烂额。   记得高中的时候,寝室里养的小兔子突然死去了,我们围着它的尸体默默心痛了很久,最后一起冒着大雨将它埋在了郊外的树林。然而我们早已过了这样的年纪,我们有更多的烦碌要去承受,没有多余的情绪顾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于是和戚树的短暂小聚之后,商陆便很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当中,虽然实习生的工作不太繁重,可为了不处处麻烦杜宛,商陆一直恶补相关的专业知识以及计算机技能,但由于记者的工作非一日之功,所以还是有些吃力。   午饭的时候只能去外面的饭馆里吃,因为台里的食堂只有台聘员工才能享用,每人交上两块钱就能吃到四菜一汤苹果牛奶,这样的好福利让商陆这样的实习员工望尘莫及。   杜宛一直在机房里工作大概忘记了午饭这茬,商陆只好一人出来吃饭,刚出电视台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商陆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摘下墨镜向商陆挥了一挥,笑容可掬。   商陆心里一沉,不想竟能在这里见到菲姐,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也是笑靥如花。   “菲姐!”   “哎呦我的心肝!可想死我了!”菲姐爽朗的大笑,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烤瓷牙。   这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是午夜花的老板,午夜花是A市的一家小有名气的夜总会,也是商陆的老东家。   商陆站在她车前,皮笑肉不笑:“你怎么在这啊?”   菲姐也问:“我还想说你怎么在这呢!难道你在这工作?”   商陆点了点头,随即就有点后悔了,菲姐“哎呦”了一声,一脸贼笑的看着她:“你跟沈井原处的挺好的吧?不错嘛!都进了省台!”   “我们俩没关系了。”   “那怪可惜的,我今天就是来找沈井原的,最近遇到点麻烦…”   “菲姐,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别别,着什么急!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嘛!”菲姐拿出手机,冲她亲切的笑。   互相交换了电话之后,商陆告别菲姐一步一步的走向电视台附近的咖啡厅,心事重重。   每个人都有几个此生不愿相见的人物,因为那些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过去的味道,是人不愿企及的阵痛。   大学城里的另一间咖啡厅外,詹纺钰推开玻璃门,径直走向正在擦桌子的叶飞,叶飞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挠了挠头。   “嘿!”詹纺钰拍了拍叶飞的肩膀。   叶飞受宠若惊,呆呆的笑着摆摆手:“嘿…”   “我认得你,”詹纺钰和他套起近乎来:“你是在校迎新晚会上弹钢琴的那个吧?”   叶飞抽了抽嘴角,他的确是参加过校里的迎新晚会,当时他们整个寝室组建了一个临时小乐队,任健是弹贝斯的,高翔弹吉他,戚树是敲架子鼓的,而叶飞…   “我是敲三角铁的啊…”   三角铁…   詹纺钰差点笑喷,好吧,看这小子一副□丝样,戚树怎么天天和他混在一块?如果说戚树是打架子鼓的,那么这个叶飞也就只能敲敲三角铁了吧!   “我知道我不会什么乐器,但敲三角铁可是我练习了一个月才学会的成果。”叶飞挠挠头,觉得自己在美女面前丢尽了颜面。   “没关系我觉得你三角铁敲得不错啊!”詹纺钰掖了掖头发细长的眼睛弯起来:“其实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乐意效劳!”   “我喜欢戚树你该注意到了吧?”   “你跟着他很久了…”瞎子才注意不到呢…   “戚树每天这样打两份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我实在是不忍心,你也知道,虽然他拒绝了我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我能理解,那小子就是有点固执,回头我给你说两句好话。”叶飞真心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很正,生怕自己哥们犯浑错过了好姻缘。   “好话倒是不用说了,你把他钱包给我偷偷拿过来,我想悄悄给他放点钱…”   “这样不好吧…他不会要的…”叶飞有些犹豫。   “拜托了叶飞…”   叶飞仔细想了想,戚树每天晚上都要好晚才回寝室,在学校打饭都不打肉菜,做兄弟的也只能干着急…   “成,我去给你拿!”   叶飞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就拿来了戚树的钱夹。   詹纺钰将钱夹拿在手上,心头一暖,他用的东西虽然便宜,且用了很久,但还是很干净,她从包里拿出十张鲜红的一百元,打开钱夹塞进去,却在钱夹的里侧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张稍稍泛黄的合影,照片中的戚树大概十几岁的年纪,个子尚未窜起来,洁白朴素的白衬衫,一脸不情愿的站在镜头前,身后是一家摆满高跟鞋的展览馆,而他身旁站的女孩,脚踩着一双华美的舞鞋,站在小凳子上灿笑着按着戚树的脑袋。   詹纺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照片里的女孩,不正是和她一同来组里实习的商陆?   他们是姐弟?   正晃神的功夫,手里的钱包一下子被人夺走!詹纺钰抬起头,看见戚树面色冷峻的收起钱包,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詹纺钰马上追过去,跟在他后面说道:“照片上的女孩我认识!”   戚树闻言站住了脚。侧过头看她说什么。   “我们台的实习生,叫商陆对吧?”   戚树眉头紧锁,电视台?她在电视台实习?这怎么可能?这女人一定是认错了。   他不予理睬,继续往后厨走。   “皮肤白白的,老是穿一身黑,头发很黑很亮总是露出额头梳成一个高高的髻,让人觉得好像是学舞蹈的。对吧?”   詹纺钰一边描述一遍去看他的反应,果然他僵住了身子站在那里,背对着看不清表情。   她口中的人的确像是商陆。   “你们是姐弟吗?还是…男女朋友?”   詹纺钰问道。   这时叶飞不知从哪里溜出来的,眼看着戚树脸上风云欲起的不悦,连忙冲着詹纺钰使了个眼色,道:“你快走吧美女。”   詹纺钰不死心的看着叶飞,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只见叶飞在戚树看不到的地方用用口型告诉她:“是、后、者!”   她读懂了叶飞的唇语,嘴里的话语尽失。   是后者?他将她的照片放在钱包里,一定对她很珍视吧?可是那个商陆明明...明明和沈制片有点什么似的...   詹纺钰冷下心来想,如果商陆真的背着戚树做了什么的话,她一定要让戚树知道...   戚树坐在厨房里,风扇喑哑的转动着,搅散了室内昏黄的灯光,一抹光亮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   翻开手中的钱夹,映上眼的是她年少天真的笑容。   那是在最深的绝望里,他身边最美的风景。   照片摄于市区的一家名叫“失恋博物馆”的高跟鞋展览馆里,里面摆满了梦幻华丽的鞋子,一排排精致的鞋架错落有致,她兴奋地穿梭于其中,最后挑出了一双最爱的拉丁舞鞋,那双鞋鞋码很大,她也不在乎,站在凳子上才和戚树一般高,她像女王一样按着戚树的头笑得春风得意,却未发觉他的脸已经臭到不行。   戚树用拇指擦上商陆尘封的笑颜,眉目如天边瑰丽的烟火,若问这世间哪个女子弯起嘴角最美...   他只认商陆。   作者有话要说:   ☆、危机四伏   22   杜宛把钱包往桌子上一拍!豪迈的对正在学英语的商陆说道:“说吧!想吃什么!晚上小爷我请客!”   商陆抬头,不明所以的笑:“这架势是要嫁人了?”   杜宛眼中的小得意立刻熄灭,掐上她细长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掐死你掐死你!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商陆被她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求饶:“好了好了,你再掐我我可就不问你到底有什么好事了,憋死你!”   “那你快问我!”杜宛放开手,在她面前坐下。   “有什么好事砸你身上了?”   “东安村的液态氨排放超标当地百姓不敢喝水了!”   “这是好事?”   “是好事啊!这么大的新闻,这么大一题儿,制片交给我做了!这是你师父最有机会获奖的片,而且还会有奖金哦!”   商陆一脸鄙视的看着她:“这就是你常跟我灌输的‘新闻理想’?脚踩着百姓的水深火热步步高升?瞧你乐的!”   “你不懂你师父的理想,你还嫩着呢,反正,你要配合我把这部片子做好!”   “得令!”商陆对杜宛敬了个礼,两人又闹成一团。   下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个人用品,商陆和杜宛两人便带着摄像师和司机踏上了去往乡下的路。第二天上午采访了几个村民之后,一行人便来到了排放液态氨的工厂,负责人竟然全部不在,根本没有人肯接受采访。商陆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准备第二天到县政府去碰碰运气。   结果第二天摄像师傅胆囊炎犯了,只好把采访日程推到了下一天。晚上昊哥打电话来问采访情况,商陆和杜宛把情况如实汇报,却不想昊哥突然生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去了两天什么都没采到要你们做什么用的!”   杜宛赶紧把电话远离耳朵,躲开昊哥的嘶吼。   “昊哥,不是我们不采啊,是…”   “杜宛你都是老记者了!怎么还这么搞不明白事呢!你知道主任多重视这个题吗?这样,你们先回来,我这还有一个题需要采,这个片子先放一放。”   杜宛挂断电话,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商陆赶紧安慰:“没事没事,我们就听昊哥的,先回去,反正这个题不还是咱们采嘛,跑不了的!”   杜宛闷闷不乐:“我觉得昊哥不对劲啊,他还没发过这么大火呢…”   商陆叹了口气,走到窗边看夜景,从旅店楼上看过去,远处就是一座座冒着炊烟的小平房,乡下的夜晚很安逸,但谁又知道这其中暗涌着怎样的烦恼。   商陆突然想起小时候钱叔带她和戚树去乡下的场景,小商陆偷偷带戚树去河边玩水,抓了一盒子蝌蚪,两个人都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背心裤衩,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   那时的戚树因为年纪小,所以个子还没有窜起来,商陆站在山坡的高处向下望去,乡村的小屋一排一排的坐落,叔叔婶婶在院子里喂鸡,商陆望向远处的炊烟,突然问戚树。   “戚树你说,那个烟囱下会不会就是你家?你爸爸妈妈就在那屋子里,可他们不认得你?”   戚树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拿出盒子里的蝌蚪一只一只的放回水里去。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唉呀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别放了呀!”商陆光着脚丫去拦她,却一脚不稳滑在了泥巴里。   戚树看她狼狈的样子,轻轻的笑了。   “臭木头!你还笑!我屁股都快开花了!一会我就去那家,告诉他们你就是他们走丢的儿子!好让他们把你带走!”商陆气的小脸绯红,狠狠地踹了一脚身边的芦苇叶子。   她的一句玩笑话,让戚树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慌忙的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臂,不停的摇头,似乎被她的话吓到了!   戚树用手语比划了一阵,商陆才明白:“你是说,那里不是你家,你知道你家在哪里?”   戚树点头。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只是他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地方。   “那你可以偷偷溜回去,我帮你做掩护!”商陆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戚树摇摇头,走到岸边抓回一只蝌蚪捧在手心,拿到商陆的眼前。   商陆嬉皮笑脸的开心起来,接过蝌蚪,满意的说道:“好吧!看你这么听话,就一辈子留下来陪我玩吧!”   小戚树十分郑重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语倾心     Chapter12.你有我   23   商陆想着戚树的那张真诚的小脸,“噗嗤”一声笑了,身后的杜宛翻了她一眼骂了句“没心没肺”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商陆从背包里拿出记录生词的单词本,打开台灯静心背诵。笔尖在草纸上沙沙作响,密密麻麻的写下一个个华丽的字母。   即使生活再复杂,纷纷扰扰,五味杂陈,但我们总能找到心灵的救赎,那是冬夜里的一条毛毯,酷暑中的一杯冰水,让我们在喧嚣的世间百态中静气凝神,不断的提醒着我们,并不是为烦恼而匍匐在这世上的,我们有爱的人需要我们。   于是两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姑娘踏上了A市的征程,接着继续采访领导派下来的新题目,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危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伺机出动。   商陆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沈井原了,自从上次的相亲事件之后他就再没出现过。席叔叔还是坚持每天都打给商陆,嘘寒问暖十分关心,得知商陆出差回来便半是命令半是哄骗的将她请到了家中吃个便饭。   真是“便饭”啊,排场隆重到一桌子七八个人都盯着商陆看,看的商陆食不知味。   席叔叔的儿子席无和妻子苏挺坐在商陆右手边,一同坐着的还有苏挺的母亲王淑芝,段冰抱着孙子和席崇华坐在左手边,而商陆的正对面是袁婷和沈井原。   嫂子苏挺是个直爽的女人,虽然已为人母却还是像个小孩的心性,一直在和商陆开玩笑。   “陆陆,你们电视台是不是总能见到明星啊?”   商陆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把别人的名字分成AB两部分最后叫成BB的形式,虽然她很不喜欢别人叫她“陆陆”,但还是很喜欢苏挺这个人的。   商陆也和她开玩笑回答:“我只见过报纸上头条新闻里的人…”   “真的啊!能给我要个签名吗?”   商陆真觉得苏挺挺好玩的,便玩笑道:“他们要么被水淹死了要么杀人被抓起来了估计是没工夫签名了。”   苏挺的丈夫席无听见自己老婆被愚弄了,便恨铁不成钢的用筷子敲了敲苏挺的头。   这个笨女人。   袁婷也忍不住笑:“商陆是纪实类新闻的吧!”   段冰又附和:“我们陆陆总是这么爱开玩笑,苏挺你真是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签名。”   商陆不说话了,低头吃饭,不经意间却瞥见了沈井原正在看自己。   苏挺语不惊人死不休:“婷婷你男朋友不也是电视台的吗?”   场面顿时冷下来,袁婷脸上的笑容僵持着,看向沈井原,见他冷冷的坐在那里拨弄着碗里的菜,心里不是滋味,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商陆看着段冰忧心忡忡的脸,心里突然很舒服。   席间一直有一人没说话,就是苏挺的母亲,苏挺的母亲王淑芝因为患了脑血栓的关系所以口齿不大伶俐,头部一直不停的微微颤动,大家对她的病态已经习以为常,然而不正常的是,苏挺的母亲却一直偷偷的盯着商陆看。   席崇华尴尬的咳嗽一声,接过话题:“看着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真好,想当年我和商陆的爸爸也是这样年轻的,比你们能闹多了。”   苏挺拉着商陆的手欢喜道:“以后你经常来家里玩,我和席无都很爱玩,大家在一起才够热闹,顺便还能带我去见见明星。”   众人闻言纷纷笑起来,笑苏挺反应太过迟钝,席无满脸黑线,搞不懂为何自家老婆总能成功的成为众人的笑柄,而且乐此不疲,于是用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示意她少说话多吃肉。   苏挺急了:“席无你今天打我两次了!找抽啊?”   席崇华哈哈大笑,对商陆说:“席无跟我一样,是个妻管严。”   商陆跟着笑,却有个电话打进来,她起身往厨房走,沈井原也站了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段冰眯起眼睛心生疑虑,便附在袁婷耳边说:“你跟过去看看。”   电话是关主任关雷打来的,商陆刚接起来,就发觉主任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似乎是憋着火呢。   “在哪呢?”   “主任,我在亲戚家吃饭。”商陆隐约觉得不安。   “吃饭?你还有心思吃饭!杜宛呢?杜宛电话打不通。”   “我没和杜宛在一起。”商陆回答。   “你们制片说液态氨那个题交给你俩做,你们俩这都做了多久了?片子呢?”   商陆心想,昊哥不是说让他们回来采访江边大雁被人射杀的新闻么?   没等商陆解释,频道主任就真的火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很重视这个液态氨的题?结果你们给我跑去拍大雁了?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商陆赶紧解释:“主任…”   “我就知道实习生不靠谱!你们制片也犯浑,让你拍什么大雁!拍个狗屎!商陆你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呢?我看你干脆别干算了!”   商陆头一次被领导骂的狗血淋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鼻子一酸就要哭了,主任去气愤的挂断了电话。   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难道就这样让她给搞砸了?商陆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厨房里凌乱的炊具,毫无头绪。   24   袁婷跟着沈井原进了洗手间,沈井原见她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脸上有浅红色的醉意,便甩了甩手上的水,站在他面前。   “你喝酒了?”他看着她的脸颊问。   袁婷属于那种很随和,对待朋友很真诚的人,基本上沾酒红醉就会浮现在脸上。   她似笑非笑,眼中却掺杂着淡淡的哀伤,看着他不做声。   沈井原又上前一步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事,却不想她一下去抱住了她的腰身,脸颊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们是朋友对吗?”她喃喃的问。   “你喝醉了袁婷。”   “我是醉了,我醉了才敢说,才敢这么做,因为害怕失去你我从来不敢这样,你就让我说…说出来…”   沈井原被她这样抱着,能够感受到她卑微的情感,却不知道自己的手要放在哪里。   商陆从厨房出来,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听见袁婷在说话,醉醺醺的语调让商陆不自觉的停下了步子,站着门外。   “井原,你如果真的觉得痛苦,你可以不用可怜我,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肖伊死后,她曾以医生的身份治疗他的抑郁症,又以朋友的身份走进他的生活,他曾说她对他的意义很大,那段暗无天日的痛苦日子,是因为她的陪伴他才能从新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袁婷并不是贪心的女人,想着或许只做朋友也好,毕竟在沈井原心里她是特别的,不可取代的。   直到两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便开始对自己愈发的关心体贴,即使被外界误认为是情侣关系他也从不辩解,只要段冰让他到家里做客他从不推脱。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即使保持着这样浅层的暧昧的关系也好,大家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反正他也不会爱上别人,就算是敷衍,她也甘之如饴。她从不敢有太多奢望与渴求,只要他在身边就好。   哪怕是可怜,是同情。   可是最近他的改变却令她再也无法冷静自制,她开始不安,便想要得更多,想要确定的更多。   女人是最贪心的动物,当她卑微的告诉自己,哪怕他能给自己一个拥抱也好,这样就足够了,但当她得到了拥抱,却还想要一个吻、一颗心。   沈井原没有去回答她,只是反问她:“我以为你始终知道我不会做任何承诺。”   “始终?”她笑了,眼睛开始湿润:“是我太贪心了吗?想要你的始终,想着你一开始或许不会承诺,但最终会日久生情的,可是…”   可是他的感情早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被永久的尘封起来,袁婷你早该知道的,并且可以避过一场豪赌,可你没有。   沈井原看她满眼的泪光,心头一软,用手掌抚上她的发,语气是那样的温柔,让人安心,商陆听见他说:“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你这么害怕,我就娶你。”   洗手间里的对话清晰的敲打着商陆的每一根神经,她突然一阵烦躁,再听不下去了,快步离开。   晚饭过后席无要开车送岳母回家,送商陆的差事自然又落到了沈井原的头上。商陆和沈井原两个人心情都不是特别好,车厢里闷闷的异常安静。   车厢里只有香精罐上的小太阳花在摆着脑袋,僵硬的笑对着沉默的两人,商陆攥着手机心事重重的看了沈井原一眼,又收回目光。她今天才知道,袁婷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沈井原的电话响起来,他把蓝牙耳机放到耳朵上,冷冷的说了句:“说话。”   “沈制片,是我,陆昊。”   “陆制片,怎么了?”   “有个事挺不好意思的,今天我们频道主任生气了,所以迁怒到商陆,我听主任的意思是要开了她,商陆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也一直替你照顾着,可是你知道主任他…”   “关主任?”沈井原问。   “是,关主任脾气暴,今天可能说了商陆两句,唉,也怨我。”   沈井原挂断电话,打了打方向盘,转头问商陆,一脸严肃:“关主任给你打电话了?”   商陆无精打采的点点头。   “骂你没?”   “狗血淋头。”   “为什么不和我说?”沈井原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她睫毛下的阴影重重的,眼中写满了阴翳。   商陆看看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也挺没良心的,吃他的用他的就连工作也是他给安排的,自己却总是对他充满敌意,仅仅是因为他是段冰选中的人。   但其实在她落魄的时候,沈井原能问上一句“为什么不和我说”,她就觉得原来自己从未摆脱过对他的依靠。   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不适合干这行,我也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没有与人相处的世故…”   “你有我。”   商陆迅速抬头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井原脱口而出的话让她大大的眼睛写满了诧异和惊慌,他自知话说的有出入,便清了清嗓子,解释:“我是说,席叔叔让我照顾你,你在台里还有我这个认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你们的留言喽~谢谢大家~悄悄告诉你们,真正的故事还没开始... ☆、无法无天     Chapter13.无法无天   25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没有内涵没有头脑什么都拿不出手却还无法无天活得滋润的女人比比皆是,他们之所以什么都没有还活的这么自在,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因为真的没心没肺,另一类就是背后有个只手遮天能把他们宠上天的通透男人。   商陆不知道身无长物却能住在市中心的豪华公寓拿着白领薪金的自己属于哪一类,但苏挺却知道自己是蝉联两种类型的幸运者。   席无总是那个一脸宠溺看着自己犯二的人,却能在苏挺二出格的时候及时的用筷子敲上她的脑袋。   在席无还是个高度近视的四眼天鸡时,苏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嫁给他,上学的时候苏挺总是欺负席无,指使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剧情有些反转,苏挺开始看着席无眼色行事。   后来席无为她解惑,告诉她是因为这么多年苏挺的智商一直停留在学生时代没生长过,而席无的智商却后发制人,最终遥遥领先。   于是在嫁给席无几个年头之后,苏挺才突然反应过来,席无当年还欠自己一个婚礼。   儿子席鋆在车后座睡着,苏挺在副驾驶打电话,席无一边开车一边支着耳朵听。   “那不行,必须让他补一个给你!”好友韩美蔚在电话里支招。   苏挺点点头:“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韩美蔚翻着电话本说道:“我知道一个特棒的婚礼策划,我把电话发给你,你要有心就问问他们。”   “好好。”苏挺兴奋的挂断电话。   已经到家,车子马上驶进了车库,席无拔下车钥匙先发制人:   “我说了我讨厌拿着话筒在台上讲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也讨厌被人起哄当众亲你,更讨厌举着杯子像傻子一样挨个敬酒。”   苏挺不乐意了:“我还说过我很讨厌生孩子呢!你听我的了吗?”   席无见孩子在后座上熟睡,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她说:“你非要把儿子吵醒让他问我‘爸爸妈妈你们在吵什么’然后我说‘你妈在跟爸爸说她有多讨厌生下你’吗?”   苏挺反应了半天才把席无的长难句翻译出来,当场气结!就你会说长句子吗!   “我…”她深呼吸想驳回一句却嘴里没词。   席无悠闲地看着她,等着她反击,等了两秒半,她还是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席无拨了拨她的头发,边下车边说:“我有点急事先进去了,你把车钥匙给妈,把孩子抱回去!”   苏挺瞪了他一眼,看他走出车库,便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韩美蔚的短信发来,是婚礼策划公司的电话号码,苏挺迫不及待的打了过去,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圣兽山婚礼策划公司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   “好奇怪的名字,你们的策划婚礼都包括什么呢?”   电话那头工作人员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自家的服务项目,苏挺听完眼睛一亮:“还能拍微电影?”   苏挺挂了电话回到了家里,越想越兴奋。   装修豪华的卧室里,席无坐在计算机前画图纸,貌似很忙的样子,苏挺踹了他凳子一脚:   “喂!”   “别闹。”席无认真的看着计算机。   苏挺在床边坐下,冲着他忙碌的身影说道:“为什么你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拿着话筒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席无把转椅转向她,严肃的问道:“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苏挺翻了翻眼睛,摇摇头:“好像没这部分记忆。”   席无又把椅子转回去继续工作。   若论起席无和苏挺是怎么认识的,就好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有《新闻联播》这个东西一样,说不上来,自打苏挺有记忆开始,好像就认识了席无,或者这么说,自打有了席无开始,苏挺才开始有记忆。   虽然苏挺的妈妈是万人使唤的医院护士而席无的爸爸是万人敬仰的医院院长,但这样悬殊的差距还是没有阻碍席无和苏挺相遇,他们似乎认识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想不起来了。   苏挺见他又转过去弄计算机了,便阴阳怪气的说:“是啊,真的是太久了,久到现在连说话都不愿搭理我了…”   又来这一套…   席无无奈的又转过来,看她落寞的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揪着手里的床单,可怜巴巴的,于是叹了口气,关上计算机也坐到床上去。   “难道非要一场婚礼才能见证我们的婚姻吗?”席无问她。   结婚这么多年了,又突然想起这么一套,看来女人真的不能太闲,太闲会出乱子的。   苏挺不回答,她就是想要,就是想重新找回那种感觉。   席无突然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问她:“席鋆呢?”   26   苏挺脑子“嗡”的一声,当时就不会说话了,她刚才好像光顾着打电话了,忘记儿子还在车里睡着…   她心脏翻了个跟头,张张嘴指了指窗外:“车…车里…”   席无一下子就冲了出去!碰翻了桌子上的结婚照,苏挺看看那破碎的相框,也疯了似的跟了上去。   段冰和席崇华都披上衣服,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向下看,只听见小两口在楼下站着,头一次这样大声的争吵,两位老人便马上下了楼去。   苏挺眼里含着泪,看着儿子,再看看席无,嘴上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她头一次见席无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   席无抱着尚不知事的席鋆,气得脸色惨白!咆哮:   “你知道那车里有多少度吗?你知道小孩子被锁在车里会窒息吗?苏挺!”   “我只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在给婚礼公司打电话…我…”苏挺一边呜咽一边解释,她深知自己差点闯下大祸,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你大意,你顽劣这些我都不在乎!可你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稳重的母亲?!”   席无是气坏了,牙齿就快要咬碎,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怀里的席鋆被吓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啊把孩子都吓哭了!”段冰连忙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嗔怪的看着面色铁青的席无。   “苏挺我告诉你,你要的婚礼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席无指着她的鼻子喊道。   苏挺向后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底一片受伤,他怎么能这样说?   席无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后悔,喉结慌乱的滚动了一下。   苏挺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车。   是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真正把你宠上天,当激情退却,容颜老去,当初的誓言被生活碾得血肉模糊,我们才痛苦的发现,女人的一生其实很短,若想常开不败,就要跟上男人成熟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等《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的孩子们,谢谢你们的包容和等待,这个坑填完,席无的《你若》就更新~每章留言的同学尽量不要打一排符号什么的~留言要有点诚意哦 ☆、心动温度   因为前天晚上沈井原在车上那句“你有我”让商陆辗转反侧不成眠了好久,她承认自己曾想利用自己和沈井原的关系来报复一下段冰,但貌似最后总是不好收场。   况且抛开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件事不提,在他们相处这么久的时间里,沈井原虽然沉默寡言偶尔强势霸道自私无理了点,但其它的方面对她都还不错。钱叔肺病住院的钱是从他那拿的、家里的空调是他装的、现在的工作是他找的。他就像是一座她背后高大的山,她不断的索取,他能给的都会给。   尽管现在工作要没了,可是以后她会靠自己,打起精神来。   商陆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口,最后看一眼这个曾经让她失去自我的暖巢,竟有一丝不舍。   不舍也要离开,这个地方总是会让她不自觉的想到沈井原,想起他们之间无数个夜晚的温存。况且戚树过几日来看她的时候,会起疑心的。   想到这,她走到楼道的窗边,扬起手丢掉了手里的唯一一把钥匙…然后决绝的推上防盗门,将自己与这一室的虚无隔绝。   再见了,沈井原。   她转过身,低头下楼梯。   没走几个台阶,电话却响起来,商陆看了一眼,竟是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但她认得这个早被自己删出通信录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起电话往楼下走。   “有事么?”商陆问。   “下楼。”   商陆停住脚步:“你在楼下?”   那边挂了电话。   商陆深吸了一口气,看看手上的行李箱,再看看楼道里的那扇窗户,忽然有种逃课被老师堵了个正着的窘迫。   Chapter14.温度   27   沈井原的黑色车子停在楼下,商陆硬着头皮拉着行李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直到他的窗子落下,露出一张板板整整的俊脸,商陆才后悔今天搬家没看看黄历。   “不用这样看着我…好吧,我是要搬走。”商陆别扭的口气像是个翅膀硬了的孩子要脱离父母的掌控。   沈井原不再看她,表情是一贯的难以捉摸,只是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行至市中心的高级饭店,保安向沈井原的车子敬个礼,指挥他停进了车位,商陆随着沈井原下了车走进豪华的餐厅大堂。   大堂经理迎了上来:“沈先生是吧?人已经齐了,正在包房里等您,跟我来。”   沈井原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刚刚跟上自己步子的女人,冲她伸出了手。   商陆警惕的看着他伸来的手,像是初见时的怯怯眼神。   沈井原伸出的手又靠近她一些,眼眸在灯火辉煌的厅堂中闪着魅惑的光。   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会让她感到安心,这是商陆从不愿承认的一点。   她慢慢伸出手,最后被他一下子握在了掌心。   她被他拉着走向一个包间,饭店的走廊很远很长,他沉稳的脚步声中掺杂着她的凌乱,在空气中回荡,那手掌宽厚而温热,渐渐让她冰凉的指尖染上了温度。   经历推开包间的门,立刻就有人站了起来,商陆一看,是新闻频道的关主任。   沈井原拉着商陆在关主任对面坐下,关主任立刻笑逐颜开的跟身边的陆昊说:“我说这沈制片怎么迟到了呢?原来是去接美人啦!该不该自罚三杯?”   这就是关雷,进门半句不离酒,沈井原和他喝过一次。   陆昊看着商陆:“这不是我们组的小美女嘛?”   关雷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己前两天刚骂过的那个新人。原来如此,难怪一贯没什么交情的沈井原主动打电话组局请他喝酒,原来是为了这个丫头。   商陆尴尬的笑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社交,然而沈井原却是老手,他先是倒满了三杯啤的,一饮而尽,后来又在关雷的掌声中又干了一小杯白的,这才开了个场子。   商陆从来不知道沈井原喝起酒来这么痛快。   沈井原的新节目《舞动天后》收视率一直不错,关雷似乎对沈井原的这档节目很感兴趣,三个男人席间相谈甚欢,说着一些工作上的事,商陆就坐在那里吃东西也不是说话也插不上嘴,很是尴尬。   关雷有点醉了,用酒杯指了指商陆说:“小姑娘,你也别光坐着呀,老陆你给她满上!”   陆昊新开了瓶酒往商陆酒杯里灌,啤酒沫子溢到了桌子上。   沈井原伸手挡住商陆正要拿起酒杯的手,放到自己的位置上,眼风扫过陆昊的脸,又看了看关雷,眉宇间的威严不可侵犯。   “她不会喝酒。”沈井原浅浅的笑,不着痕迹的将商陆的酒杯放到自己的位置。   关雷大笑:“沈制片这你就没意思了啊,虽说在A市谁都得给沈制片面子,可今天商陆既然来了,她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关雷是在探沈井原和商陆两人的关系。   陆昊大着舌头连连摆手:“商陆…是…是我组员,我可不能让你这么欺负人啊老关!”   商陆也为难,喝一杯也没什么的,就要去沈井原那拿杯子,却被他攥住了手。   沈井原在陆昊和关雷两人面前对商陆做这样的亲昵动作,让商陆有些不适应,但她知道他是在帮她,就任由他握着,听见他宠溺的说:   “你不会喝酒,一会还要开车。”   关雷瞬间就明朗了,只知道商陆是走后门才进的台里,没想到和沈井原是这层关系,看来以后自己说话还是得谨慎些为好,沈井原虽不是什么狠角色,但得罪了他也够关雷喝一壶的。   倒是陆昊真的喝多了,看不清形势,便说:“我们商陆不能喝,沈制片你替她喝我就没话说了!”   关雷在桌子下面踹了陆昊一脚:一脑子浆糊!   细细想想其实液态氨那个片子没有采访成功和商陆也没多大关系,当时陆昊突然把杜宛和商陆两人派去做别的新闻,商陆只能从命,关雷虽不知道陆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陆昊给商陆下了个套,毕竟是兄弟,关雷也只能顺水推舟,卖给陆昊一个人情除掉商陆。   可这个王八蛋也没告诉他商陆是沈井原的人啊!   关雷真想一脚踹死这个烂醉的浆糊!   沈井原说“好”,然后将商陆的那杯酒一饮而尽。陆昊一拍桌子,大叫了一声“够爷们”,然后又给沈井原的被子里倒满了酒。   沈井原举起杯对关雷说:“这杯敬关主任,替商陆的不懂事道歉。”   商陆听见道歉俩字,心里莫名的抽痛。他居然为了她和这两个家伙道歉。   关雷也将酒杯一饮而尽,陆昊却又给沈井原倒满酒,舌头都伸不直的样子。   沈井原依旧二话没说抬手喝空了杯。   28   席间,商陆始终看着沈井原,他一杯一杯的被陆昊灌着酒,却依旧面不改色,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帮她,可能是为了席叔叔的一句照顾,他对她有一份责任在。这次商陆真的领情了,因为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但脸上的笑容和稳重却未减半分,像是一座谁也攻不下的高城深堑。   然而商陆却躲在这坚固的城池下,相安无事。他的成熟和沉默,总能给她强烈的安全感,似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不会害怕。   漫长而折磨的一场饭局终于过去,关雷摇摇晃晃的扶着陆昊出了饭店,沈井原在前台掏出皮夹准备埋单,却突然冲到了一旁的洗手间呕吐起来。   商陆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问:“你还好吧?”   他的个子很高,单手撑在墙上,面色惨白。   商陆鼻子一酸,递水给他,他仰头漱了漱口,看起来不似刚才那样难受了。   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也是喝成这个样子,在夜总会里的酒局,商陆被打扮得像个调色盘一样,出现在包厢里,菲姐亲自过来跟沈井原推荐商陆,说她还是个雏。   有客人让商陆转一圈,商陆就转了一圈,又有客人让商陆唱个歌儿听听,商陆就点了一首歌唱。   商陆记得,那是首已故歌星肖伊的《咒》。   “谁的爱风干了无奈,谁的心落满了尘埃。”   “谁的泪,浓浓的化不开,谁的笑,一去不回来。”   她怯怯的唱了两句,突然被一股力道拉了起来,那是商陆第一次看清沈井原的眼,深邃而忧伤。   后来与他相识之后,她也经常能看到那样的眼神。他总是会莫名的对远处出神,商陆能感受到沈井原是有着一种常人无法体恤的怅然,仿佛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后,巨大的空洞的迷惘。   她有时会独自臆想着沈井原总是阴阴沉沉的原因,或许是从小就不太快乐,她从未听过他提过自己的父母...   或者在事业上收到过重创,她听说他在跨足电视圈之前是商圈里的纨绔子弟...   又或者,是因为一段死去的爱情。   商陆否定了最后一层原因,对于沈井原的印象来看,她实在是想象不到,沈井原会像寻常男子一样去疼爱一个人...   ...   沈井原单手撑着墙面,胃里的翻涌感已经过去,商陆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上前扶住他。   商陆扶着摇摇晃晃的沈井原往车停处走去,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驾照,家里的钥匙又丢在楼下,于是问已经迷糊的沈井原:“你家在哪啊?”   沈井原意识不清的笑了笑,长腿无力的支撑在地面,步履凌乱的答道:“西藏!”   商陆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喝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熊猫女侠技术流、熊猫星辰这两位同学的评论符合签名书标准,加油加油!其他人的评论小爱也看到了,拜谢你们的花~以上两位同学抓紧写长评哦!晋江的长评规格是一千字,辛苦啦~ ☆、性感极了   最后打电话叫了沈井原的司机才把两人载到了沈井原的住所,商陆和司机一同将他从车后座扶起来,怎知他似乎已经睡着,眉宇间痛苦的褶皱着。   司机一边用力将沈井原驮在肩膀上一边抱怨,那责怪的语气好像是商陆把一吨的酒精灌进了他的胃里。   “怎么喝成这样!你怎么不拦着点呢?”司机说。   司机对商陆的态度总是这样,好像她和他一样都是为沈井原“服务”的。   商陆一边上楼一边说:“他一直替我挡酒我以为他酒量很好。”   司机轻蔑的哼了一声,鼻息间的不满很明显:“我就不知道沈制片看上你哪了,不过就是长得俊俏点。”   “喂,你说话小心点。”她虽然身份不清白,但也犯不着被一个司机当着面羞辱。   司机停下来,看着她,“那你来背!当人家情妇还不让人说?最看不惯你们这种女人!”   沈井原的身子一下子被司机推到了商陆的身上,商陆赶紧将他抱住,找到重心,死死地看着司机。   商陆这个人,从小生长的环境的变迁让她性格变得很矛盾,有时候面对别人的嘲讽与不屑她通常都会选择无视与不辨,这是穷苦的养父赐给她的隐忍,但有时候却还是克制不住骨子里的小姐脾气,这是宠爱的生父带给她的骄傲。   她抱着沈井原,目光是严肃而不可侵犯的尖锐:“看不惯我们这种女人?”她冷冷的抬起下巴,讽刺的说道:“想看我们这种女人你得先去买下那辆奥迪而不是开着老板的车去评价老板的女人!”   司机气极了,商陆成功的侮辱了一个男人的人格。   “瞪什么瞪!”商陆咄咄逼人:“要不要我进屋去拿个‘水晶杯子’请您喝茶?”   提到水晶杯子,司机立刻心虚起来,挥了挥手心说算了,不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哪知“这种女人”又在背后补了一句:“你今晚的加班费我会告诉沈井原的!”   司机气疯了,快步离开。   商陆将沈井原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沮丧蔓延全身。这个世界存在着极为复杂的食物链,人类之间也是如此,她被陆昊和关雷两个人压迫着,转身又去拿司机出气,弱肉强食的规则太残酷,让我们几乎忘了其实有时并非有心伤人,而是需要宣泄自己的压抑而已。   这是商陆第一次来沈井原家,第一印象就是大,大到屋子里空空的,没什么太多摆设,只有一张冷色调的床和简单的高级家具,像是尚未装修的新房子。第二印象就是,床是格外的小。   像是单人床又不像是单人床,似乎是一张双人床被锯成了一小条,难道他一直以来是在这张床上度过夜晚的吗?说实话像个棺材。   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仰着脸,熟睡得像个婴儿,剑眉上少了些平日里的严肃清冽,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似乎正在被梦境纠缠。   商陆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手指抚上他好看的眉头,轻轻一划,他眉心的褶皱就顺着她冰凉的指尖舒缓开来,像是暖春里开化的溪流。   如果他不总是那样刀锋般冷冽严肃,也许会更好看些。   他的手动了动,翻过身去背对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动作和莫名的微笑,商陆立刻收回了手,站了起来,想了想应该去厨房给他倒杯水。   他的家虽然很冷清,但一些细节上能够看出,有被人精心的打理过,比如说冰箱里满满的食材,窗台上湿润的花盆,沙发上风格不符的防尘罩,这些细节统统暗示着,这个家里有个女人常来。   是袁婷吧,她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沈井原。商陆从冰箱里拿出纸杯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   也就是说,当她在家里独自看DVD的时候,沈井原可能正在和袁婷一起做饭,而当他在床上霸道的索取她的一切时,袁婷可能在厨房里刷碗。   这个王八蛋…   29   商陆被自己的想象黏住了思维,狠狠地关上了冰箱门,倒了杯冰凉冰凉的水走向卧室,她没来由的生气,说不上是为了袁婷还是为了自己,但她骗自己说,是为了袁婷。这样一个朝秦暮楚家里贤妻内助外头金屋藏娇的男人现在就躺在床上毫无缚鸡之力,她真应该一杯冰水泼在他脸上。   走到卧室,床上的人没了,商陆一慌,赶紧上前去看,却发现那男人竟侧躺在地上,捂着额头半醉半醒。   商陆忘记要把水泼在他脸上的事,连忙蹲下去看他。   “沈井原,你没事吧?”   他稍许清醒,颈间酸痛难忍,难受的咳了两下,说道:“水。”   “在这儿,水在这儿。”商陆把水杯递到他手里,将他扶坐起来。   纸杯很软,被他迷迷糊糊的一攥,全都洒了出来,衬衫上瞬间荫湿一片。   “笨死了。”沈井原闭着眼睛躺在她怀里,难受的皱起眉头。   明明是他拿不稳被子的好不好,又骂她笨,商陆偷偷瞪了他一眼一眼,狠狠地将他撂在地上,站起来俯视道:“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沈井原没想到她就这么突然的把自己搁在地上,身子一下失去支撑,手肘便磕在了生硬的地板上,痛的他“嘶”的一声,又躺回了地上。   商陆再次从那个被贤惠的袁婷装满水果的冰箱里拿来水时,沈井原又重新睡着了,她放下水杯去搀扶他,却被他沉沉的手臂揽住了腰,带着浓重酒气的身子压过来,一瞬间就把她的身体圈在了怀中,两个人一起躺到了地板上。   沈井原的嘴里听不清在叫谁的名字,反正不是商陆的,他闭着眼睛神志不清的呢喃,一张俊脸就贴在她的额上,渐渐沉沉的睡去。   商陆心头一动,又推开他的手臂挣扎出来。站起来轻轻的踹了他一脚,再次将他扶到了床上。   折腾了好久,商陆才给自己扇扇风,打开窗户透透气。小区里的景色非常美好,夜里的人工水潭泛着细碎的波光,像是微醉的美人。   商陆看着窗外,回头望了望床上熟睡的男人,心脏的跳动渐渐平息。   好吧,她承认刚才的混乱之中她手足无措,当他的唇距离她的鼻尖只有一毫米的时候,商陆的确偷偷的咽了一下口水。可能是他的卧室灯光太过媚暗,也可能是酒精的味道造成迷乱,沈井原安静的熟睡的样子,性感极了。   Chapter15. 卑贱   早晨六点,小区里的水潭喷泉开始雀跃,熹微的晨光射进窗户,投下了几只暂歇的麻雀的影子,沈井原被刺眼的阳光叫醒,宿醉过后的凝固思绪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低头看看自己□的上身,便坐了起来。   该死!头痛的像是失火的蜂窝,稍稍一动就要炸开了一样,沈井原抿了抿干裂的唇,想伸手去床头柜拿杯水喝,却发现右手边的正趴在一个女人。   她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髻,下半身坐在地板上,上半身趴在床边,手上还保持着推的姿势,却睡得异常安稳。   窗外的小鸟振翅而飞,沈井原莫名其妙的看着姿势诡异的女人,才稍稍想起了一丁点昨晚的事。   昨晚自己好像喝的烂醉如泥,体内的难受让他总是想翻身,然而床太小的关系他总是会翻到床下去,于是商陆干脆守在床边推着他的腰…   沈井原又重新躺回床上去,侧过身盯着熟睡的商陆看,她睡着的样子还算温婉,不像白天一样充满戒备。   这个小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的,沈井原乐观的想,除了昨晚踹了自己一脚还扬言如果他再敢往床下掉她就在地板上撒钉子之外。   30   于是当商陆9点钟醒来的时候,沈井原已经不在床上,她动了动已经麻痹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腰酸得像被人抓着头脚拧了几圈一样,几缕刘海狼狈的荡在额前,她用手抓着床企图站起来,却在动了一下之后痛呼出声。   脚麻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   沈井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站在门口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只削得精光的苹果。   “醒了?”   “你看不出来吗?”商陆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自己能坐在地板上睡一夜吗?   沈井原走过来,蹲下,与坐着的她高度平齐,似乎很享受她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知道你刚才睡着的样子像什么吗?”   “不知道!”   “趴在浴缸边上被人偷了肾的失足少女。”沈井原咬了口苹果,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商陆气急败坏的看着他,狠狠地说:“要不是我这个失足少女替你托了一晚上的腰,恐怕你的肾早就给摔成了十八半儿!”   沈井原又咬了一口苹果,那小小的果子立刻就没了一大半,他递到她嘴边,问她:“要吃吗?”   他的眼神中毫无芥蒂与隔阂,这是商陆第一次发现原来沈井原也有这样率真的一面,像个小孩。   商陆才不想被他无聊羞辱,挣扎着坐起来,沈井原也站起身来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我做了菜给你,出来吃。”   她望着他的可恶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恶毒的想这样没有风度的男人就应该孤独致死。还说要做吃的给他,鬼才敢吃。   她坐在床上揉揉腿上麻掉的神经,突然看到地板上静静的躺着个沙发垫。   回想昨晚她睡觉之前并没有在身下垫这个垫子啊,怎么…   是他弄的?   就在商陆突然幻想着兴许沈井原也有他所不知道的居家男人的细心的一面时,她坐在桌前看着那道“菜”,暗笑自己很傻很天真。   “这就是你做的…菜?”商陆指了指那盘被切成片又上锅蒸过的胡萝卜。   “嗯。”沈井原拿筷子碰了碰那软软的橘红色片状物,不以为意,似乎经常这样吃。   “味道还不错,甜甜的。”沈井原发表吃后感。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话很多。   商陆诡异的打了个嗝,一瘸一拐的走到冰箱前打算自己炒菜:“真没想到你这么爱吃素。”   沈井原咬着筷子眼神流连在她的胸部,她纤细的腰身和完美曲线的臀部对着他,像是一种巨大的诱惑,他低下头夹起一片胡萝卜,悠然的回答:   “偶尔也吃点肉。”   她当然没发觉他无耻的眼神,转身在电磁炉前认真的忙活着。沈井原端着那盘“菜”走到她身旁,靠在大理石台上,看着她忙碌,时不时的捡盘子里的胡萝卜片吃。   “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他一边悠闲的吃着一边问。   “什么?”商陆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沈井原指了指自己新换的黑色衬衫,“昨晚我穿的不是这件,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没了,你不会…”   “放心!”商陆打断她,自顾自的刷锅:“你以前花钱让我轻薄你的时候我都懒得动呢!”   沈井原脸色一沉。   “你是不是性冷淡?”   他一直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身材不够好还是体力不够持久,为什么她老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明有人说自己很性感的。   商陆转头与他对峙,又转头继续刷锅,无语。   说不定她对别的男人就如狼似虎呢!沈井原突然想起那日她在江边搂着一个小白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钥匙开锁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商陆竟有些慌,能来这里的且有沈井原钥匙的肯定是袁婷!   这种感觉就像是情妇被正牌妻子堵在家里一般,倒是沈井原的脸上没有丝毫该有的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金不换   31   袁婷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超市塑料袋,一边讲电话一边用脚推开门。   沈井原上前接过她的塑料袋,袁婷收起电话对他温柔一笑:“吃什么了弄一嘴。”   沈井原摸摸嘴角什么也没摸到,袁婷伸手帮他拿下嘴角沾着的果酱,说:“又吃蒸胡萝卜片蘸果酱了吧?怪人!”   他转头去看商陆却突然发现屋里早没了商陆的影子,袁婷带上门,拿出鞋架上自己的专属拖鞋换上,拎着口袋十分熟络的进了厨房。   沈井原手插着口袋各处屋子看,寻找那个胆小的女人到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藏在了哪里。   袁婷从厨房出来,见他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就笑着走过来:“找什么呢?”   沈井原正色道:“没,抓老鼠。”   “总是开这么冷的玩笑。”袁婷说道:“我今天有事找你,所以顺便来给你做口吃的。”说罢,走进厨房,沈井原也跟了过去。   去沈井原家的厨房要通过一个走廊,洗手间就嵌在这个走廊的侧面,沈井原路过洗手间的时候突然停下,向后退了一步,他仿佛听见洗手间里有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低头一看,磨砂的玻璃门后正躲着个人影。   沈井原走进去,见商陆躲在门后,手指上划了个一厘米长的口子,正往地上滴血,她刚才躲得太慌乱,不小心碰到了厨房里的刀,把手划了个口子。   沈井原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滴,眼色一沉,低声说:“出来!”   商陆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满眼祈求的看着他。   她不能出去,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袁婷撞见,这只会让她显得更加卑微,更不值钱。   沈井原见到她眼里来不及收回去的自尊,和难以撼动的倔强,只好转过身去走向了卧室。   袁婷在厨房里炒着菜,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她肯定能够信手找到盐罐和色拉油的瓶子,为沈井原做出充满爱意的佳肴,而商陆,只能像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躲在门口默默的为伤口止血。   很多时候我们不开心,多半不是因为路灯太寂寞,夜色太沉重,而是因为我们从来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正在做什么。   拿了不该拿的,放弃不该放的,我们在迷失自己的路上渐行渐远,心脏每天都在跟随着呼吸和脉搏跳动,然而它却长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这就是我们不了解自己的原因。   等到沈井原找来创可贴的时候,商陆已经走了,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后,突然严肃的走到正在炒菜的袁婷身后,说:“袁婷。”   袁婷回头笑笑:“怎么啦?”   “我们谈谈。”   Chapter16.千金不换   苏挺窝在沙发上把电视机调到《快乐大本营》,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哈哈大笑。   母亲王淑芝从卧室里走出来,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笑不出来就别笑啦,多难听。”   苏挺回头:“这么晚了还不睡?”   王淑芝微微的晃动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女儿:“家里有外人睡不着。”   苏挺一听,这个外人不正是指自己嘛!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不乐意了,刚要说话,就被王淑芝打断:“知道知道,等我老的动不了了你会把我送到最差的养老院!”   苏挺一听这招已经治不了自家娘亲了,立马有种挫败感,又坐回沙发上去。王淑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离家出走三天了,你想一直赖在我这装修简陋的40平小蜗居呀?”   “家?哪个家?这里才是我家!”   “小两口过日子哪有牙齿不碰嘴唇的,你妈我就是年轻的时候太爱生气气坏了脑子才得了脑血栓,你要步我的后尘啊?我现在想找个男人跟我吵架都找不到呢!”   “没有男人也一样,谁离了谁活不了呢!”苏挺气鼓鼓的塞了一嘴薯片,那个男人看来是真的嫌弃她了,破天荒的三天都没跟她联系,连个电话都没有。   “我看我的女婿可是不错…对了,那天那个坐在你身边的姑娘,叫商陆对吧?”   “嗯!”   “她真的是商志高的女儿?”   “是,我公公最疼她了。”   “天哪…”王淑芝默默感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   苏挺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妈,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王淑芝似乎正沉浸在深远的回忆中,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半晌,才从嘴里呢喃出一句:“怎么这么巧,真是孽缘…”   32   苏挺觉得母亲可能是又犯糊涂了,自从她得了这个病以来就总是爱自己叨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于是拿起薯片又看着起了电视。   家里的座机响了,苏挺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些小小的期许,会不会是他打来的,求她回家?   可段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苏挺瞬间就耸拉下脑袋。   “苏挺啊,是我。”   “妈,怎么了?”   “席无去你那了吗?他到这个时间了还没回家,我有些担心。”   “没,他没来。”苏挺的睫毛垂下来,用手搅着电话线。   “我的好儿媳,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一向不是那样的,可能那天心情不好才说了让你伤心的话,你在家呆两天就回来吧啊!”   “我知道了妈。”苏挺失落的挂断电话。   电话突然又响起来了,苏挺以为是段冰,便想都没想就放到了耳边,却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儿子稚嫩的童音。   “妈妈,我是金金。”   苏挺一听到儿子的声音立刻心头一暖,她这三天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有没有想妈妈想到哭。   “我的小金金,你想妈妈吗?”   当初席无给儿子取名叫席鋆的时候,神经粗犷的苏挺是在无法理解这个复杂的鋆字,便取了下面的金字做小名,是她一贯的将人名字叫成BB的形式。席无开始很不喜欢苏挺叫儿子小金金,显得特别的脑残,但后来听习惯了也就跟着叫了,所以席无一直觉得,苏挺是个极具感染力的危险角色。   “想…”席鋆奶声奶气的把这个字拖得长长的,“妈妈我在露露家的楼下。”   苏挺忍不住纠正:“是姥姥,不是露露。”   “什么?你在楼下?和谁?”   “和爸爸。”   …   苏挺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加拖鞋跑到楼下的时候,席鋆就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身后站着高大的席无,两人一大一小,像是一套的。   席无看着她,苏挺也与他对视着,两人隔着有五米远,谁也没说话。   半晌,席无才蹲下去,贴在儿子的耳边说了什么,席鋆跑过来,仰着头看苏挺,奶声奶气的说道:“爸爸说,妈妈的睡衣好丑,不如家里的好看。”   苏挺鼻子一酸,却瞪了席无一眼,弯下身也贴在席鋆耳边说话。   席鋆噔噔蹬的跑到席无身边,稚嫩的小脸洋溢着天真与乖巧:“妈妈说,她的家就在这里不在别处。”   席无眉毛一挑,看向苏挺,苏挺显然还在生气,别过头去不看他。   席鋆又跑过来,仰着头对苏挺说:“爸爸说,他道两个歉,妈妈道一个歉,可不可以跟我们回家。”   苏挺贴在席无的耳边说:“你去告诉你老爸,我不要他,我就要你。”   席鋆点点头,向席无跑去,跑到半路突然觉得不对劲,又折回来了,胖胖的脑袋摇了摇仰头说:“不行妈妈,你不能不要爸爸,我和爸爸是一套的,不能拆开。”   苏挺眼风狠狠的扫过去,见席无嘴角扯起一抹得意的笑,苏挺咬咬牙,算你狠,拿我儿子当人质,你们爷俩是一套的,那老娘算什么!包装盒吗?   席鋆站在中间,迷茫的看着两个大人,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吵架要靠他来传话。   苏挺看看儿子,又看看席无,转头就走,席无快步追上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挺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却被他强大的力道一把扯进了怀里。   她的头被按在席无的胸膛上,双手被牵制无法动弹,他喉结处是心情复杂的滚动,胸膛的温度渐渐传递,苏挺知道,这就算是席无的道歉了。   席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说:“你就吃定了我会拉住你,所以才转身的对不对?”   “少废话!”苏挺色厉内荏,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小胜利,偷偷的笑。   暖黄的夜灯穿透微凉的温度抵达人心,勾起那一抹暗涌的温情,许多倔强的人不懂爱能永恒的谣言,但这个城市的挚爱每晚都在上演。   其实很多小情小爱之中争吵都是在所难免,很多人因骄傲而错过,因倔强而分开,他们终有一天会了解,维系一份爱情天长地久的秘诀,就是男人道两个歉,女人道一个歉,就是这么简单。   苏挺突然从席无的怀里伸出脑袋,问道:“你说你们俩是一套的,那我算什么?是你们磨掉了漆的包装盒么?”   席无笑着用指头弹上她的脑袋,回答:   “你是我千金不换的珍藏版。”   作者有话要说:  席无的《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以表示我不会弃坑的决心,动动手赶紧收藏吧!求留言求撒花~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陈年旧事   Chapter17.陈年旧事   33   A大在盛夏的时候总如世外桃源般美好,馥郁芳香的千奇百花绽放在校园里,百年老树如同上帝褶皱的手指,伸展在阳光下,校园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谈笑着走在林间小路,享受着美好的盛夏傍晚。   詹纺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开着她那辆可爱的甲壳虫到校门口买上一杯冰沙和汉堡,然后驶到戚树的实验楼门口等着他下课。   戚树放下刚刚咬过一口的面包,右手正解剖着一具男尸标本,被特殊处理过的标本看起来不像是死去的人类,更像是一个硬邦邦的人体模型。由于实验楼距离寝室太远,大家往往都来不及吃饭,所以上解剖课的时候都会带些干粮去。   同班的团支书孙唯一是个很热心开朗的女孩子,班里有谁需要帮忙她都会一口答应,并且认真提供帮助,但最近大家却发现孙唯一对班里的小帅哥戚树,似乎是热情过了头些。   “戚树,”孙唯一看了眼解剖台上的尸体,递给戚树一瓶水,“别光吃面包,喝点水吧!”   戚树面无表情的接过水放在一边,冲她友善的点点头,便去问了老师问题,随后又开始认真的将尸体手臂上的肉刮开来,观察骨骼。   孙唯一习惯了他冷冷清清的样子,便偷偷的吐了个舌头。她知道戚树很不爱说话,但从小到大就没有她孙唯一交不下的朋友,于是她站在他旁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戳了戳尸体的肚子,试图找些话题。   “这具尸体大概是死了30几年了,已经没弹性了。”   戚树点点头,继续和同学们一起认真解剖,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讲。   “我做过最新鲜的标本是上次在唐老师的课上,”孙唯一又说:“刚刚去世没多久,升到实验台上的时候肚皮还弹了一下,真是难得的新鲜标本。”   “不过这样的标本估计再也见不到了,几千块一具呢!”孙唯一又说。   有女孩子在一旁打趣:“孙唯一你话好多啊,戚树根本没在听。”   孙唯一偷偷的跟那女孩讲:“他刚刚对我点头了!”   女孩笑了:“可是他没有喝你的水,估计是等着一会下课让文学院的那个詹纺钰送呢!”   “就是现在正在省电视台实习的詹纺钰?”孙唯一问道。   “可不,每天都来楼下等戚树上完实验!啧啧,追男人都追到我们医学院来了,我们这一个戚树还不够分呢,怎么能让外人抢走?听说那女的家里挺有钱的,整天开着个破二奶车闲逛,看不顺眼!”   谈话间下课铃声响起,戚树摘下手套,转身走出了实验室,孙唯一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了好久。   商陆下了班,一身休闲装出现在A大校园内,走遍了偌大的园区,终于找到了戚树短信里说的实验楼。她站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前,忍不住幻想,若是当初自己也能考上大学,会不会也在这样漂亮的建筑物里上课?可惜她天生对学习这种事天赋不足,家庭条件又不允许,只能和大学无缘。不过还好,这样奢侈的梦想,戚树替她完成了。   自从上次在沈井原家里出来,商陆就再也没见过他,台里的工作依旧平淡而烦碌,主任再没提过之前的事,倒是制片陆昊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奇奇怪怪的,想必是上次一起喝过了酒,关系处的冷不冷热不热的,更显尴尬些。   铃声响过没多久,戚树从楼里出来了,一身实验用的白大褂,高高瘦瘦的,帅气极了,商陆第一次见他穿成这样,也是第一次觉得戚树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了。   他径直走到自己面前,接过她手里拿着的零食塑料袋,无意中看着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眉头一下子蹙起来。   商陆攥住拳头将手指藏起来,无所谓的笑道:“削苹果是不小心割伤了,我很笨吧?”   戚树责怪的看了一眼,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商陆拍了拍他的胸脯,花痴道:“不错嘛!一穿上这个还真帅!”   戚树曲指弹上她的脑袋,商陆又还了回来。   “你知道吗?”商陆停下来,亲昵的整了整他的衣服,说:“你很像我的父亲。”   戚树从未听她提起过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她眼中闪动的留恋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时候,但凡有医生的电视剧,她都不会换台,等到再长大些,她开始萌生少女情怀,曾不止一次的和他絮叨自己的人生规划:   “我将来定要嫁给一名医生。”   她有这样一种情结,原来是缘起于她的父亲…   此时上实验课的同学已经熙熙攘攘的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很多认得戚树的女孩都三三两两的闲话着,盯着商陆交头接耳。詹纺钰从车上下来,狠狠的甩上车门,她盯着商陆和戚树亲昵的背影看了半晌,细长的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弧,最后将手里的汉堡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陈年旧事   34   商陆今天来找戚树是想带他去自己的新公寓坐坐,自从她搬出沈井原的公寓后,就投奔了杜宛,杜宛在电视台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正因为没有室友而发愁,恰巧商陆在找房子所以解了燃眉之急。   商陆带着戚树来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已经在心底草拟了一份台词,于是当杜宛打开门那一刹那,商陆劈头盖脸的一顿解释:   “这位是戚树我的弟弟不是我男友天蝎座一米八六体重不详血型不详目前未婚正在读大学求杜宛姐姐高抬贵手介绍完毕!”   杜宛被商陆弄得一头雾水,却在看到戚树的一刹那明白这丫头为什么一见面就给了自己个下马威。   好帅的男人…   杜宛已经双眼冒桃心,往后退了一步请两人进门。   “帅哥,快进来!”   戚树点点头进了屋,算是打过了招呼。   商陆刚想打趣杜宛两句,电话却响了起来。是苏挺。   “嫂子,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是苏挺的妈妈。”   商陆皱眉:“王阿姨?”   “陆陆,”电话那头仅有一面之缘的老人竟然亲切的唤起了她的名字:“见一面好吗?”   “阿姨我下午很忙…”   “阿姨想和你叙叙旧。”   …   王淑芝和商陆约在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小面馆里,两个陌生的人靠着窗户对坐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向对方开口。   商陆观察着王淑芝的模样,她比一般的50几岁的老人要更加沧桑些,穿着朴素节俭,梳着一头黑白掺半的短发,由于脑血管病后遗症她的头始终在微微晃动,但眼神中却透着几分清明。   王淑芝神色复杂的看着商陆,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虽然长成了大姑娘,但模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俊俏。”   她话语中的意味,和看她的眼神,都让商陆觉得她似乎认识自己许久,但商陆的记忆中并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位阿姨。   “你一定不记得我,我见你的时候你都还在摇篮车里吸着奶嘴。”王淑芝道。   “王阿姨,您认识我爸妈?”   “不只认识,我当年是你家的保姆,你还记得你的母亲的样子吗?”   “记得,虽然和他们分开的早,但父亲母亲的音容都还在。”   “好孩子,那天在席家看到你我真是吃了一惊,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阿姨,我们不要说这些了,您说认识我的父母,那我想知道,我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王淑芝苍老的眼窝深陷,盯着商陆看了,手握上桌上的茶水杯,搓了搓杯口,似乎在犹豫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显然是一言难尽的感觉。   商陆对父母的记忆仅仅停滞在孩提时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她曾被席叔叔告之父母因为被人杀害而去世,母亲也身患重病去世,但具体的死因一直不肯告诉商陆。   “阿姨要告诉你的,只能是一些琐碎旧事,至于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接着,王淑芝就将当年与父母的交情娓娓道来。   她本是一名保姆,在杨爱梅和商志高还没有商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对夫妻家打长工。当时杨爱梅和商志高夫妇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个是天赋异禀的舞蹈演员,一个是前途大好的外科医生,却没有丝毫桀骜之气,待人平和亲近,家境困难的王淑芝也没少承蒙两人的接济。   王淑芝这个人自幼对医术钻研痴迷,从小有个梦想,就是做一名光荣的人民医生,救死扶伤。可惜命途多舛没能考取职业资格,梦想一直被现实压抑着。   杨爱梅一直鼓励着王淑芝,鼓励她勇敢的实现自己的梦想。并且在经济上帮助她,直到王淑芝开办了第一家属于自己的私人诊所。那个年代对私人诊所的管理不太严格,王淑芝一直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自己的这份小天地。直到后来,诊所被举报,王淑芝不得不被迫将它关闭。   “我的诊所被封了之后,我就回到你家照顾不足月的你和你爸妈的日常生活,后来有一天,你父亲托人给我找了个卫校,让我去念书,后来我就在医院当上了护士,这份工作也是你妈妈求你父亲托关系给办的。”   “我妈妈这个人的确是很和善的,她很爱我爸爸,我小时候几乎没见过两人吵架。”   “是啊,这样一个温顺的女人,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   “竟然什么…?”商陆问。   王淑芝自知失语,赶紧转移了话题:“没…没什么,我们聊聊你爸爸吧?”   “王阿姨,”商陆表情冷肃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有权利知道我的父母过世的原因,如果您知道,请您务必告诉我,不然我此生都会活在遗憾当中。”   王淑芝被她的坚决所震撼,她不知道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有如此锋利的眼神,那双眼睛看起来和某个人的狠厉,简直如出一辙。   “好,我告诉你,你的父亲为什么会被人杀害。”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朋友   Chapter18.齐慕   35   商陆从饭馆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阴霾的天空下,巨大的电视塔屹立在乌云下,让人不寒而栗。她失神的看着脚下的红色砖道,脑海中全是王淑芝讲述的陈年旧事。   商陆的父亲商志高和席崇华医生都是院里优秀的外科医生,也是情比金坚的兄弟。席崇华出国学过习,是医院里的脑科权威,而商志高虽然未曾出国深造,却曾多次发表文章,都被国外的医学卫生组织收录,两位好友同争副教授的名额,虽不分伯仲,却依然惺惺相惜。   在评副教授之前,商志高接了个急诊,患者是个八岁的小女孩,需要做阑尾炎手术,患者家里很有势力,点名要商陆的父亲做,尽管是个很普遍的小手术,他们还是给商志高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手术,却让他背负了巨大的灾难…   思绪游离在沉痛的因果前缘之间,商陆的面容已经在夕阳下冷如寒窖,她的步子停在电视台门口,抬头望了望高耸的电视塔,心里有个念头在告诉她,一定要弄清父母的死因。   出神间,一辆法拉利如流星般招摇而过,却在开出去几十米外之后又在车道上打了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彻傍晚的空气,最后慢悠悠的倒了回来。   商陆正望着塔尖出神,却听见一个懒洋洋的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不是衣架么?”   商陆回过头去,只见奢华的敞篷车里坐着一个俊美的男人,英挺的鼻梁上驾着墨镜,他单手搭着方向盘,薄唇邪扯出一个顽劣的笑来,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   她此刻心情沉重万分,哪有心思回应陌生人的笑容,干脆没有理睬,朝反方向走去。   没想到那辆车却慢慢地跟上来,缓缓的随着自己的步子跟随。   “衣架,你失恋了?”他盯着她冰冷的面色问道。   商陆停下来,那车也停下,她看着他,语气很不善:“我们认识?”   齐慕摘下墨镜在手里晃晃说:“当然。”   商陆这才认出来,面前的人不就是那天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齐慕?   “上车,带你兜兜风。”齐慕推开车门做出邀请的姿势。   商陆刚想拒绝,手机却响了,接起来是杜宛猥琐的声音传到耳边。   “爱徒,哪呢?”   “在电视台门口,戚树还在吧?”   “在,我怕他担心,就说你出去加班了没说你在电视台放心吧,你晚点回来,让我跟戚树同学‘单独’呆一会儿啊就这样挂了!”   不由分说,重色轻友的杜宛就这样把商陆丢在了外面,商陆挂上电话看了齐慕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车上有酒么?”   …   坐在车上兜风的感觉果然很爽,疾速过耳的风似乎能够吹散所有阴霾,僭越繁重的规则,抛弃脑中的烦乱,再配上一罐啤酒,向着夕阳飞驰。   很快两人便把夕阳冲破,迎着夜色到达山顶,齐慕把车子熄火,冲她一歪头,示意商陆可以下车了,商陆去推车门,却被齐慕伸手拦住。   “土老帽,敞篷车要这样下。”   他说罢,纵身一跃,利落的跳出车外。   商陆笑着看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出跳,却在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脚,向后踉跄了几步便坐到了地上。   手里的啤酒撒了一地,屁股下的痛楚传来,齐慕见她可怜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上前将她拽起来,放开了手。   “衣架你很笨。”   “我有名字。”   齐慕斜靠在车旁,目如繁星,转头看向山顶大大的圆月:“我的酒也喝了,该说说为什么脸臭成这副德行了吧?”   商陆从新打开一罐啤酒,仰头抿了一口,转头看着他:“反正你是陌生人,和你说说也没什么。”   于是她将今天下午王淑芝讲给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齐慕认真的看着她,她的故事好长好长,听得他几乎忘记了眨眼。   “你爸爸不是很有威望的外科医生吗?给一个女孩做这样一个小手术应该手到擒来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商陆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后来手术室着火了。王阿姨说她当时是巡回护士,发现火情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了,所有医护人员都慌了,我爸爸还在做手术,孩子因为害怕在手术之前就做了全麻,根本醒不过来,他就在原地焦急的想着怎么转移病人,可是火势越来越凶猛,最后他被护士强行拽了出来,留下那个睡着的孩子躺在手术台上,伤口还没有缝合。”   “我能想到我父亲的痛苦,他是那样有责任感的一个男人,他一定自责死了,那个女孩被活活烧死在手术室后,舆论铺天盖地的传来,所有人都在骂医护人员,我爸爸的副教授也评不上了…”商陆讲到这里,静静的低下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虽然事隔多年,但父亲慈爱的面容总能出现在脑海,那样让人怀念,让人心疼。   齐慕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丢给她:“披上。”   商陆说了声“谢谢”,把外套紧紧的裹在身体之外。   “后来呢?”齐慕难得的一本正经,问道。   “事发三天后,我爸爸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用短刀捅入了心脏…”   故事讲到这里,两人都沉默着,齐慕不知用什么语音什么动作安慰眼前的女人,这种悲痛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消弭。   “那你妈妈呢?”齐慕问。   “不知道,王阿姨怎么也不肯告诉我。”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可能是那个王阿姨不想把上一辈的痛苦转嫁到你的身上。”齐慕安慰她说。   商陆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的阴霾倾诉出来便痛快多了,她转头看着齐慕,难得一笑,说道:“谢谢你,心里舒服多了,原来和陌生人分享心事竟然这么爽。”   “商陆小姐,”齐慕莞尔一笑,“我可不是用过一次就丢掉的朋友哦!”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那次我只告诉过你我的姓。”   “沈井原告诉我的。”齐慕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灯光,舒服的抻了个懒腰。   “你认识沈井原?”商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才会和他大诉身世,没想到他竟然是认识沈井原的!   “你看你,”齐慕指着她眼中立刻浮现出的森严戒备:“一提沈井原就这德行,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还想问你们俩什么关系呢…”她躲过他的眼睛心虚的回答。   齐慕拍了拍身旁的跑车:“看见这车没?他给买的,就这关系!”   商陆回头看了看这辆价值不菲的高级跑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道:“你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齐慕照着她的脑门就是一记暴栗:“想哪去了!现在的小姑娘思想怎么都这么腐呢?”   商陆揉揉脑袋,刚想说什么,却感觉的齐慕外套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便放到商陆眼前。   商陆定睛一看,屏幕上写着“沈井原”三个字。   齐慕接起电话,声音是酒后的疏懒:“喂?”   沈井原在车里坐着,车窗外是一家灯火辉煌大酒店。黑暗的光线隐没了他半边脸,只能看见雕刻般的下巴和薄薄的唇。   “准备好了吗?”他沉声问。   齐慕嘴角一扯,邪邪的笑,看了眼商陆,意味不明的笑道:“这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庇佑     Chapter.19   36   从山上驱车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A市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苏醒,车水马龙的街道旁霓虹朵朵,闪烁如繁星,城市里的红男绿女亦真亦幻,模糊的灯影随着飞驰的车速化成一道道旖旎的光线。   车子行至一家高级酒店,齐慕将车子倒进停车位,推门下车,遂又假装绅士的跑到另一旁帮商陆开门,商陆笑了笑,迈腿下了车。   齐慕是个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他风趣幽默,看似狂妄不羁,少了几分正经之态,却在严肃的时候能给人以贴心的温暖,商陆虽与他初相识,却也决定交下了这个朋友。   饭店门口的豪车并排错落,像是个小型的车展,商陆下了车后却见齐慕又重新回到了车中,她站在车外一头雾水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又上去了?”   齐慕给了她一个眼色,指向马路对面的一辆黑色奥迪。   奥迪车窗缓缓打开,沈井原的脸一分一寸的露出来,正将目光朝向自己。   齐慕坐在车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商陆,问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井原既不跟你打招呼却又认识你?”   商陆没有回答,叹了口气,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晾在这个推心置腹的新朋友眼前,说:“看见这个了吗?他送的,就这关系。”   齐慕眉头一挑,意味不明的将商陆通体打量个遍,好半天都瞠目结舌着没说话,半晌,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事儿大了,我以为沈井原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没想到杀出你这么匹小黑马来...”   “想什么呢!”商陆弹上他的额头,学起齐慕在山顶时的鄙夷语气,道:“现在的小男生怎么都这么天真呢?”   “唉!现在的男人女人真复杂。”齐慕大声的感叹,“不像我这样经常保持上床夫妻下床空气的单纯关系。”   商陆刚想回他一句,却看见沈井原推门下车,径直朝马路这边走来,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靠近,一时间尴尬的不知手放在哪里好。自从上次在沈井原家落荒而逃他就再没见过他,如今相见却有种不生不熟的尴尬与不安。   他朝她走来,目光也不知在看哪里,反正不在她身上,却在走进的那一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转身拉着她往回走。商陆被他拉着,细碎的步伐有些跟不上他的长腿,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齐慕,齐慕嫌弃的冲她甩了甩手,道:“你先跟他走吧,我还有正事要办。”   商陆看着他拉着自己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井原左手攥着她的手腕,右手打开车门,以手掌护着她的头,不由分说的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走到车的另一面开门坐进去。   “你们要做什么?”商陆看着他,一头雾水的问道。   沈井原靠在靠背上,似乎是很疲劳,便闭上了眼睛休憩,并未作答。商陆也像似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又不好下车去,便也坐在车里等着。   从车窗外望去,马路对面的齐慕正坐在车里眉飞色舞的讲着电话,没过几分钟便有一身材高挑的长发美女来到了车旁,媚笑着坐了上去。   两人举手投足之间暧昧亲密,那女子不时的在齐慕耳边软语温存,齐慕的一双桃花眼溢满风流。   看起来两人应该就是齐慕口中的“上床夫妻下床空气的关系”吧?   商陆无奈的摇摇头,转头去看沈井原,他安静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目,被暗淡的灯光隐去了半边侧脸。   她复又想起今天得知的父亲的死因,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知道全部的真相。如果是手术室着火这样大的新闻,一定有媒体曾报道过,如果她去台里查查档案,说不定能够解开疑惑。   37   这样出神不知多久,商陆凌乱惆怅的的思绪被司机的声音打断。   “沈制片,人出来了。”司机回头叫醒沈井原。   沈井原本就睡得浅,立刻睁开眼睛往窗外看去,透过饭店的落地窗,能看见里面有一桌人都放下酒杯,起身往出走。这时,有个微胖的中年人手上拿着车钥匙,明显是刚下了饭局,喝了点酒,脚步微微蹒跚的往出走,在停车位上寻找自己的车。   一分钟后,一辆福特虎翼便从停车位中开出来,正在缓慢的调头。   商陆盯着那人看了几秒才认出来,那不是陆昊陆制片吗?   沈井原转头望向窗外盯着那辆福特的动作,将手机放到耳边,薄唇轻启,沉声叫了句:   “齐慕。”   电话那头的齐慕立刻转头看向那辆还没开入车道的福特,嘴角斜斜一笑,对着身边的美女模特说了句“坐稳了”,便一脚踩上油门将车滑了出去。   齐慕的跑车驶入车道,那辆福特也刚刚掉头驶入,被齐慕慢悠悠的的车挡着道路,陆昊心说这小子怎么开得比乌龟还慢,便鸣了一下笛,齐慕的车却还是缓缓的往前开,陆昊急了,刚要骂娘,却只见那辆车突然倒退了一下,接着是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以及女人的尖叫,两辆车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陆昊吓得赶紧熄火,从车上下来,脑中的醉意瞬间驱散,前面的那部高级跑车尾部已经被自己的福特撞得惨不忍睹。   车主是个年轻男子,他摔门下车,朝陆昊走来,弯下、身敲敲他的车窗:“喂,叔叔,你撞人了知道吗?”   陆昊还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摇下车窗解释:“明明是你向后倒车...”   “我倒车?”齐慕眼睛一眯,闻了闻他口中的酒气,冷笑:“您喝高了吧?”   陆昊脑子“嗡”的一下就大了,心说完了,自己这满嘴的酒气有理也百口莫辩,酒驾肇事可是件麻烦的事儿。本来没喝太多,想着自己开车也没什么事,偏偏就这么倒霉,这下好了,不仅要回警局扣驾照,还得赔钱。   对方的跑车看似好贵的样子...   陆昊这人有一个爱好,酷爱收集字画,后来又迷上炒股,把老丈人的100多万全都赔了进去,搞得老丈人不得不住在自己的家里。他当上制片人后就开始大肆的赚油水,以权谋私,尽管如此经济状况还是一团糟,恰逢这时又填了这么一档子事,真是捉襟见肘。   车道上混乱成一片,商陆呆呆的看着窗外,见齐慕悠闲地坐在车里调戏美女,终于明白了他和沈井原之间的“那种关系”。   她转头看向沈井原,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早就安排好了?”   沈井原没有说话,推门下去。商陆看着他下了车,走到陆昊身边,陆昊一见是他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一脸恳求的说了些什么,沈井原又对齐慕耳语了几句,陆昊连忙一脸讨好相,又十分抱歉的对齐慕点头哈腰的,齐慕看看沈井原,便罢了的摆了摆手,开车扬长而去。   这是商陆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觉到,招惹沈井原的下场。   原来他一直在为自己铺路卖人情,尽管手段不光彩,却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定,有时候商陆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屑一顾且毫无温度,有时候又带着几许深不见底的温暖,不需要理由的给她庇佑。   没错,沈井原是商陆的庇佑。从她初次被他拖出夜总会的那天起一直是。   车门被打开,沈井原又坐回了车中,见商陆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住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商陆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非常非常认真的说:   “其实我从没讨厌过你。”   他不明白她语出何处,只见那双明眸如水,情真意切,倒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用单纯的眼睛望着自己。   沈井原低头笑笑,从车里的置物槽里抽出张卡片在手里摆弄着,问道:   “我买走你初夜的那一晚你没讨厌过我?”   商陆一愣,语塞。   “我每次都让你吃避孕药的时候你没讨厌过我?”   她沉默。   “我买礼物给你的时候你没讨厌过我?”   他一连三句质问让商陆呼吸凝滞,嘴里如打了千千结般哑口无言,却听他又说道:   “漂亮的女人都爱说谎。”   商陆被他的话封住了嘴,根本无从反驳,他说的没错,她曾是那么的讨厌他,讨厌肮脏的现实,讨厌别人有钱就可以买走她的尊严和自由,剥夺她连“讨厌”都需要的勇气。   她讨厌自己没有志气,轻易就可以出卖自己,如果时光倒退回去,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赚钱,而不是出卖肉体这样下贱。   “你呢?”她问他。   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沈井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卡片递到她眼前,语气如沉闷阴天里的古刹钟声,敲打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我和袁婷的订婚宴,下周日。”   她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精美的小纸,竟忘了去接。   他要订婚...   他要订婚了...   心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商陆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样突然。   沈井原修长的食指轻轻覆在她褶皱的眉心上,轻轻一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以后你要叫我一声姐夫了。”   姐夫?   她几乎是忘了呼吸,眼前的这个人即将搂着另一个女人走入婚礼的殿堂,他们会对望着,会许下诺言,会互相亲吻…   “不可以!”商陆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这样说。   她为什么一想到这些画面就好像天翻地覆了一般,心里痛如刀割…   “不可以?”他惊讶地看着她有些过激的反应。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知他要订婚的消息竟然是这种反应,她明明应该冷冷的结果邀请函,淡然的祝福他,然后为这段不明关系的彻底结束而庆幸。   可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我是说...我是说...”商陆偷偷的转换着自己凌乱的呼吸,低下头去看那张卡片,努力编织着那个“不可以”的理由。   “我是说叫你姐夫我叫不出口。”   沈井原目光冷冷的盯着她的脸,似乎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冷笑一声:   “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爱的供养     Chapter.20 蛊   戚树推开一扇精美的玻璃门走进装修雅致的咖啡厅,这咖啡厅的前身叫做“失恋博物馆”,展馆由国内知名舞蹈家梁心仪创立于八年前,展馆里摆满了各种各样华美的高跟鞋。展馆里所有的鞋子概不出售,只做展览用途,因其独到新颖,深受城市里的年轻男女喜爱,很多人都会在失恋之后来这里坐坐,喝喝咖啡,馆里因此改建成了咖啡厅。   “失恋博物馆”承载了女主人梁心仪青春里所有的感情经历。她从小家境富足,酷爱收藏高跟鞋,每交一个男朋友就会换一双高跟鞋,直到有新恋情的时候,就把旧的鞋子放进展馆,梁心仪风流多情,交往过的男人无数,于是有了这家展馆。她的每一位男朋友的名字都会标注在高跟鞋下方的水晶签上,但她始终也找不到那双“合脚”的,直到如今仍然没有结婚。   咖啡厅的左侧是餐饮区,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两个人出出入入,角落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在聊天。右侧是高跟鞋展区,戚树径直的朝那些高跟鞋走了过去。   翻开钱夹,将里面的那张照片抽出来,和眼前的鞋子作对比,哪一双都不太像。戚树走过一个有一个华丽的鞋架,还是没有找到,他继续找,找了将近十几分钟,才在最后一个架子的角落找到照片里的鞋。   那是一双淡紫色的拉丁舞鞋,鞋上的水晶装饰在七彩的灯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和照片里商陆穿的一模一样。   就是它了。   戚树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身后却有个声音传来。   “喜欢这双鞋吗?”   戚树回过头去,只见一个40几岁的女人看着自己,样子优雅知性,他点了点头,抽出衬衫里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字体是清秀漂亮的楷体。   这双鞋多少钱?   戚树将纸给那女人看,女人看后笑着说:“字写得不错,可惜我们这里的鞋子都是不卖的。”   女人明显看到这个俊美的男人皱了皱眉,似乎是非常失望,她低眉看了眼他手中的照片,想了想说道:“我好像认得你。”   “几年前你和照片里的小姑娘来过这里,那时你还没有这么高。”女人回忆道。   戚树点点头。   女人又说:“当时那女孩想穿这双舞鞋,我没有同意,她走后你便又回来了,你答应我在咖啡馆里刷了一个月的杯子,只要我同意让她穿一下这双鞋,你还记得吗?”   戚树点头,他记得。   他曾不止一次的在午夜看见商陆对着家里的镜子偷偷跳舞,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裤和吊带背心,发髻盘起来,伸展着柔软的腰身,旋转、跳跃,每一个舞步都那样合拍精准。   他还记得她初次来到这家展馆里看到这双舞鞋时的惊艳眼神,和穿上它的那一刻,兴奋满足的神情。   他都记得。   女人细细的打量着戚树,说道:“这双鞋是我初恋的男朋友送给我的,当时为了它他做了好几份兼职,可后来我们还是分开了。”   “真高兴你多年以后还会记得那女孩的钟爱,这让我又相信了爱情。”   戚树听她这样讲,便在纸上写道:“为什么分开。”   女人盯着戚树清澈的眼睛看,意味不明。   “因为现实。”   她似是在回忆某些让人回味却又苦涩的往事,继续说:“他无法供养我的梦想,他当时是个一穷二白的摄影师。我的梦想是成为全国最著名的的舞蹈家,他却喜欢做背包客。后来我的梦实现了,却丢了他。”   女人看了看戚树,眼前的男子有着最干净的面容,她能看出他眼中的复杂感情,她能看出他对一个女人的爱意。   然而,当她的青春时光逐渐消逝,经历了形形□的爱情坎坷,她才明白,爱情这块华美的蛋糕,总是需要涂抹在物质之上,才算完满。纵使你有痴心一片,也不过是一时之好。   “所以,我想提醒你的是…”   “爱情纵有痴心万两,也抵不过城堡一座。”   女人深深的看了戚树一眼,对他说:“这双鞋子我可以卖你,不过你得付给我五十万。”   ...   五十万,六十万,甚至是一百万,对于戚树来说,都是多么虚幻的数字,他不屑的笑了笑,轻蔑的看了眼面前的女人,转身离开。   然而他并未想过,当不久后的某一天,他脚踩着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从新站在这家店的门口时,他似乎明白她口中的供养。   作者有话要说:   ☆、脆弱深夜     詹纺钰透过车窗向车外看去,只见戚树独自从“失恋博物馆”里出来,神情落寞。詹纺钰对副驾驶坐着的菲姐嘱咐道:“一会你就把所有你知道的告诉这个人。”   菲姐挑了挑眉,点点头。   ...   两小时前   商陆今天没去台里,叫杜宛给自己签了个到就窝在家里睡了一上午。昨晚从被沈井原送回来之后就一直发烧,浑身无力,可能是之前不小心割破的手指没有及时处理感染了。她的免疫力一贯不太好,记得小时候每次有个流感、水痘之类的她都会第一个被感染。     但是生病的大部分原因可能是源自于莫名而来的糟糕情绪。她失眠了一整晚,总是忍不住去想沈井原,他和她的每一次接触,每一个眼神,都好像是驱之不散的魔障。   在菲姐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之后,商陆无奈的从床上起来,准备去赴约。   那张印有沈井原和袁婷名字的卡片静静的躺在桌几之上,嘲讽着她这一晚上的失眠。   商陆把卡片翻过去,盖住了那个让她心悸的名字。   菲姐和她约在了电视台对面的咖啡厅里,一见到她就心肝宝贝的叫着,问她脸色为什么这样苍白。   商陆面前的扯出一个微笑来,头痛欲裂,拿起桌子上的热水喝了一口,才觉得好一些。   “菲姐,开门见山。”商陆对这个难缠的女人长话短说。   菲姐是个明白人,她看得出商陆的不愿理睬,便嘻笑着说道:“姐要不是无路可走了也不能来麻烦你。”   “我的那个地盘最近不怎么太平,被你们电视台安插了记者,做了一期扫黄的片儿,现在这片子还没播,我得了信儿想找找关系把片子压下来。”   商陆苦笑了一下:“菲姐,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记者,片子能不能播也是上头说了算。”   “菲姐知道,菲姐不是想着你和沈井原不是熟吗,帮我搭个桥。”   提到沈井原,商陆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扶上额头,无力的说道:“我和沈井原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找错人了。”   菲姐把笑容一收,换了一副嘴脸说道:“你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昨天我还看见你坐上他的车。你当初落魄的时候,需要钱的时候,可是我收容的你,要不是我把你介绍给沈井原,你能有今天?”   商陆没力气和她多说,更不愿企及过去的陈年旧账,她位子上站起来,拿起包就往出走。   菲姐坐在那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将拳头砸在了桌沿,骂道:   “拽什么拽!不过就是靠男人包养上位的烂货!”   商陆正欲推门的手僵在了空气中,咬了咬牙,便推门离开了。   菲姐正要起身结账,却被人轻轻的拍了下肩膀。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正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嘴角一弯:   “找电视台的关系,我想你找错人了。”   ...   菲姐坐在戚树和詹纺钰的对面,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小抿一口,放下,抬眼向对面的年轻男子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手上死死的攥住一只杯子,似是要将其捏碎,他眯着危险的眼睛看着她,紧咬牙关。   他脸上的错愕镇静与愤怒化作周身冰冷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詹纺钰用余光瞄了眼戚树,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小兄弟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菲姐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戚树气极的样子,她依然从容的开口说道:“商陆当初要是没有在我这做过,我也不敢撒这个谎。你的养父叫钱叔对吧?是他介绍商陆来这里的,我记得他当时还要我好好‘照顾’商陆呢!”   戚树剑眉紧骤,凉薄的唇抿得失去了血色...   “当时我一看这姑娘,哎呦!这样漂亮标致,是块好料子,我也没急着把她推出去,只是让她跟着赔了几次酒...”菲姐边说边看詹纺钰,又将内容说的细致了些:“起先她不太适应,有个客人摸了她大腿一下,她就哭了,我就慢慢儿的教她,后来呀,有客人掐她大腿她都会笑脸相迎了!”   有客人掐她大腿她都会笑脸相迎...   戚树的拳头死死的握着,眉心外侧的血管突突地跳动。他被她的话带入了场景,商陆苦涩的笑容浮现在脑海,还有那些猥琐的笑声,通通像魔鬼一般缠上他的神经。   心如刀割的感觉痛得戚树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把自己糟蹋成了什么...   詹纺钰给了菲姐一个眼色,示意她接着说。   菲姐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正色道:“不过那姑娘聪明伶俐,没吃多少苦头,我特意找了个大主顾推了她的初夜场,没想到这个大主顾一夜之后就把她给带了出去,还托关系把她弄进了电视台。”   詹纺钰见她说得不够严重,又补了一句:“后来商陆被人包养了一年,吃饭穿衣的费用都是别人给的,还住在一间非常豪华的公寓里。”   果然,詹纺钰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戚树愤怒的站了起来。   她知道,这件事定会改变那个女人在戚树心中的印象,可她并不知道,有一种感情不是有污点就会被抛弃的,那是随着时日而深重的亲厚,是谁也无法取代的位置。   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秘密需要携藏,才可以躲过时光多事的眼。   我们藏匿着世人不知的苦涩,在深夜里整饬溃烂的伤口,从来小心视之,不敢轻易触碰。但那些藏头露尾的血痂总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蓄意揭开,他们不知,我们从不想参与谁的流言,我们只想做自己。   纵使我们是卑鄙的,不堪的,做了亏心的事,可我们孤独的走完了那段漆黑路,低压着脑袋,默默的落泪,天亮的时候却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脾性。   可有时候,爱我们的人并不会因为我们的牺牲而感到快乐,就像戚树此时的痛苦,无以复加。   Chapter.21 别走   商陆在意识迷乱之际还是想到了这个人,她强行抬起手来在床头柜中乱摸了一通才找到手机。   鼻息间的呼吸滚烫滚烫的,商陆陷在床上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所有被子都裹在了身上可还是觉得冷。杜宛正在台里值夜班,家里仿佛只有墙上的时钟还活着。   天昏地炫的感觉压制而来,商陆咽了下口水,干涸的口腔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戚树...”她把手机放在耳边,眼睛马上就要睁不开了。   “戚树...我一个人在家...发烧了...”   她说罢,便虚弱的睡了过去。   ...   杜宛趴在单位的电脑前打了个盹,突然被一同电话扰了清梦,懒洋洋的睁开眼,手机上显示的居然是制片人陆昊的名字。   这大半夜的,老陆抽风了?   “喂,制片,我在值夜班。”   “小杜,你知道商陆的家庭住址吗?”   杜宛一听,那不就是她家么?于是脱口而出:“富源路民航小区5单元502号,怎么了制片?”   刚报完地址,电话那头就急切切的挂了。神经大条的杜宛翻了个白眼,换个姿势继续睡。   商陆在昏迷之际突然忽悠一下又醒了,感觉床边站了个人,屋子里没开灯看不太清,商陆又闭过眼去脑子朦朦胧胧的想到自己刚刚似乎打给了戚树,于是虚弱的支起喑哑的嗓子唤他。   “戚树...我发烧了...”   “起来,去医院。”头顶的男人冷冷的说道。   商陆无力的闭着眼摆了摆手:“不要...太晚了...”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小区里的等都熄灭,屋子里静谧极了,只能听到指针走动的声音和男人的呼吸声。   “戚树...我好难受...”   她头痛欲裂,虚弱的说道。   还好戚树在,她就可以安心的睡了。   迷蒙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人扶了起来,放在膝盖上,商陆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汲取那肌肤上的温暖,一股熟悉的香气传来,带着淡淡柠檬和橙花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类似爱情   房间里暗又静,他坐在双上背靠着床头,腰身处被她紧紧的搂着,脸贴在他的腰侧,睡得香甜。   沈井原稍稍动了动身子,麻掉的腿像是瞬间吵醒了千万只蚂蚁在皮肤里乱窜,难受至极。   身旁的女人安逸的闭着眼,看不清颜面,却能细观她精致的鼻尖,他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替她将鼻尖上细密的汗珠抹去。   她嘴里一直喊的,是一个叫做“戚树”的名字,那种放肆撒娇的委屈和毫无戒备的依赖,让她蜕化成一个最真实的商陆。   不知又睡了多久,商陆从昏睡中苏醒,头没那么痛了,可房间里依然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恍惚中记得她被人喂了药片,就睡了过去。她睁开眼,动了动,身旁的男人马上就醒了。   “要喝水?”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的细腻的那样温柔。   “戚树...”   “我看你还需要吃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让商陆一下子就辨别出是沈井原的声音。   她抱着他的腰身触电般的松开,一瞬间所有依偎的温热全部消散在空气中,她又重新武装上自己厚重冰冷的外壳。   “是你?”她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从不叫名字。   她抱着他的腰身的手臂一僵,然后触电般的松开,一瞬间所有依偎的温热全部消散在空气中,她又重新武装上自己厚重冰冷的外壳。   “是你?”她从来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也从不叫名字。   沈井原听出来她语气中的失望和不安,便从床上站起来,   她只觉得身边的床位突然悬空,再也没有温暖的依赖,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单手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然后用滚烫的掌心一寸一寸的握上他的手掌,虚弱的哀求:   “别走...”   他被她的火热牵绊住了脚步,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就让她坏一次吧,即使他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可是她就要这一次,就要这一晚,他陪在她身边,让她将这份稳稳的依赖留在心底。   “求你...”她迷蒙的张着眼,留恋的看着他,目光似水般潋滟,柔情婉转。   或许是脑子烧糊涂了,商陆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只想在自己最最脆弱的时候,任性的柔软一回,抛下所有自卑,放下冰冷的面具,飞蛾扑火般最后一次奢求那遥不可及的温暖。   然而她清醒的恍悟到,原来沈井原在她心里的位置,绝不是她自欺欺人的洒脱,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深深地陷了进去,或许是初见时他酒醉伤心的眼神,或许是他对他说生日快乐的那一刻,或许是他沉默着不说话时对着夕阳眺望的伤逝,或许是他替自己挡酒后单手撑在墙面难受的样子。   好多好多片段,让她不由自主的爱上他。   而她自私、堕落、不求上进,徒有其表。连袁婷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又拿什么去对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说爱呢?   黑暗中,她抱着他的手臂,他坐在她的身旁,两个人,相互依偎着。   “沈井原,”她第一次坦然无谓的叫出他的名字,伴着月色浅浅的呢喃着:“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讨厌你,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所以你安心结婚吧,安心的,结婚。”   屋子里异常安静,她躺在他的身侧,仿佛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甚至开始怀疑,沈井原坐在自己身边可能就是个梦,一个烧糊涂了的温柔梦。   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听见他说话,直到他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冰凉的毛巾,动作轻柔的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低沉的嗓音磁性而性感,像是悠悠的给商陆讲着床边故事。那是商陆听过的,他所说的最多的一次。   他说...   “你23岁了。”   “你可以...咬着面包等公交,熬夜写一晚上新闻稿。”   “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像我一样令你讨厌的,也有让你欣赏的,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而我,怎么说呢,我认真的想过,我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保护你,但我清楚那不是爱,我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有过没心没肺的时候,我知道那种日子的珍贵。你在我这里却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放肆过,那不是真正的你。”   “所以我放你走,没有条件。”   “以后你清清白白的活着,我本本分分的...照顾爱自己的人...”   “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或许那天在江边的那个人,才是她可以放肆依赖的青春,她才会笑得那么甜,那么亲密。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情感干涸的索然无味的男人,一段让她难以启齿的过去。   就这样各归其位,对他,对袁婷,对这个刚刚变成女人的女孩,都好。   商陆放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背对着,用拇指咬在牙间,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难过全部汇集到眼中,变成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的滑落在枕头上,然而她不敢哭出声响,就连啜泣都不敢出声。   她在天崩地裂的心痛间听见沈井原站起来的声音,他似乎在身后凝视着自己。   他的说辞那样中肯,那样完美,商陆真的找不到任何驳回的话语,各归其位,再无半点纠葛,只能这样吗?   “咔嚓”,门锁被人打开,杜宛疲惫的拔出钥匙推开门,将客厅的灯打开,却看到了一个男人正站在商陆的床边,深深地凝望着她,而商陆背过身子躺着,肩膀处微微的颤动。   杜宛立刻认出那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沈制片,诧异的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她赶紧往自己的房间溜,生怕打扰到两人,可就在拖鞋的工夫,沈井原却从商陆的房间走了出来。   “沈...沈制片好...”杜宛尴尬的笑了笑,紧张的与他打招呼。   沈井原点点头,把手里的药盒放在她手上,说道:“她发烧了,麻烦你好好照顾一下,这个一次一天两次,一次两片,这个也是一样,两种药不要一同吃,中间隔上半个小时。”   杜宛机械的点点头,就见他走到了门口欲推门,却又回过头来站定,看了眼床上被黑暗隐没的商陆,顿了顿,说道:   “别让她哭了,明早眼睛会疼。”   杜宛再次傻傻的点点头,目送着沈井原的背影消失在小小的公寓里。   沈井原一走,杜宛就噔噔蹬跑到商陆的旁边,将她身子掰过来,已然哭成了泪人,眼睛又红又肿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这是咋了嘛!”杜宛一担心家乡话就出来了。商陆此时一句话都不想说,她又背过去,继续哽咽。   杜宛明白了,这是被沈制片给伤到了,于是趁乱也不忘记八卦:“喂,爱徒,你跟沈制片...”   “没有关系。”商陆压着嗓子哭着说。   “你这孩子,说你傻吧你还来劲,沈制片是多少姑娘跟在屁股后偷窥的主儿,我刚刚看他看你的眼神那叫一个深情款款,你现在只能在这里没出息的哭,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商陆还是默默的哭着不做声。   杜宛到现在还是对于沈井原的出现感到亦真亦幻的,她本就奇怪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让关制片最近这样处处维护的罩着她,原来是身后有沈井原这层关系。   她遂劝道:“你师父我看人绝对准,就冲刚才他那句话,他绝对是心疼你的。”   “他要结婚了...”商陆咬着手指心痛地说。   “这样啊...”杜宛沉思了一会,没了言语。递给商陆一包纸巾:“那还是算了吧...”   段冰喜气洋洋的把一套白色的高级礼服比在袁婷身上,端详了一番,摇摇头:“这个不行,设计的不够档次。”   袁婷娇嗔的责怪着她:“姨妈,您这都选了一下午了!还是没有选好!”   段冰慈爱的看着袁婷:“瞳瞳,从小到大姨妈待你怎么样?”   “好,姨妈带我如己出,我都知道。”   “唉,自从你母亲乳腺癌去世后,姨妈就发誓一定把你照顾的妥妥的,你这一辈子才结一次婚,虽然只是订婚宴,但井原的朋友都来,都是名流权贵,我能不尽心尽力吗?”   袁婷笑笑,将头斜在段冰的肩上撒娇。   挑了半晌,才选出了一件可心的。袁婷在试衣间中,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圣洁的白色礼裙把她衬托的纯净无暇,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她终于可以站在沈井原的身侧,成为他最美丽的新娘。   看着胸部一侧干瘪的样子,袁婷趁段冰不注意将胸口处塞了个硅胶垫。   段冰在试衣间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她说道:“瞳瞳,你有没有邀请商陆做你结婚时的伴娘啊?”   袁婷神色一滞,回答:“听说她病了,姨夫赶紧将她接到了家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伴娘的事。”   段冰略显失落:“你这孩子,你要叫她啊,你和井原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当伴娘,我看那孩子总觉得一副狐狸精相,正好让她死心给她个下马威!”   袁婷赶紧替商陆说话:“姨妈,你想太多了。我了解井原...”   她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着实心虚了一下,她真的了解他吗?   “天真!”段冰恨铁不成钢的教训着自己善良的外甥女:“我看商陆看井原的眼神就不对劲!那孩子肯定对井原有所觊觎,她要是敢跟你抢,姨妈碎了她。”   不只是心虚还是什么,段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商陆对自己的怨念,所以不管她对沈井原是什么心思,段冰都会未雨绸缪。   “姨妈,井原肯娶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毕竟我骗了他那么多年...”   当初袁婷和沈井原还是很慢热的朋友时,姨妈摸透了沈井原的性子,便出主意,骗沈井原说自己得了乳腺癌,做了乳/房切除,以后恐怕连嫁人都嫁不出去了,沈井原才一点点开始对自己好起来的。   沈井原曾对她说过,他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再爱上谁,反正也是要结婚的,袁婷是他唯一能接受的女人。   袁婷当时很感动,也很内疚,一直不敢将这个谎言坦白。   “瞳瞳,”段冰安慰道:“这说明井原对你是有感情的,可是姨妈就是担心,你们行房事的时候井原看见你的乳/房并没有切除,会不会动怒...”   袁婷苦笑了一声:“不会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透漏着意味不明的暗光:   “姨妈,我自有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才开始     商陆虚弱的躺在席家的那个门上印有HelloKitty的房间里,气得席崇华团团转。   “你这孩子,叫你去医院你怎么就是不听!”   商陆无力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她像是在自虐一般,享受着病体的疼痛。   苏挺从房门走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的汤,身后跟着席无。   “陆陆喝口汤,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喝完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苏挺哄着说。   商陆摇摇头,轻轻推开了那碗汤。   苏挺是个急性子,在没嫁给席无之前可以用女汉子来形容,一见她不听话的样子,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把她给我塞到车里去!”苏挺对自家老公吼道:“烧成这样了死活不肯去医院!这不是作死么?”   席无看了眼苏挺,不敢违抗懿旨,作势就要弯身去抱床上的商陆,谁知席崇华瞪了儿媳妇一眼,用手护起了商陆。   “吼什么吼!孩子本来就病了你们还在这吼,”他转后头身看商陆,一脸的心疼,“陆陆你不愿意去医院,是不是怕到了那里想爸爸?”   苏挺和席无都不做声了,心疼的看着商陆。   商陆翻过身去谁也不看,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是想爸爸,她只是没出息的想,就让她这样烧着,或许会好受点。   如果她病好了,还要去参加周日的订婚宴,那种痛苦比起体病来,要残酷得多吧...   席崇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打给段冰。   “你在哪呢?”   “干嘛啊老头子,我跟瞳瞳在这儿试礼服呢!”   “试个屁礼服!孩子在家都烧成这样了你不去医院拿点药给她打个点滴!你赶紧给我回来!”   段冰吓得一缩脖子,这是怎么了这是?突然发这么大火!   她攥着手机转头去看试衣间里的袁婷,小声捂着电话说道:“我...我这就回去。”   44   段冰很快就到了家里,手里拎着刚从医院里拿回来的退烧药和点滴。段冰是和席崇华一个医院的护士,发烧感冒这样的小病对她来说就是打两个点滴的事情。   一见商陆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烧得通红,赶紧就上前又摸又看的,商陆没有力气反抗她,只能任由她摆弄着,心里很不舒服。   “你们先出去吧,我给陆陆量量体温。”段冰将一屋子没用的老老少少轰了出去,只剩商陆和她自己。   这是商陆回来之后,第一次单独和段冰接触,只见她满脸慈祥的看着自己,手抚上她的额头。   “陆陆,除了发烧你还头痛吗?嗓子疼不?”   商陆脾气倔,头转过去不让她碰。   段冰的手尴尬的僵在空中,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变成了笑容:“怎么不让阿姨摸摸头呢?”   “你别装了...”商陆闭上眼睛气若游丝。   那时的商陆,心性还是年轻得很,对口蜜腹剑的人也会将厌恶表现出来,尚不会隐忍,直到后来被人绊了个大大的跟头,才明白喜恶不形于色也是一种生存手段。   段冰闻言,身子一僵,却也早有准备。原来她真的还记得当年的那件事。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互相假笑了。   段冰将枕头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看似无意的说:“陆陆,阿姨给你打一针,你可别嫌疼。”   她拿过商陆的手,绑上压脉带,“啪啪”两下敲上她的手背,那尖锐的小针便扎了进去。   商陆从来没感受过这么疼痛的输液,死死地咬住下唇,一瞬间唇间的血色苍白透明,仿佛血液悉数被抽走了一般。   段冰见她痛苦的神色,嘴角暗暗冷笑了起来,语气却是热热乎乎的:“今天阿姨去陪袁婷看订婚宴的礼服去了,她和井原要结婚了,阿姨想着,你做袁婷的伴娘是最合适的呢!”   她话音刚落,那针头却又从她的血管里抽了出来。   段冰佯装惊讶地说:“哎呀!你这孩子的血管真不好找,刚才没扎进血管!”   商陆死死的咬着牙,只能任她摆弄。   记忆忽然回到小时候自己生病时,爸爸把她带去了医院,也是段冰为她打的针,那是段冰年轻漂亮,和和气气的样子,拍拍商陆的小手说:“阿姨最喜欢给我家陆陆打针了,血管很清晰,像是一条一条小蚯蚓。”   商陆当时“咯咯”的笑着,一点都不害怕。年轻的段冰问她:“陆陆,疼不疼?”商陆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疼阿姨!”   段冰将针头又扎进她的血管,那种尖锐的疼痛传来,痛得商陆咬紧了牙关。   “陆陆,疼不疼?”段冰看着她,冷冷的问。   商陆狠狠的对上她的眼,嘴唇气得失去了血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疼!”   就算是再疼,商陆也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喊痛,她一定要振作起来,让这个阴毒的女人知道,她会活得好好的!   段冰莞尔一笑,将胶带贴上去,调了调点滴。   良久,她似乎是威胁,又似乎是忠告,对她说:“你知道阿姨的性子,对我有威胁的东西,我是不会将它留在身边的。”   “沈井原是瞳瞳最爱,瞳瞳是我的命根子,谁敢让她伤心,就是跟我作对。”   Chapter.23 报复   45   商陆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气极了。她望着段冰阴冷的背影消失的在视线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因为无能而任人宰割,因为自卑而放弃所爱。   血已经流出来,却连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戚树拿起手机,一条短信从屏幕上窜出来。   “木头…你在哪里?”   是商陆。   戚树紧紧的攥住手机,那坚硬的金属似要嵌入掌心,关机键被长长的暗了下去,屏幕“唰”的一下子由明变暗,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他的眉眼之中渲染着几分醉意,却又十分冰冷尖锐。   石英钟下的那面墙上,靠着一面一人高的破镜子。   戚树目光呆滞的望向镜中,突然看见商陆对镜练舞时的样子。多少个深夜,她就这样偷偷的舞动着腰肢,那种隐忍着的梦想与美好,让戚树曾以为所有梦都会被实现。   他恨,恨她自作主张,恨她美其名曰为了帮他实现梦想,恨她糟践自己,可他偏偏又不能恨。   他心疼还来不及...   那种肮脏压迫而来的疼痛侵袭全身,疼得他找不到发泄的方式...   他静静的在客厅里坐着,直到指针指向午夜十二点,一阵咳嗽声音打破了他禁锢的愤怒。   钱叔的房间里开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是下床的脚步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钱叔披着衣服走出来,惊讶地问道。   戚树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坐着。钱叔也习惯了他的这幅样子,咳嗽了两声,走进了卫生间。   一声闷雷划破寂静的黑夜,窗外的树影异常诡异。   戚树站起来,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那张上下重叠的床空空的,还摆着两人日常用的被子和枕头,却也好久都不曾被用过。   他走过去,抬手从上铺拿起她唯一的玩具熊。   小熊黑漆漆的眼看着他,像是要说点什么。那是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玩具,跟了她很多年。   戚树将小熊抱住怀里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它的毛。   一缕一缕的劣质毛绒被捏在他指尖,透过卫生间的灯光,照得他深邃的眼睛忽明忽灭。   他突然坐了起来,拎着毛熊,朝钱叔的房间走去…   钱叔的房间总是出奇的干净,因为哮喘的关系,对房间的卫生要求很高。戚树轻轻一甩手,指尖的几缕毛绒玩具的绒毛便撒在了钱叔的枕头上…   午夜转入凌晨,窗外的颜色开始由黑渐入深蓝,戚树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支撑着被酒精染痛的额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有节奏的扣着桌面,脑袋里空空的,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落在窗前,漆黑的眼盯着戚树看。   钱叔的房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在深夜里极其清晰。戚树看向小鸟脚边的几个药瓶,那是钱叔经常服用的。   麻雀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戚树一阵烦躁,拿起药瓶狠狠地掷过去,麻雀受惊,又扑腾着翅膀飞走,药瓶顺着窗户坠落到楼下的草地上。   咳嗽声越来越剧烈,钱叔开始用沙哑的嗓子挤出戚树的名字。   他叫了戚树第三声的时候,戚树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商陆的小熊,走向了钱叔的房间。   推开门,是钱叔看到救星般的眼神。   “戚…树…”   “药…给我药…”   钱叔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粗喘,面部扭曲得像是时而鼓起又时而干瘪的气球。   戚树淡淡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钱叔狰狞的看着他,向他伸出手来。   而戚树却在冷冷的俯视他几秒后,拿过身旁的凳子,离床还有半米处,坐了下来。   他看着钱叔,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养父叫钱叔对吧?是他介绍商陆来这里的,我记得他当时还要我好好‘照顾’商陆呢!”   “起先她不太适应,有个客人摸了她大腿一下,她就哭了,我就慢慢儿的教她,后来呀,有客人掐她大腿她都会笑脸相迎了!”   “后来商陆被人包养了一年,吃饭穿衣的费用都是别人给的,还住在一间非常豪华的公寓里。”   戚树的每一根愤怒的神经都随着钱叔怒张的颈部静脉而得到放松,手心攥在椅子的扶手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46   钱叔此时的状态,是咽喉部剧烈紧缩,颜面泛起潮红,戚树抬手看着腕上的表,掐算着呼吸衰竭所用的时间。   他的面部神经开始抽搐,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单,眼睛狰狞得似乎要脱眶而出,惊诧的看着坐着的戚树。那样的表情,好像…   幼时的回忆一下子窜进了脑海,戚树突然狠狠地敲上自己的头,紧紧的闭上眼睛。   母亲双腿扑腾着,像是被屠杀的畜生,双眼瞪的大大的,脑袋快要从脖子上断落的样子,戚树站在门后,颤抖的看着母亲被人勒住脖颈,因为极度恐惧而张大的嘴巴吸不住一丝氧气。   戚树想喊,却冲过去,却脚下如同烂泥般软糯,瘫在了地上,他喊不出来,一个字节都喊不出来,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戚树痛喊了一声,捶上自己的头,这狠狠地一下子,将他从噩梦中捶到了现实。钱叔已经不动了,在床上微弱的抽搐,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视着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生命在一丝丝消逝,所有痛苦全部沉淀了下来。   戚树看了看手里的毛绒熊,将它丢到了钱叔的枕边。   转身,走出房间,手搭在门把上,透过慢慢关上的门缝最后看一眼养了他多年的男人。   忽然想起曾经的某个夏夜,钱叔坐在商陆的床边,给戚树和她讲着床边故事,商陆渐渐的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美得如江边的芦苇,那样让人心魂荡漾。   钱叔悄悄地撩起商陆的衣裳,颤抖的用手覆上她刚刚隆起的乳/房...   他的眼神中欲望与罪恶掺半,手中的动作却生涩而艰难...   商陆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钱叔吓得赶紧缩回了手,起身出了房间,关门的一刹那,他的眼突然对上戚树的目光,那双稚嫩年少的眸子在夜里发出危险的光,像头被人侵犯领地的小兽。   钱叔的手搭在门把上,慢慢的关上门,嘴里轻轻的对戚树说:   “小子,你该睡了…”   戚树冰冷的眼泪滑了下去,瞬间结成了冰。   他慢慢地关上门,最后看一眼钱叔。十几年不曾震动过的声带突然冰流乍破,嗓音是那样的磁性而好听:   “你也,该睡了。”   光明的门被关上,余下的只剩肮脏,在每个夜晚肆无忌惮的侵蚀我们的本性,多么讽刺,那些本该隐藏住的黑暗力量,冲破了天使与恶魔的挣扎,强迫我们对上邪恶的眼,找寻报复的快感。   然后如行尸走肉般,等着末日来临。在那之前,却依旧要对爱的人拼死效忠,护她周全,这样,就算独吞恶果,也不枉初心。   商陆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几滴血珠渗了出来,她从病热中挣扎着坐起来,望向窗外大大的月亮,心坟上似有血花破土而出...   段冰的话还在耳边,是那样的嚣张跋扈。   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个口蜜腹剑的女人扎在她身上的每一针,千倍百倍的奉还,沈井原不是袁婷的最爱么?那么她就夺她所爱。   她要告诉段冰,不要用这样嚣张的语气对她指手画脚,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不忍心让你们等啊,熬夜码了出来,终于可以碎觉了( ⊙ o ⊙ )! ☆、他的婚礼   Chapter.24.故事才刚刚开始   席崇华背靠着床头,默默的坐着出神。明日即使袁婷的订婚宴,段冰正戴着金丝边的眼睛坐在书桌前翻着订婚宴的宾客名单,转头斜睥了他一眼,问道:“想什么呢还不睡?”   席崇华叹了口气,目光遥远而深久,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段冰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便开口安慰道:“知道你在担心陆陆,我刚才还做了点粥喂她喝,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席崇华欣慰的看向段冰,充满感激:“你费心了!”   “什么话,陆陆从小就没妈妈,我们就该尽心照顾她才是。”段冰说。   席崇华突然想起一个事来,说道:“我听说最近有规定说不让电视台大量做医药类的广告,导致省台亏损了几个亿的广告费,不大景气,说是要裁组聘人员以及实习生,我怕陆陆的工作丢了。”   段冰问:“你想帮她找工作?”   “我想送她出国学习。”席崇华突然说。   段冰看着手里的宾客单,不做声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才小心翼翼的反对道:“老席…出国费用太…”   席崇华看向她,眼中的不满很明显,便不自觉地拉出一些陈年旧事来:“给陆陆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商志高是我最好的兄弟,如果当年不是那场手术室火灾,如果不是他一个人担下所有责任,也许我这个院长的位子就是他的。”   47   段冰一听手术室火灾这几个字眼,立刻就浑身战栗,她狠狠地合上手中的册子,气愤的站起来,嘴唇颤抖着对席崇华喊道:“你又因为这事跟我翻旧账!副教授的头衔让你拿了,院长也让你当了,你整天还埋怨?”   席崇华愤怒的看着她,两个人再次因为几十年都化不开的心结而争吵起来。总是这样,明明好好的,但一提起这件事好脾气的席崇华就很易怒。   时光被抽回十几年前的一个下午,手术室的无影灯“啪”的一下被打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安静的沉睡着,周围围着戴着口罩的商志高和席崇华,一名麻醉师,一名器械护士,这个器械护士就是当年还未当上护士长的年轻的段冰。   由于一开始只以为是个普通的阑尾炎手术,商志高便成了主刀医生,患者家属当时塞了很厚重的红包给他,商志高断然拒绝,可患者家属在A市很有势力,半恐吓半求情的硬是逼着商志高收下了红包,图个安心。因为收红包这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商志高也就收下了。   无影灯下,商志高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看了席崇华一眼,席崇华冲他点了点头,便开始为病人做手术。   本来这个手术可以是商志高独立完成的,可后来他才发现小女孩患的是腹膜后阑尾炎,手术难度较大,因席崇华早年做过腹膜后阑尾炎的手术,便换了主刀。   手术过程很成功,伤口马上将被缝合,就是这个时候空气净化器着起了火。   所有人都慌了!医院虽然经常做防火演习,但手术过程中的火灾还是异常稍有,病人当时处于全麻状态下,呼吸全靠麻醉呼吸机进行机器控制,她沉沉的躺在手术台上,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席崇华和商志高以及麻醉师当机立断,决定立刻停止手术,转移病人。此时的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很难扑灭,段冰一边扑火一边看着那些繁琐的机械和管子,心里怕极了!电梯已经不能用了,如果不迅速撤离火灾现场,他们几个人都会命悬一线!   席崇华的手突然被人攥住,他抬头,对上了段冰冷静的眼。   “我们必须撤走,马上!”段冰说。   席崇华的手开始颤抖,他与商志高对视了一眼,一同看向那个伤口还未缝合沉睡着的孩子。   “不!我不能丢下她!”商志高断然拒绝,却一时不知如何做。   手术室的温度越来越热,空气里弥漫着滚滚浓烟,段冰剧烈的咳嗽,大声的提醒两个失去理智的男人。   “你们救不了她!她在全麻状态下根本没法自主呼吸!就算你们转移她,你们能保证通气的气管导管完全不脱出吗?一旦脱出!我们根本没条件从新插管!因为现在已经停电了!”   席崇华和商志高依旧处理病人,商志高说:“我们到时候可以用面罩加压给氧支持呼吸!”   “放屁!”段冰急得已经不行了,再不走,谁也走不出去!   面罩加压给氧一样危险,到时候病人依旧命悬一线!算谁的责任?而且,这样匆忙简单包扎手术伤口并离开手术室无菌环境,病人伤口绝对严重感染,给以后带来极大麻烦。   往往在最紧要的关头,女人是比男人冷静的,席崇华和商志高深深地知道即使将病人转移出去,也是同样陷入危险,楼层的电梯已经停电,空气里浓烟滚滚,所有人都像是被烘烤的蚂蚁,那样渺小,那样无力。   于是席崇华也放弃了,他明白段冰的意思,即使病人有生还的可能,即使他们几个人配合默契将病人转移,这个小女孩同样是危险的,况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本能是紧张和慌乱,根本无法默契而冷静的配合,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小女孩同样很危险。   段冰拉着席崇华的手,冲着还在手术台边上不肯离去的商志高说道:“陆陆今天要比赛,她说了你再去不了的话,就不再理你了…”   商志高的手顿了下来,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双手微微颤抖,在做最后的挣扎…   终于,他的最后防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段冰挑破,他只要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女儿,就恐惧的无以复加,于是狠狠地握紧拳头,转身跟着他们逃窜出去….   段冰从回忆中逃窜而出,看向积怨很深的席崇华,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恨我当年那样劝你们俩,可是我并不认为我说的没道理,难道你当时心里不明白吗?救,我们的命可能被搭进去,小女孩活不了。不救,我们可以逃生,她一样是死。你这么多年把你自己的懦弱转移成对我的怨,公平吗?”   她始终没有后悔过当初的抉择,那孩子命本该绝,何苦搭上那么多医护人员的性命?   况且,主刀医生是商志高,最后也是他一个人担了责任,对段冰和席崇华没多大影响,少了商志高,自己的丈夫才能从副教授一路升到院长的位子。   人不自私点,怎么能行?若个个儿都像商志高那样愚蠢,那就活该做了短命鬼!   席崇华不再说话,抬头看着墙上他和商志高的合影,他当时还是那样的年轻,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一向对医疗事业洗手奉职,却落得个如此惨烈的下场。   命运弄人,无处去怨。   席崇华长叹了一口气,额间又多了条岁月的沟壑。   48   一病三日,商陆看着镜中面容苍白的自己,心里凉到了极点。   戚树发来短信说学校里楼下热热闹闹的,似乎围了好多亲友,段冰拿着礼服推开房门,一脸难以掩饰的喜气。见她蓬头垢面的倦容,立刻催促道:   “陆陆,快快,把礼服换上,订婚仪式虽不用伴娘,但你也要到场。”   商陆冷冷的看了眼段冰手里的白色普通款式的抹胸裙子,对上她的眼,道:“我只穿黑色。”   段冰的脸色立刻由喜转阴:“要不要我叫你席叔叔来劝你穿衣服?”   商陆斜睥着那件礼服,和段冰阴沉不定的脸色,一把夺过了衣服。   段冰这才满意的离开。   手指抚上冰冷的丝绸,商陆大而空洞的眼睛有些失焦。   今天是他订婚的日子…   雨季过了,云也散了,阳光和暖而喜气,好像上天都在为他贺喜…   一只长尾巴喜鹊落在窗边的防护栏上,讷讷的看了商陆一会,商陆伸手去摸,却惊得它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她顺着喜鹊飞走的方向看去,眼中复杂交织。   A市的墓地里,静谧冷清。   沈西珂举着遮阳伞立在墓前,看着碑上面色白皙微笑静止的女人,站了好久。太阳愈发的毒辣,沈西珂将洋伞举到墓碑前,遮挡住阳光,看着照片里的女人自言自语,像是和她对话一般。   “给你挡挡阳光,知道你最爱美怕晒黑。”   照片上的女子笑着,温柔而娴静。   这个逝去的女人,曾一度因为心机颇深而被沈西珂嗤之以鼻,而她一定想不到,在她死后的这些年里,最常来看她的除了沈井原就是他的妹妹沈西珂了。   沈西珂从包里拿出一块包装精致的糖果,弯身置于墓前。   “给你的,喜糖,我哥马上要订婚了。”   沈西珂的语气里很难听出有什么感情,却实实在在的蕴藏着谁也不知道的歉疚。   她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九,还有两个小时,沈井原就要像全世界宣告谁是他未来相伴一生的女人。   “你会不会怪我?”沈西珂突然眉头一紧,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女人。   她叫肖伊,曾是一名歌手,那双美丽的眉眼曾经肆无忌惮的明媚在沈井原的怀抱里,却因患了淋巴癌早早去世。沈西珂一向对这个未来嫂子没什么好印象,却在得知她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黯黯神伤。   肖伊在去世之前怀了沈井原的孩子,因为癌症晚期便将孩子做了下去。治疗的过程很痛苦,肖伊不想让沈井原看着自己一天天的浮肿下去,变成没有头发的怪物,便选择了自杀。   沈井原深爱着肖伊,就和她一同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最后肖伊抢救无效死亡,沈井原却奇迹般的被抢救过来。   沈西珂不愿再去回忆沈井原当时的痛苦与消沉,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并伴有自杀倾向,袁婷才被沈西珂委托作为沈井原的心理医生跟踪治疗。   然而沈西珂深知哥哥的性子,他始终忘不了肖伊,即使他不说,即使他看似如常人一样说笑,却依旧是个脆弱的病人。   我们无法理解,沈西珂也无法理解,因为从未和深爱的人天人永隔过,那种滋味难以起笔。   于是沈西珂做了一件事,让沈井原,不再为肖伊睁眼到天亮。   “你会恨我吧?”沈西珂看着墓碑上的她,鼻子有些发酸,但还是仰着脸控制住眼眶中的泪水说道:“大喜的日子我这是怎么了…妈的…”   沈西珂收起伞揩去眼角的液体,又恢复了那一副高傲而自私的拽样子,说:   “不过肖伊,你别怪我,我也只是想保护我哥而已,让她忘了你,像现在这样,你也会替他开心的…”   …   49   上午十点,沈井原的车子准时开到了席家楼下,商陆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身着洁白的礼服,席无、苏挺一家都身着盛装,也等在楼下。   席叔叔一早就去了宴会的会场,不在家。   沈井原推开门走进来,一身白色西服,身材修长,优雅如玉。   苏挺马上围了上去和沈井原说笑,夸他今天的装扮如男模般养眼。   席无在一旁冷着张脸,插话:“我穿也好看。”   苏挺轻蔑的瞥了眼那张看腻了的帅脸说道:“那你就穿啊,顺便给我办个婚礼!”   席无被她掖得没了言语,便没好气的冲着楼上大喊一声:“新娘子快下楼!让我们家苏挺看看不是长成什么形状都能穿婚纱的!”   “席无你大爷的!我跟你拼了!”苏挺冲上去就揉席无的头发,却被席无揽住了她日渐粗壮的腰身,三下两下便将其制服。   小两口嬉闹间,只听见楼上有段冰故意咳嗽引人注意的声音,沈井原抬头看向楼上,只见楼梯上下来的,正是美艳华贵的袁婷。   袁婷并没有穿婚纱,因为只是个订婚宴,两人一起领证,然后请大家吃个饭,就算完事,但段冰依然为她精心挑选了一身白色的高贵的礼服,那样的优雅脱俗。   段冰站在袁婷身后跟着一起从楼梯上走下来,收到了大家惊艳的眼神之后,一双细纹暗布的眼角洋溢着骄傲与满足。   “好美啊婷婷…”苏挺围上去双手合十做惊艳状。   “的确不错!”席无摸摸下巴,也给了个赞。   段冰看向沈井原,等着他的反应,沈井原的眼睛从上到下将袁婷大略的扫了一下,嘴角扯出个微笑来,还是一贯的不温不火。   “走吧,先去领证。”他曲起左侧的手臂做成弓状,等待袁婷用手挽住自己。   袁婷暗暗失落,失落于未从他的眼中寻出一丝惊艳来。   苏挺抬头再次看向楼上,惊讶道:“陆陆…”   所有人都向上看去,只见商陆也从楼梯上下来,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与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段冰的眼陡然溢出愤怒来,她压制住心里的不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慈爱些,说道:   “陆陆,不是给你选了白色的礼服了?怎么穿了一身黑色?多不吉利…”   商陆没有回答,撑着尚还虚弱的身体,把着扶手一步一步的下楼梯。   沈井原也抬头看去,她面色如白玉般没有血色,双眼间用眼线遮掩住倦意,搭在扶手上的五指指节突兀,似乎瘦了不少。   她一步一步的靠近,眼神毫不闪避的盯着被袁婷挎着的沈井原看…   对不起,你的婚礼,我该穿黑色。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愧对大家,所以这一章多写点。最近每天要练舞,每次回到家里都像被刮毛的火鸡一样,真的很累很累所以有时候不能保持日更,但你们要知道我有一颗爱你们的心╮(╯▽╰)╭   还有,有些小盆友留言缩:好慢热啊男主好没气场啊跑龙套啊and so on,小爱表示深深地歉意顺便给你们这些心急火燎奔扑倒的姑娘们摸摸头,我非常理解你们的感受,爸特,小爱已经不是高中时写郁见写明骚的那个小爱啦,真心写不出强吻强抱摁水床的小悸动了,所以你们多担待,我会给你们多一点的井原再多一点的井原再偶尔喂你们吃点肉,好不好?   最后,好基友佳佳的文,这货每天跟我码字,是个可爱的家伙,灰常好看欢迎围观    ☆、你管不管   “哥,你们怎么还磨蹭呢!”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沈西珂推门进来,冲着大家喜气洋洋的笑。   商陆暗自打量这个唤沈井原哥哥的女人,身材高挑,性感妩媚,似乎为了这个日子而精心打扮过,长发斜拢在一侧颈边,精致妆容下的脸庞与沈井原极为相似,浑身散发着不可对抗的桀骜。   “这就走。”沈井原说道。   沈西珂上前拽住闺蜜袁婷的手,一脸惊艳,“婷婷你…太漂亮了…”   由于袁婷平时着装总是中规中矩,从不造作,今日装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不由夸赞。   趁着沈西珂引了人注意的空当,一旁的追求完美的段冰依旧心有不甘,耐着性子劝道:“陆陆,你去把白色礼服换上。”   袁婷连忙转向段冰:“姨妈,她想穿什么就让她穿吧!”   袁婷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那样的善解人意,然而商陆却没有半点感激的意味。   沈西珂这才注意到商陆,只见她一身黑衣吊带长裙,天然去雕饰,面容白净如瓷,像是空谷中一朵冷艳的白花,美丽无暇。沈西珂也心里奇怪,这个娘家人难道不懂A市的风俗?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绝不能皂色出席,所谓皂,就是一身黑。   商陆旁若无人的看向沈井原,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复杂。   她那样深深地望着他,那样的目光,那样的凝视,笨如苏挺,都看出些异常来,就更别说其他人。   袁婷松开沈西珂的手,漾起一丝和善的微笑来,对大家说:“我先上车去了。”   很明显她有多不自在,低头提着礼服裙子离开了。   沈井原也正要跟着出去,刚走出一步,身后的段冰却说:“你必须把衣服给我换回来。”   这句话是冲着商陆的,语气十分强硬。   沈井原的步子顿住,转身看向段冰。   苏挺和席无对视一眼,连忙打圆场:“妈…谁也没规定订婚宴不能穿黑色啊又不是结婚况且这都什么年代…”   “你别说话。”段冰竖掌制止住苏挺。   苏挺闭上嘴看看席无,不懂婆婆为何突然这样较真,席无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先行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商陆一动不动的站在段冰面前,不卑不亢,别人看来,她今天的表现确实是不太正常,就连看段冰的眼神也是异常锋利。   她对段冰的话充耳未闻,桀骜的迈步从段冰身旁垮了过去,却被微怒的段冰一下子拉扯了回来。   商陆本就被一场病热掏空了身子,这样被她一扯,整个身子拧了个半圈,腿一软,顺着那力道摔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50   另一头的席崇华站在酒店门口,抬手看看表,不禁有些着急,却丝毫不知家里正上演着一场精彩的闹剧。   段冰原是想训两句这个不听话的小辈,也不知怎么就弄成了这般狼狈,张着嘴倒吸一口凉气,诧异的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商陆。   沈井原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几乎是本能的,快步走过来,扶起倒在沙发上的商陆,单手摁着她的肩膀。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一股烫热透过掌心蔓延到心底,她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被段并这样一推,蹭在沙发上就垂下来几缕,狼狈颓废。   沈西珂惊讶的微张着嘴巴…   这女孩到底是谁?   他的视线就在与她平齐的位置,商陆心头一暖,直直的看着他。   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护着她…   眼看着未来姨母的脸都气绿了,身后的沈西珂心里这个着急,她这个木讷的哥哥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总觉得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奸.情四溢的样子…   “咳咳!”沈西珂用拳抵在唇边假,提醒着失态的沈井原。   沈井原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不温不火,歉谦有理,但却是个很少顾及其他人感受的人,可毕竟是要变成别人的丈夫,这样的失态举动实在是不该再有,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站起来对段冰说:“她发烧了?”   段冰还是要给沈井原面子的,即使再讨厌商陆,也要曲意逢迎,看向商陆:“陆陆这几天一直发烧,挂了几天的点滴也不退,陆陆,要不你就留在家里吧!”   反正看这架势,这个小狐狸精葫芦里不定卖的什么药,不去倒是更省心了。   商陆依旧没有说话。倒是沈井原又说:“带上她吧,家里没人照顾她。”   说完,沈井原转身往出走,沈西珂也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兄妹二人走完,段冰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商陆,目光锋利,夹带着警告的意味,商陆懒懒的起身,也面无表情的跟着走了出去。   沈西珂开车载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席无和苏挺段冰坐在一起,而袁婷早已经在沈井原的车上坐着,沈井原开了车门坐在后面,与袁婷一起,司机刚要开车,副驾驶的车门却被打开,商陆根本不顾段冰的目光,自顾自的坐上去,与袁婷和沈井原一车。   车子开动,曾与商陆吵过一架司机瞥了眼商陆,心里暗暗的得意。   这丫头,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身后就坐着一对璧人,马上就要喜结连理,而她却只距离两人不到一米的距离。   心里一定很尴尬吧!司机想。   车里的气氛很诡异,袁婷心知肚明,她转头看看正看向窗外的沈井原,碰了碰他的领带一角。   “喂,”她轻轻的叫他。   “嗯?”沈井原转过头来,余光瞥见商陆的背影。   她也在看窗外,背影冷冷清清的。   “你领带是自己打的么?”袁婷轻笑出声。   “怎么了?”   “丑死了。”她的手搭到他的领带上,调整得正了正。   沈井原不太习惯她的触碰,又不好闪躲,只能任由她摆弄。   袁婷一边替他调整领带一边幸福的自语着:“你呀,不结婚怎么行,连领带都打不好。”   听到后面甜蜜的对话,司机看热闹似的瞥了眼商陆。   只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放在腿上的左手却死死的抠住右手的手腕处,轻薄的皮肤暗红一片。   袁婷也瞄了眼商陆,转头对沈井原说:“商陆这孩子还是不怎么爱说话,我本想把我们院的梁医生给她介绍,可就怕她不愿意,”袁婷往前凑了凑,柔声说:“陆陆,你有对象了没?”   沈井原看着商陆,意味不明。   商陆依旧不说话。   她就是这个性子,沈井原暗暗想,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不搭理。也不管你尴尬不尴尬。   袁婷吃了个闭门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沈井原把头转过去继续看窗外,却不想袁婷今日话题出奇的多。   “井原,我有点紧张,你摸摸我的手,冰凉冰凉的。”   袁婷把手伸到沈井原面前,沈井原似有顾及的看了眼商陆,却还是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   商陆虽没回头看,却也能想象到她被他攥着手时幸福的样子,突然想起那次他替她挡酒之前,他站在酒店的大厅里,在灯火辉煌之下冲她伸出了手,那宽厚的掌足以包裹住她娇小的手,那样温暖安心。   可如今,他就在她一伸手的距离,攥着另一个女子的手,为她取暖。   51   这一路,时间过得异常漫长,车子停在距离婚姻登记处一百米的距离,司机回头对沈井原说:“制片,前面堵了,好像是出租车撞了骑自行车的老人,警察正在现场调解,你们走过去吧,反正也没几步路。”   沈井原点点头,推门下车。袁婷也跟着下了车,然而商陆那里却始终没有动静。   司机冲着车窗外喊住了正要往登记处走的沈井原:“制片!商小姐…”   沈井原停下了回头:“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睡着了,又不像…”   沈井原走过来,到商陆这一侧,弯身去看她,只见她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却又唇色苍白的皱着眉头,似乎是难受极了。   沈井原将手从车窗处伸进去,摇了摇她的肩膀。   商陆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到了地方,便扶了扶额,迷迷糊糊的去推门,却不想刚打开门,脚迈出去的时候一软,轻轻的倒了一下,便被沈井原立刻扶住。   商陆摇摇晃晃的站在车外,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搀扶,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婚姻登记处的牌子。   袁婷在车的另一侧叫住沈井原:“井原,我们该走了。”   沈井原担心的看着商陆,对司机说道:“你送她去医院吧!”   司机痛快的答应了一声,沈井原刚要离开,却被商陆拉住了手。   此时的交通已经被前方的交通事故所堵死,一条路上长长的堵着各色车辆,烦躁的鸣笛声不时响起,商陆盯着毒辣的太阳,全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她的头痛的快要裂开,嘴唇也干燥欲裂,眩晕感如海啸般侵袭,使得她不得不靠着沈井原的车,才得以站住脚。   她靠在车上,只轻轻地一拉,他便停下。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被这嘈杂的世界所湮灭,却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轻易的刺进他的耳里。   “我头特疼…你管不管…?”她说。   沈井原心头一动,眯起眼睛看着她,她却低下头,看着他的皮鞋尖。   两人的沉默只持续了仅仅几秒钟,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大段空白。   他抬头看了看这片拥堵的交通,理智被拉回现实…   “去医院吧。”   他说。   她不要去医院,她就是不想去医院,只有这样,病才不会好,他说不定会担心。   他转身要走,商陆便走到旁边堵着的一辆车旁,用一串钥匙用力的划上那辆车的车身。   尖锐难听的金属划动的声响响起,一眨眼,那辆昂贵的商务车的门便被钥匙划出一道长长的难看的划痕来。   袁婷和沈井原都惊讶的看着商陆,她一定是被烧糊涂了!   “商陆!”袁婷喝住她的动作!   然而商陆却冷笑一声,摇晃着身子用钥匙又将那辆车划上第二道。   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丑陋的划痕呈现出来。   沈井原剑眉皱聚,站在那看着她。   车主赶紧下了车,看看自己的爱车,气疯了一般对商陆吼叫:“神经病吧你!操!”   “我说你是谁啊!你有病吧!”车主是个女人,走到商陆面前指着她鼻子骂。   “报警!”车里的另一个人提醒车主。   “操!那就有警察!哎警察同志!这有个神经病!”车主冲着正在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大喊,警察马上就走了过来。   沈井原就站在那和商陆对视着,旁若无人的样子,那种眼神似是要将她看穿。   警察围过来,对商陆说:“怎么回事?”   车主连忙告状:“这女的有病!往我车子上划了这么长的道子,你看!”   警察又问商陆:“问你话呢,怎么回事!”   商陆不动声色的看着沈井原,又走过去拿起钥匙划上了第三道。   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警察同志你可都看见了!”车主大叫!   警察严肃的看着商陆:“看来您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商陆一动不动的望着沈井原,全然听不到骂声,她恨恨的看着他,像是被人遗弃的叛逆的孩子,一想到他就要牵着别的女人进了登记处,她就像被人用利器在心里划上了千道万道一般,痛得要死。   她就要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着下巴看着他,问:   “我闯祸了…你管不管…”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头痛欲裂啊~~~~(>_<)~~~~ 还有点发烧,你们的留言我看到了就不回复了真的难受,看完文早点睡觉哦~ ☆、惧光之星   52   商陆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睛里蓄满的眼泪已经不堪重负。   她这样胡闹,这样卑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警察见商陆这样不知悔改,实属蓄意闹事,便拨弄了一下她的肩膀,力道不小,让她被迫转过身去背对着沈井原:“走吧,警车就在那儿呢!”警察说。   沈井原在商陆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她倾泻而出的眼泪。   袁婷站在车的另一侧,愣愣的看着沈井原,他的失神和挣扎,让她恐惧极了。   “井原…”袁婷干哑的声音打破沉默。是作为一个正牌新娘,在唤她未来的丈夫的立场。   沈井原侧过头,看着袁婷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吸走的理智一下子被抽了回来。   商陆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理智的那一瞬,绝望的紧紧闭上眼,手里的一把银色钥匙被松开的手掉落在地上,钥匙上系着一条紫色的布艺小饰坠。   沈井原的心尖突然被狠狠一刺,突然觉得某种很重要的东西,正如掌中流沙般,在一寸一寸的流失,他直直的看着那条拴在钥匙上的淡紫色的装饰物。   那是他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他替她挂上去的。   商陆是那种少女情怀严重匮乏的人,别的女孩都会在手机上钥匙上挂上一些可爱的饰物钥匙扣之类的,而商陆对于沈井原给的公寓的的钥匙,却让它总是光秃秃的单个一只。   某个晚上,商陆洗完澡换上了性感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拖鞋很软,走在地板上只有细微的声响,她站在客厅,看见卧室里的沈井原站在窗前,可能是等她等得无聊了,便拿起小剪刀将窗帘上垂坠的一个小饰物剪了下来,拿到床上坐下,将那一串饰坠穿进钥匙上的小孔,耐心的编织了几个扣结,一把孤零零的坚硬的钥匙就有了伴儿。   那是商陆第一次偷偷的细细的看沈井原,他像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有他自己的小小世界。而沈井原不知道的是,那天商陆在决心离开那栋公寓的时候,将那串钥匙狠狠地丢出了窗外,却在心情低落的某一天,跑到公寓楼下的草坪里,翻找了好久好久。   他曾送过她很多礼物,纵使华美昂贵璀璨炫目,她都不屑一瞥,却唯独那串钥匙,使她时常在发呆出神的时候,拿在掌心珍视琢磨。   商陆因蓄意闹事被警察单手护着头塞进警车,门被重重的关上,整个车厢一下子安静下来,隔绝了马路上所有的喧嚣,车子被发动,商陆低着头拿出手机,看着戚树一天前发来的短信,眼泪一下子如泉涌出。   她在一天前就收到了戚树的短信,钱叔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过世了,戚树的短信里并没有说太多,只交代了钱叔的遗体已经火化,后世也处理的差不多,很明显戚树不想让商陆去,即使是钱叔的最后一面,戚树也不想让她见到。   她今早执拗的想穿黑色的衣服,也是为了钱叔的过世。   然而她用了所有的自尊去赌他的心疼,却高估了自己幼稚的感情。   另一头的戚树拿着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商陆,然后便抬头看了看眼前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二层别墅洋房,这里还是没变,和那模糊的记忆中爬满牵牛花的栅栏相差无几。   戚树清楚的记得,在他还只有四岁的时候就上了小学,因为智力惊人,成绩非常好,戚树的奶奶便罗织了各种对戚树未来的计划,她想要让他不断跳级,成为A市最年轻的大学生…然而戚树至今也不能记起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   “我假期要离开A市实习一阵子,照顾好自己。”信息来自戚树。   商陆将手机屏幕暗灭,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拥堵的交通已经慢慢变得畅通,沈井原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在绝望中,她看到唯美的袁婷挽着他的手臂进了民政局。   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呢?商陆坐在警车里,嘴角一扯,笑了出来,心口像被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低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更加绝望的是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居然没能看到段冰痛苦的表情,反而让她更加得意忘形。   得到沈井原,何时成了报复段冰获得快感的一种手段…   袁婷目光呆滞的坐在结婚登记大厅的休息椅上,到处都是喜气的红色,沈西珂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将手覆在她冰凉的掌上,嘴里骂着自家哥哥。   “沈井原这个王八蛋!杂碎!人渣!”   “1314号,请到2号窗口。”   “1314号,请到2号窗口。”服务人员又按了一下,催促。   沈西珂瞄了一眼袁婷手里的小票,上面的数字就是1314号,多么巧的数字。   “给我,我帮你撕了它!”   沈西珂伸手就要抢,袁婷恋恋不舍的躲了一下,将那张见证两人过去的小票攥在了掌心。   她和他认识了四年了啊,她卑微的以为即使他不会爱她,也决计不会爱上别人,怎么商陆掉了几滴眼泪,他就扯了领带跑了呢?   沈西珂看着袁婷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人啊,所有的不快乐都源于去强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袁婷,求你,别恨我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西珂知道她这样说有些残忍无理,可是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她就沈井原这么一个哥哥,他难得不再麻木冰冷,就算那女孩是有毒的罂粟,只要他高兴,沈西珂也绝对站在他这边。   所以袁婷对不起,爱不爱这种东西,从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道理可寻。   53   商陆坐在警察局里,民警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说话,不久之后,民警接到了一通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他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就说了句“你可以走了”便起身吃午饭去了。   商陆回头,就看见沈井原站在门口,西服里的衬衫敞开了几颗扣子,领带也不知去哪了,却依然风度翩翩的样子。   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一双肿的像小核桃的眼睛让沈井原皱了皱眉,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商陆,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牵着手往出走。   商陆眼底的卧蚕渐渐浮起,一抹笑容隐在唇边。   沈井原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警局,商陆乖乖的跟在后面,看不清他的表情。远处广场的大钟指向了十一点,沈井原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便看向对面的面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问她:“饿么?”   商陆一愣,乖乖的点了点头。她病了这几天,吃下去的食物少之又少。   他遂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家小面馆。   一碗飘着香菜葱花的牛肉面,因为他不爱吃面,便将面条推到她面前,商陆也不客气,就在他的注视下挑起了面条。   谁也没问为什么胡闹,谁也没问为什么逃婚,他看着她吃,她也如往常般安静着。   “好吃吗?”他问。修长的手指无聊的点在桌子上。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商陆嘟囔着嘴里挂着面条,从筷笼子里抽出两根筷子来递给他。   这家面馆一向将筷子笼里放上一点醋,以醋浸湿筷尖,达到消毒的目的。   沈井原闻了闻筷子的前端,一股淡淡的醋味窜进鼻腔,让他皱了皱眉。   商陆不知道他不吃醋,便把新筷子夺过去,将自己用的那只没有酸味的递给他,沈井原接过筷子,夹起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便撂下筷子再也不动了。   商陆这些天来都不知道饿,就在刚才,他突然皱着眉问她饿不饿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有种腹中空空饥肠辘辘的感觉。   她将浮在汤上面葱花一颗一颗的挑出来放在桌子上,他却抽出一张面巾纸来放在桌子上,指了指:“放这儿。”   商陆抬头,对上他的眼,才觉得浓香汤汁升腾起来的雾气,熏染之下的他好看极了,朗眉星目,心细如发。   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沈井原到底在想什么,他太过耀眼的太阳,而她是颗不敢见光的星星。而此刻这颗惧光星终于发现,他不再孤傲夺目,而是真真切切的坐在她身边,带着一种令人稳稳的安心。   “吃完了吗?”他看着只剩汤汁的空碗,再看看她眉梢满足的样子,心头一暖。   “饱了,这几天头一次吃饱。”商陆轻轻的勾起嘴角。   真是没心没肺啊,沈井原心里暗自感叹。   他现在一想到逃婚之后怎么跟那边交代,头就疼得要死,她还能笑得这么…   这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从9点写到现在,还是抱个歉让你们等。身体原因白天还很忙,今天立秋,你们吃饺子了吗?哦我忘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 ☆、他的叛逆   两人吃完面,商陆多日发烧的恶心感也稍稍驱散些了,大街上到处挂着七夕情人节的活动海报,暑期勤工俭学的小姑娘们也开始在街上卖起了玫瑰花。沈井原就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转悠,好像逃婚这档子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商陆被他暖暖的手牵着,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红色甬道,心事重重。   “怎么闷闷不乐的?”沈井原问。   商陆暗自翻了个白眼,拜托,刚刚逃完婚心情不会很轻松吧?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副死相,好像天塌了只要不砸到他脚面他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能乐得起来吗?”商陆停下步子,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决定就这样逃婚了吗?”   他怎么反而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轻快。   沈井原左右看了看,望着她:“哦,不然你觉得我现在在做什么?”   “或许…或许你只是想请我吃碗面…”商陆还是不敢相信,像是在做梦一样。   沈井原拧起的眉毛显然却对商陆的智商充满了怀疑。   他说:“刚认识的时候你总是找各种理由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侍寝’我还觉得你智商挺高的,起码演技还凑合,现在看来,我想我该从新认识你了。”   他含笑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让商陆有些失神,愣了愣,嘴上立刻反驳回去:“我之前是因为讨厌你,所以才不想经常见到。”   “那现在呢?”他突然收起笑容。   “一样讨厌啊,不过看在你今天为我逃婚的份上…不过沈井原我发现我还真是不了解你唉?”   “比如呢?”   “你平时看起来闷闷的,蛮正派的样子,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对你那么好的新娘跟别人跑了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道德底线么?”   瞧瞧,多气人,真正没有道德底线的究竟是谁呢?沈井原现在都不知道跟谁去摇头叹气了。   人家结婚她穿得像要参加葬礼一样,虚弱得可怜巴巴的,人家要领证的时候在民政局门口胡闹,又是可怜巴巴,眼泪像是开化的小溪流。   沈井原不计较她的贫嘴和伶牙俐齿,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不远处卖花姑娘手里的玫瑰花,说:   “道德底线?我没什么道德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   54   商陆“嘁”了一声,嘴角慢慢漾起来的弧度却怎么都收不回去。   我没什么道德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   她可以把这句话做成一片标本,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私奔么?”她问。   沈井原看着商陆张着一双大眼睛六神无主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原来他也是不了解她的,原以为她岁年纪小,骨子里却透着股坚韧和成熟,似乎什么事都难以让她动形于色,可如今发现她其实还是和这个年纪的小女人一样,偶尔会透着点呆萌,和对他的依附。   “笨,你觉得我会和你私奔吗?”   “那我们回去?”她暗暗想,即使无法面对席叔叔,但也要回去,而且,她也想看看段冰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心里还是会打怵,毕竟,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席叔叔会原谅她吗?   沈井原走向自己的车子,替她打开门,说:“如果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那么自私也要自私得磊落。你很怕吗?”   商陆看着他坚定的眼睛,抿了抿唇,轻轻摇头:“不怕。”   沈井原用掌心护住她的头,看着她坐进车里,重重的关上门,坐进驾驶室,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她说:“一会回到席家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乖乖的呆在我身后,知道吗?”   商陆看着他,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这就是真正的沈井原吧,他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人,自私自我,不受羁绊。   他会教她怎样用自私掩盖住心中的愧疚,却从未想过她学以致用得如此之快,直到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说着同样的话,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沈井原才知道,这样磊落的自私,是一种多么致命的残忍。   Chapter.28   车子很快到了席宅。席崇华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段冰正在给亲友们打电话道歉,齐慕一身正装,站在袁婷的房间门外不停地啰嗦,为自己的好哥们辩解着。   “袁婷你开开门,你这换衣服的时间也忒长了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不是说你难受的时候就先听我啰嗦吗?我已经说了一下午了,口干舌燥的,你也该给我倒杯水先…”   “齐慕你走吧,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屋里的袁婷声音闷闷的。   “静个屁啊,万一你一时想不开开煤气自杀怎么办!”   “煤气在厨房所以你走吧!”   “那…那万一你在浴缸里放满水割腕了怎么办?”   “谢谢你给的建议,我的确没想到这个死法。”   “不是…你…唉!”   “沈井原他的确不是东西,早些年就浑,后来伪装得正派,世人也就忘了他什么德行,可你不一样啊,你认识他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都敢嫁给他,怎么就每个心理准备呢?”   “齐慕我求你,让我静静吧!”袁婷本来就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现在这样狼狈,还要听齐慕啰嗦,心情更加糟糕了。   “我不,回头你好了,肯定又会感谢的说…”齐慕学起袁婷温柔的动静:“多亏你呀齐慕,要不是当时你在我耳边巴拉巴拉个没完,我一定想不开,现在早就归位了。”   “我们小婷婷是这个世界最温柔最娴熟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他沈井原不要你是他的命。”   袁婷趴在床上,听到这句,心情更加糟糕,她自认比商陆优秀不知一点点,可为什么他就是从不正眼去看她呢?   “齐慕,我问你,换做是你,你会找我这样的女人做女朋友吗?”   被沈井原打击的太严重了,袁婷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以至于未婚夫要在订婚宴上弃她而去。   齐慕一愣,拳抵在唇边咳了咳,对着门说:“当然不会…”   袁婷倒吸了一口气,憋闷的下床去,打开门,用一双肿眼泡愤恨的望着他。   “齐、慕!你根本就不是来劝劝我的!”   “我是说,我会娶你。”   他突然认真的看着她,让袁婷有一瞬间被他好看的眼睛吸了进去…   他挑眉:“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刚才深情的样子给迷住了?”又恢复到刚才那副痞痞的样子。   “哪有…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整容成瘾的男人呢!”   “你放心,我也不会娶一个思想保守的矫情女,我喜欢的女人都是很可爱的,只要我在物质上能满足他们,在床上能搞定他们,他们就会死心塌地的爱我,比你对井原痴情多了。”   两人说着,就听见楼下有声响,齐慕耳朵灵,立刻说:“是井原回来了。”   “你不会抽他一嘴巴吧?”齐慕问。   “不,我会原谅他们,我会对商陆更好,让他们愧疚致死,说不定沈井原还会回心转意。”   “啧啧啧…”齐慕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九年义务教育啊,你的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自尊自爱四个大字么?”   …   商陆跟在沈井原后面,推开了席宅的门,一家人都齐整整的在客厅里忙和着,唯独不见袁婷。   席崇华一见人来,立刻要起身去看商陆,被段冰狠狠的拽住了手臂。   “呦,这不是我们家的女婿回来了吗?”段冰冷嘲热讽的站了起来,目光如冷箭般盯着商陆。   商陆站在沈井原身后,在他看不到的阴影里,冷冷的翘起嘴角,像是在为获得战利品而示威。   段冰眯起眼睛,自觉小觑了这个丫头,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在关键时刻给她一刀,让人恨得牙痒痒。   袁婷和齐慕从楼上下来,这个被抛弃的新娘方才在房间里的沮丧现在全然看不出,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沈井原的眼睛,制止住段冰的冷言冷语:“姨妈,别这么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齐慕在袁婷身后给了沈井原一个眼色,指了指段冰,横掌抹上自己的脖子,表示段阿姨很火大,万事小心。   沈井原收到齐慕的警告,从容淡定的看着袁婷,就只看着袁婷。   袁婷其实对这段短暂的感情,心里一直有数。   像是苦守着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明知不可能有结果,却偏偏不甘心放手。   段冰一步一步走近商陆,心里憋着的一股火气全部汇聚到眼睛里,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商陆也不畏惧,迎着她的目光定定的站在那里,享受着胜利者的姿态。   “阿姨终于知道你发烧好多天都不肯去医院的原因了,原来,是自己的姐姐要结婚,心里不痛快呢!”   “我没有姐姐。”商陆说。   段冰气急,又靠近了她一步,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早就看出你妖里妖气的样子,真后悔把你留在身边让你这么伤害瞳瞳,你是不是勾搭上沈井原了?”   商陆说:“没错,我一直是他的…”   “女朋友,”沈井原接过她的话,十分诚恳的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席崇华:“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只不过前一阵子她和我闹分手,我们就分开了一阵子。”   段冰感到可笑,鄙夷的看着商陆:“谁会信!”   “那就不信,”沈井原回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讲故事的,也并不想为自己开脱,“我和商陆在一起一年多,她今天的举动也是因为太在乎我,不求你们能原谅,只想澄清她不是阿姨所说的勾引谁,。”   袁婷惊讶的看着他,什么叫做在一起一年多,她从未听过沈井原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他这样为她开脱的方式,未免也太护着她。   沈井原,为什么你要像这样护着她,却从顾及到,我的心有多痛吗?   袁婷失神的看着他,自嘲自己的立场,原来一个男人心上没放着你,就真的不会在意你的感受。   席崇华看出来了,这个沈井原回来席家,为的不光是道歉,也是在等他点头。   席崇华说:“你们要在一起,可以,可是陆陆,你这次,真的让席叔叔好失望。”   “多少人都等在酒店里,等着给袁婷和井原贺喜,你让席家的脸往哪放,你让袁婷以后怎么见人,我知道你从小不和婷婷一处长大,没什么感情,可你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井原,你要是真的不爱婷婷,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结婚,我一贯以为你稳重,却没想到你会为了陆陆做出这么唐突的事。”   席崇华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了,一面是自己的外甥女,平日乖巧懂事,一面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弥补的故友遗孤,不忍苛责。   “席叔叔…”商陆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语从何出,这个家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也就是席崇华了,他那样毫无防备的接纳她,护着她,照顾着她,如今却让他这样失望。   但就像沈井原说的,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只能自私些。如果席叔叔知道了段冰是怎样对她的,会不会对她稍加原谅呢?   该说的都说了,该听的也都听了,沈井原牵起商陆的手,最后看了一眼袁婷,转身带她离开席家。齐慕也跟了上去。三人刚走出几步,身后的段冰却阴阳怪气的说:   “井原,阿姨还要给你个忠告。”   “你以为商陆为什么要从袁婷手中抢走你?是因为爱你吗?”   商陆转过头来心惊胆战的看着她,而沈井原去并未回过头来,只是背对着段冰听着。   商陆甩开沈井原的手,大步走向段冰,与她不过一臂的距离。小声警告:“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就会告诉席叔叔,十五年前,我到底是怎么被人拐走的!”   段冰被她的威胁弄得住了口,心有不甘的盯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实在太忙,所以不能一一回复你们的留言,看见你们傻里傻气的打分撒花,生病也值了╮(╯▽╰)╭   以后每章抽出一个读者的留言回复,希望大家留下你们的小爪子:   【“温暖的背面” 评论说:最后那句“还能笑的这么好看”戳中我的萌点哟喂……】   小爱想对温暖的背面说:井原其实是个很萌的人,以后会多多卖萌,毕竟前面把你们弄得快压抑出翔了(⊙o⊙)…   PS:感谢旗和鑫鑫同学的霸王票,想告诉你们表乱花钱哈    ☆、尘埃落定   56   迈出了席家的大门,商陆终于松了口气,像是离开海水太久的鱼,终于得以呼吸。夕阳在宏远的地平线上屹立着,橘黄色的暖光打在沈井原的脸上,配着他身侧绿色青藤的称映,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了一样。   “怎么了?”沈井原因为她突然停下的脚步而蹙眉,转过身看着她。   商陆“呼”的一声,将肺里憋着的气流一股脑的放出来,如同死刑犯遇到天下大赦一般,刚才在席宅,她紧张得不得了,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做了这件坏事的后果,想过如何与袁婷和段冰对峙,如何面对席叔叔,如何在沈井原面前掩藏住胜利者的丑恶嘴脸,简直是九死一生。   “你刚才很怕?”他的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了那细弱的骨架上,如释重负的松软。   “不是很怕,是怕死了…”她突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一双深黑色的瞳眸认真的看着他,我见犹怜。   沈井原会心一笑:“哦,原来你也会怕啊?我刚才见你很勇敢很勇敢,难道是装的?”   “什么叫装的,我那叫硬撑,是你说的嘛,自私就要自私得磊落,说白了就是做坏事也得不要脸呗,搞得我现在浑身无力,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一同出来的齐慕看着两人在夕阳下的剪影,摸摸的跟在身后,没敢去打扰这一份难得的宁静美好。   沈井原摸上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热,就弯身背对着她说:“上来,我背你。”   商陆愣了一下,手指划上他的手背,画着圈圈,道:“可是…车子就在那儿…太矫情了啊…”   沈井原看了眼身旁的齐慕,齐慕接过他的眼色,立刻眨了眨眼:“啊…那个…我那个什么,我一会有个局子,马上就要迟到了,那啥,那个那个…”   齐慕这人一撒谎吧,就口吃,特别严重。   沈井原眉头一横,齐慕马上就捋直了舌头:“井原你把车子借我!”   沈井原回头对商陆说:“齐慕要用车。”   商陆“哦”了一声,看着他弯下的身子,只能乖乖地楼主了他的脖子。沈井原轻松一提,便将她背在了身后。   沈井原的黑色奥迪逃也似的消失在面前,只留下身后的沈井原背着商陆,信步走在爬满青藤的小路上。   她高度紧张了一天的身子终于得到了放松,软趴趴的瘫在她的身上。   记忆中只有自己的父亲这样背过她,父亲的骨架很大,肩膀很宽,和沈井原的一模一样,他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体力,能让她疲惫的时候有个安身之处。   突然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不离不弃的笃信。   “沈井原…”她懒洋洋的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嗯?”远处的夕阳只剩一抹余韵,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慵懒的松弛。   “你们俩经常这样泡妞吗?”   刚才明明是他一个眼色,齐慕就开始编瞎话要开走车,只为了让沈井原背她,这样的默契,应该经历过无数次的泡妞磨练吧!   “是。”他还挺诚实。   商陆不满的撇撇嘴,不自觉地想到他对别的女人说不定也这样,便酸溜溜地说:“哦…怪不得你肌肉这么结实,原来都是背女孩练出来的。”   沈井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醋意,嘴角一弯,笑了:“没,我就背过俩。你是最后一个。”   “那我之前的那个是谁啊?”   “她叫肖伊。”   “肖伊?不是唱歌的明星吗?”   沈井原神色有些许落寞,但却已被岁月将哀伤的沟壑填平:“嗯,她去世了。”   商陆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和他初识的那天,她就是唱的肖伊的歌,难道他把她当做肖伊了?   “我和她像吗?”她无精打采的趴在他的背上问。   “不像,她比你听话多了,”沈井原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好像没你听话…”   “她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后来我才知道,她去世前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所以你慢慢忘了她?”   “没有,忘不掉。”   不知为什么,商陆觉得,正常情况下她若是听到他这样怀恋一个女子,她一定是或多或少都会吃醋的,最起码心里不是滋味。   可是此刻,他淡淡的把曾经的伤疤撩给她看,是一种被岁月治愈过的淡然,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那你还爱她吗?”她问。   “偶尔会想。”   “我刚开始以为我会一直痛苦的怀念她,可后来一年又一年,我发现,有段时间不看她的照片,就想不起来她的样子。”   57   失去爱人的感受到底是怎样,幸运如我们,可能年少尚未体会,然而年少轻狂的沈井原,却在时光的威逼之下屈服给了残忍的现实,那就是----   无论一段情感被多么狠狠的记住,都会被时间冲成一盘散沙,最终慢慢忘却。   商陆不再发问,她知道那是沈井原的小黑匣,每个人都有一串不可触摸的过往,被妥善安放在心底的背光角落,有时连自己都不忍轻启。   过去爱得荡气回肠也好,念念不忘也好,他此刻就只是她的,谁也无法取代。   自己这样美美的想着,商陆便亲密的搂上了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颈后,乖巧的蹭了蹭。   “井原…”   沈井原挑眉,微微转头:“现在连我的姓都省去了?”   两人之间的亲密其实很容易建立起来。   “那我还是叫沈先生好了…”   “你敢。”   “呵呵,背着我有什么感觉?”商陆很随意的转移话题。   沈井原想了想:“很软。”   商陆脸色一转,一朵微红浮上卧蚕之下,不自觉的将胸前那两团往后挺了挺,尽量不挨着他的后背。   沈井原停下脚步问:“你在干嘛?”   “没什么…”羞死…   他嗤笑,嘟囔着继续往前走。   “又不是没摸过…”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我可爱的公主们~今天更得有点少,不过明天后天一定肉偿你们。   【乌明小盆友评论说: 很久以前看到沈井源很混的样子,看到他接收了别人的女朋友,看到他为爱殉情等等,觉得他真是毒药。喜欢这章里的话:“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自私也要自私地很磊落”。   后面要大虐沈了吧?可怜的娃,不过我对爱爱的人品有信心,一定是HE哈!】   小爱想对你说:你真的就对我的人品这么有信心?万一被虐我会对你负责的。   明天和后天都会更新~七夕我们抱团儿取暖~ ☆、绝对勾引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天际之边,马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长满绿色叮当的催眠树,商陆趴在沈井原的背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困顿中只觉得被人抱进了车里,枕在他的膝上,商陆舒服的动了动脑袋,继续安心的睡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脑子里不停地钩织着繁杂的梦境,绝望的、甜蜜的、感动的、担心的,商陆醒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到了她和杜宛租住的小区楼下。   恍然发现自己今天虽然换去了礼服,着一身便装,但钥匙却没有带,于是便给杜宛打了个电话。   杜宛提着一大半西瓜正往家的方向走着,看到是商陆的电话立刻按下接听键,所有八卦神经全部肆虐起来。   “陆陆,你终于回我电话了!我正要打给你。”   “师父,我没带钥匙,你在家吗?”商陆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沈井原,两人对视一笑。   “在家,我有一特大新闻要告诉你!沈井原今天逃婚了!我听咱们台里去参加订婚宴的高主任说的!”   商陆看了眼沈井原,沈井原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就见她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说:“哦,他逃婚了…”   “真是想不到啊!”杜宛一边走一边感慨:“平时看着那么死板的一个男神,居然…”   杜宛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商陆正拿着电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而她的身侧,就亲密的站着她口中的男主角。   “你们…”   商陆低头看了看沈井原伸过来搂住自己腰身的手,说…   “他就是和我逃的…”   “婚…”   …   杜宛愣怔了一阵之后,突然狗腿的对沈井原笑起来:“这么说…我上头有人了?”   沈井原成了商陆的男朋友,杜宛也算认识一个大人物了吧?谁不知道沈井原的节目在全国都很火,收视一直居高不下,几次升职都不往上走,只攥着制片人的实权。   沈井原和气的笑笑,隐晦的说:“我们节目还有很多空位。”   杜宛仿佛闻到了脱离陆昊制片魔爪的幸福气味,立刻双眼溢满精光。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嘿嘿,祝你们逃婚快乐!”   杜宛说完,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拍拍沈井原的马屁,对商陆说:“今天是七夕,我看你就别回家了,我今晚有个单身趴,要用你的房间。”   杜宛说罢,冲着沈井原使了个眼色,沈井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对商陆说:“你还要回去么?”   商陆对两人的小伎俩心知肚明,断然拒绝:“回啊,单身派对应该很好玩。”   沈井原揽着她的腰骤然缩紧,搂着她往马路对面走,边走边警告:“当然很好玩,不过你现在已经没资格参加了。”   杜宛冲着沈井原生拉硬拽弄走商陆的背影挥了挥手,沈井原回头冲她皎洁一笑,杜宛大捶胸口,顿觉被那抹坏笑给闪到了腰,一时间花痴乍泄,直到两人坐上出租车消失在视野,她才对着手里孤单的西瓜叹了口气。   唉!接受吧!男神总是配美女,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   58   沈井原给商陆买的公寓是市中心的高层,站在落地窗前便能看到烟花在眼前炫放的美景。七夕鹊桥,情人相会,清风与繁星恩爱缠绵,一个多么令人高兴的日子,可是商陆却有些隐隐的担心。   沈井原在浴室里洗澡,她站在落地窗前拿起手机第四次拨出了戚树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钱叔过世得太突然,戚树甚至没有告诉她他葬在哪个墓地,最后有没有留下遗言,就仅仅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说要离开A市一阵子,商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每次都是这个机械冰冷的声音。   放下电话,商陆用拇指抵在唇边,看着外面浑浊的夜色,隐隐的不安,却不知该怎么做。   沈井原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浴袍,就见她独立在窗前,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发呆。   他走过去,看了眼她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说:“累了一天了,洗个澡吧!”   商陆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传来,充斥着整个寂静的公寓,沈井原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解开了滑锁。   戚树,已拨出的电话就有12个。   沈井原眼底一片翻涌着的暗色,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的位置,转身之间,神色又如常态般淡然如水,坐在床边翻一本杂志,安静的等着她出来。   商陆熟练地把用过的沐浴露放回原来的位置,有很熟练的穿上浴室里挂着的黑色睡衣。衣服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手停了下来,她望向镜中的自己,突然想,沈井原此刻是不是正在床上一边看着杂志一边等她?   于是商陆悄悄地推开了浴室的门,顺着门缝望过去,果然,那个男人正双腿交叠,安静的等待着她。   当他们还是那种关系的时候,沈井原这是“餐前动作”。   商陆将手里的睡衣褪下,重新挂到衣架上去,又换上了密不透风的白色睡袍,在腰间紧紧的系了一个扣。   说实话,虽然他们以前经常要做那种事,但此刻她却很怕面对床上的他,像是长期以来培养出来的心理障碍,她对床上的沈井原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商陆从浴室里出来,果然看到床上的男人狐疑的审视,他似乎头一次见她不修边幅的湿发和宽大厚重的睡袍。   以往的她都是精致的妆容和性感的睡衣。   沈井原放假手中的杂志,掀开被子的一角说:“过来。”   商陆便一边用毛巾搓着发尖,一边走到床边钻了进去。   她冰凉的脚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小腿,触动了沈井原隐忍着的眉头。   她一定不知道,就算是不穿睡衣不化妆,她这个样子也简直是诱人犯罪。   沈井原抽过她手中的毛巾,覆盖在她的头发上,笨拙的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两个人像是相爱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他说:“你在勾引我。”   商陆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异常冷静:“我没有啊。”   她用这么大的睡袍把肩膀手臂和大腿全部遮挡起来了,就是为了不让他燃起欲/望,怎么成了勾引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   “这就算勾引么?”她不明所以的问,任由他替她擦着头发。   沈井原想说什么,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撩起她黑如绸缎的头发细心擦拭,她白皙如玉的一段脖颈呈现在眼前,发梢有一滴水珠打在上面,透明的,泛着水晶灯的光晕。   沈井原愣怔了一秒,看着她的眼睛,瞳孔外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欲/望,说:   “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玻璃心,bomi,温暖的背面,bloodrose上一章的留言,今晚回来给你们吃肉。你们的留言就是小爱的动力~今晚记得来吃肉哦~ ☆、恍若初见     她躲开他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   就想沈井原说的,她身上哪里他没看过,甚至在商陆的记忆里,关于性的东西都是从沈井原身上学到的。   是他,曾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夺走了她的初夜,记得当时在宾馆的大床上,商陆怕得几乎忘了颤抖,她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份,早就做好了被人买下的准备,然而事实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会怕的要命。   那时候未经世事的她被他揉碎在黑暗的夜色中,几乎是没什么前戏的,商陆的初吻就一略带过的被酒精熏染着的他夺了去,那个夜里有如颠山倒海,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股强烈的疼痛感和屈辱感。   相对于商陆对他们初夜的破碎记忆,沈井原倒是对那天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的确是多喝了几杯。   59   那是肖伊过世几年后的某一天,沈西珂带来一个男人,是肖伊的摄影师秦耀,这个男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小白脸,整天打着梦想的幌子到处骗小姑娘,混吃混喝。   沈西珂将秦耀手里的照片给沈井原看,照片中的女子确实是肖伊,画面不堪入目,都是秦耀和肖伊的床照。沈西珂说这个男人正想把这些照片卖给八卦杂志,赚些零用钱。一旦这些照片散布出去,必然让已经过世的肖伊名誉扫地。   沈井原当时眼睛都气红了,揪着秦耀的头发便问他和肖伊什么关系,秦耀说肖伊包养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还怀了秦耀的孩子。   沈井原不相信,一脚将秦耀踹出去好远,秦耀躺在地上痛叫,不停地向沈西珂求饶。沈西珂走过来,告诉沈井原说:“哥,秦耀说肖伊臀部有颗红痣。”   沈井原愤怒异常,他心心念念缅怀了多年的爱人,居然背叛他背叛得如此不堪,他还为了她要死要活的,颓废得不成人样,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于是他到夜场买醉,便遇到了刚出台的商陆。   说实话当时商陆被画得像个调色盘似的,庸俗得不可入目,沈井原窝在沙发上喝着酒,偏偏好死不死的听到了她点的肖伊的歌。   他几年来从未碰过女人,可那天他看到商陆被那些猥琐的老总调戏的样子,就突然有了欲/望。   将她摁在床上的原因说不清楚,沈井原当时喝得酩酊大醉,只有下面是清醒的,又或许肖伊一贯爱穿白色,而商陆那天却穿了一身黑色亮片裹臀裙,他当时急需忘却那一抹伪善的白。   后面就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的身体很僵,不停乱蹬的脚尖冰凉冰凉的,总是试图侧过头去避开他的唇,而他也不屑于吻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了大半,下面却疯狂的冲撞,情不自禁的钳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沈井原记得比较清晰的是,完事之后他的手臂上多了好多道血痕,有一块甚至破了皮肉渗出了血,然而他累极了,趴在她身上沉沉的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他意识渐渐回转,眼睛刚刚放开一条缝隙,就看见她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从破旧过时的包里拿出创可贴。   她大概是因为晚上的粗暴而怕极了他,又或者是害怕恩客看到自己身上有伤而怪罪下来,所以为他贴创可贴的样子才会那样入神那样好看,以至于全然没有发现他正睁着眼看着她所有的动作。   沈井原假装动了动,她便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他。   他记得那个眼神,单纯如白纸一般,恐惧,怯懦,像个被人拔去全身的刺却依然要反抗的楚楚样子。   那是商陆最初的样子。   沈井原心里一动,不自觉的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她,她的眼睛一圈都是红着的,似乎刚刚哭过,身上还穿着三点的黑色内衣裤,上身披着白色的衬衫。   刚刚哭完又抹抹眼泪替客人处理伤口的女孩,似乎有点意思。   沈井原心头一软,便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你,过来。”他冲着她勾了勾食指。   沈井原当时虽很久不近女色,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当年对待女人时,痞痞的公子哥皮相。他意识到这个勾指的动作实在花哨,便清了清嗓子收回了手。   商陆已经把昨晚的丑陋妆容洗了去,一张笑脸干净脱俗,别提多好看了,她听话的走过去,拼尽全力的掩盖住自己的恐惧,扬着下巴冷冷的走到了床边。   只见沈井原拿起床头柜里的钱包,抽了几张红色钞票递过来。   商陆当即鼻子就酸了,自尊心轰然倒塌,然而眼圈除了殷虹,却没有流一滴泪。   她反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什么的,不要哭,这是她应得的,以后这样被人睡过了就砸钱的日子多得是,这是第一次,所以不要哭。   她结果那几张羞辱的钞票,转身就想马上离开宾馆的房间,却不想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   “去哪?”   商陆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不是已经把钱给她,打发她走了吗?   沈井原瞥了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耐烦的掀开被子。一小滩红色的血迹赫然呈现。   商陆一张脸霎时涨得通红,却听见沈井原按开了一只打火机,点燃了嘴上含着的烟,他坐在床上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一时间烟雾丝丝袅袅的飘过他英挺的鼻梁。   他慵懒的说:   “钱你拿去赔给宾馆,剩下的请我吃早饭。”   60   记忆中的他们的初夜就是这样的,少一分晚一秒遇见,两个人的生命就将大不相同。   于是现在身份转变,她和他这样亲密与真切,夜色又这么重,商陆着实乱了手脚,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沈井原将她的发擦完,便将湿毛巾送回了浴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商陆已经平躺在了被子里,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见他过来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她很紧张。   沈井原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几乎她每一个细微的连接着内心的小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于是他打开电视机,调到他的那档《舞动天后》的节目,掀开被子坐到了床上,他坐着,她躺着。   “替我看看,有什么意见要提吗?”他十分诚恳的问她。   其实哪里有什么意见要提,只是照顾到她紧张的情绪,他才转移的话题,他本就不是一个特别会找话题的人,只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去。   商陆果然暗自松了口气,将两个枕头都垫在脖子下面,为了方便躺着看到电视。   “据说是网络上很火的综艺节目,我不懂。”   “那就挑你懂的说。”   “我真的不懂。”商陆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是湖南台的快乐大本营,嘉宾是当红的新生代偶像。   “这个男生挺帅的。”商陆随口说。   沈井原粗鲁的抢过遥控器,换了个台,自言自语道:“不男不女的,哪里帅了。”   “男生女生审美不一样啊…”商陆闭目养神索性不看了。   “那我呢?”   “你什么?”   “我算不算帅?”   商陆假装很仔细的审视了他的脸,目光流转持续了三秒,最终摇了摇头。   沈井原期待的眼神瞬间暗淡无光,憋闷的躺在了床上关了电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灯光也熄灭了,商陆转头看了看背对着她躺着的男人,偷偷的笑笑,用脚尖碰了碰他的小腿。   “喂,生气啦?”   “没有,睡觉。”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用帅来形容,要用‘魅力’才行。”   沈井原背对着她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笑来,但很快就收了起来,他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问商陆。   “累了一天,怎么那么多废话,赶紧睡。”   “哦,那晚安。”商陆听话的闭上眼睛。   沈井原又问:“要我抱着你吗?”   “不要了,太热了…”   很久很久,床的另一侧都没有回答,商陆以为他已经睡了,便夜沉沉的陷入了梦境。恍惚中只听见他下了床去,她微微睁开眼,见他鼓捣着手里的空调遥控器,按钮被按得“滴滴”的响。   他调完空调之后,满意的钻进被子里,商陆只觉得一股冷气慢慢袭遍周身。   这个男人是想把房间调成冰箱么...   她不自觉的闭着眼睛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只听得身侧的男人又执拗的问了一遍:   “要我抱着你吗?”   商陆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将手冲着他伸过去,沈井原的身子便立刻凑过来,将她满满的抱在怀中。   他结实的胸膛暖暖的,商陆舒服的蹭了蹭,闭上眼睛甜甜入梦。   沈井原,要我怎么去爱你,才能配得上你肆无忌惮的专属于我的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今晚十二点左右更新~~等我哦~乖巧勤劳求表扬~╮(╯▽╰)╭ ☆、某人饿了   61   袁婷换上白大褂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廊里的同事都友善的跟她打着招呼,却多了几分八卦的审视目光。   未婚夫逃婚的事几乎传遍了真个科里,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推了推眼镜不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坐到办公桌前,准备迎接今天预约的第一个患者。   10点一到,便有人准时推门进来,来者有三个人,一位是年过七旬的老太太,珠光宝气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个年轻的男子,步伐从容,一表非凡。最后面是助理样子的年轻女人,步伐轻盈,利落干练。   老太太似乎很宝贝身后的男孩子,手攥着他的胳膊疼爱的看着他,走到袁婷面前坐下,其他人也坐在她对面。   “袁医生好。”老太太开口叫她,言谈利索绝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   “奶奶好。”袁婷礼貌的回应。眼观老太太疼爱的紧攥着男生的手,袁婷便知晓他们三人中谁是患者了。   “这是我孙子,戚树。这是我助理,刘念。”   “你好。”袁婷和戚树笑着打招呼,戚树却只是点点头不做声。   老太太又说:“我听闻袁医生是咱们院精神科最年轻有为的大夫,我想让你给我的孙子看看,是不是精神上有些…”老太太没有说下去,怕说出来戚树不高兴,便又道:“他小时候语言能力正常,四岁之后便失踪了,我前阵子刚刚找到他,可我的戚树却不能说话了。”   “我带头去医院看,大夫说听力和声带都发育的很正常,医生你看…”   老太太显然很焦急。   袁婷看了看戚树,问他:“我说话你听得见吗?”   戚树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袁婷便柔和的笑着缓解老人的焦虑:“如果确定不是生理上的障碍的话,那应该是精神性的失语,请问患者在小的时候受过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没有?”   老太太想了想,几乎是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搜索一遍,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小的时候,见过她母亲被人杀害的情景。”   “被人杀害?”   “是,被人活活勒死…”老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回忆当中,她的瞳孔稍稍收缩,袁婷便及时打断了她的回想。   “那就对了,您和您的助理小姐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会吗?我需要和这位先生好好谈谈。”   老太太和刘念按照袁婷的吩咐都离开了诊室,屋子里只剩下戚树和袁婷两个人,袁婷语气柔和的说:“戚树,可能以后我就是你的心理医师,我会十分努力的帮助你重新说话,以下我提出的问题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就可以,你会配合我吗?”   戚树坐在袁婷的对面,心不在焉的玩转着手里的圆珠笔。   “戚树?可以吗?”   戚树点点头。   袁婷又问:“在你的记忆里,妈妈是最疼爱你的人,对吗?”   戚树想了点,点点头,但眼睛却始终望着地面。   “关于妈妈的记忆不多但感觉还是会很强烈对吗?”   戚树点头。   “妈妈经常带你去公园吗?”   戚树回想了一下,幼时的记忆里总是母亲温柔的样子,她似乎的确牵着他小小的手去过游乐园。   于是他点了点头。   “妈妈被人勒住的时候,表情是不是很可怕?”   手中的笔猛然被折断,顺着戚树的手滑落到地上。   袁婷眯着眼睛看着他僵硬的表情,用笔在病历单上记录下什么,初步断定了自己的猜想。   “戚树,你不喜欢奶奶对吗?”袁婷问。   他刚刚坐下的时候老太太拉着他的手,他一直在礼貌的笑,却趁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去。   戚树这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站起来,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袁婷马上在他身后大声说道:“如果你需要找人聊天,可以来这里找我。”   62   如果你关注A市最新的财经动态,你就会听说关于戚氏的家族新闻,戚氏百货的老创始人喻宏谚老太太即将退位,喻老太太一贯作风强势,想把戚氏搞成世袭制,让归来不久的孙子独揽大权。   此举在戚氏上上下下掀起了不小风波,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个不会说话的毛头小子还远远不具备掌控全局的能力,喻老太太这样强行运用权力来把孩子推上CEO的位置,必然引起老臣的不满和反弹。   沈井原放下财经杂志,看向车窗外。台里的事情太多,一整天都没有联系她,明明一个单位,却不让他在下班的时候接她一起走,说是怕同事看见不好。   在电视台里工作的确是这样,尤其是情侣关系,很忌讳被人议论。所以商陆的低调是有道理的。   车里停在电视台门口,沈井原等着商陆下班出来,就算不能一起走,起码看她一眼也好,这个女人自从正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好像很害怕他的触碰,除了上次乖乖的让他抱了一个晚上之后,就一直回到杜宛的公寓里一起住,除了偶尔吃过几次饭之外就再没怎么碰面。   某种程度上沈井原还是有点怀念这个女人被自己包养的时候,起码那时他想见她就能见到,所以谈恋爱这种东西,有点麻烦。   司机一直盯着台门口,见商陆从楼里出来,和杜宛说说笑笑的往出走,便立刻提醒后座的沈井原。   “沈制片,商陆小姐出来了。”   沈井原马上伸着脖子向车窗外看过去,动作那叫一个不矜持。   司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便低头抿嘴偷笑,沈井原从倒后镜里发觉司机在笑他,便收起了那一副渴望的小眼神儿,端坐身子,重新恢复了往常的威仪。   商陆已经走到了门口,却不知沈井原的车子正停在马路对面。   一辆卡宴停在商陆面前,杜宛正欲拉着商陆绕道而行,却看见车窗缓缓摇下,一张熟悉的俊脸从窗里露出来。   “戚…戚树?”杜宛诧异的叫出声来。   商陆的注意力全在路面上,听见杜宛叫出这个名字,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尊贵的车子里的熟悉面容,竟是她多日不见的木头。   商陆张了张嘴,没敢叫出声来。   戚树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推门下车,落地的一双皮鞋便是意大利的手工名牌,西装革履,再不是那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翩翩少年。   这个人不是戚树…   商陆的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提醒着她。   然而那个男子就在她面前站定,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他的鼻子,只不过换了一身昂贵的外壳,像做梦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你…”杜宛咽了口唾沫,再看看他的崭新的卡宴,对着戚树好一番审视。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像是镀了金一样浑身都发着光呢?   “你…”商陆疑惑的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不是离开A市实习了吗?”   戚树将插着西裤的手拿出来,伸手替她垂落的一缕头发掖过耳后去。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一身职业装的女子,像是戚树的助理,对商陆说:“商小姐可否上车,他可能有话想对你说。”   戚树用眼神征求的看着她。   怎么现在他和她交流,都需要外人翻译了?   商陆按捺住心中的疑虑,对杜宛说道:“你先回家,我一会就回去。”   助理刘念跟在商陆身后,看着她上了车,坐在戚树的身侧,刘念才坐上副驾驶,命令司机开车。   晚上九点十分,商陆推开她和沈井原一同住的公寓的门,屋子里暗暗的没有开灯。   今晚给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估计是在忙,商陆还是有点担心,便来这间公寓看看他在不在。   脱了鞋,商陆疲惫的忘了开灯,径直走向卧室,将自己重重的抛在床上。   戚树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一帧一帧的放映在脑海里,那样陌生。   他怎么会是戚氏的太子爷呢?   一个跟她从小在一个房间上下铺长大的男人,怎么会是这种身份?   商陆至今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63   床的另一侧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商陆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房间根本没有人呢,一下子坐了起来!   “沈井原?”她对着那个躺着的背影试探的问道。   “嗯。”对方闷闷的回答。   可能是睡着之后被吵醒,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我还以为你不在…”   “怎么才回来?”他背对着她问道。   “我和杜宛在公寓啊…”她说:“因为打给你你没接,所以就来这看看你。”   “吃饭了吗?”她又问。   “没。”   商陆皱眉,这男人怎么了,怎么说话跟子弹似的一颗一颗往出蹦呢?   “饿吗?”   沈井原索性不回答她的话了,商陆起身下床,觉得自己还是去厨房给他做点吃的,却听见身后的他转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我去…”做点吃的给你,话还没说完,商陆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回了床上。   他把她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与她面面相对,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饿!”   商陆被他压着,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被感染一样加速起来,她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声说:“饿了我去给我做…”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唇悉数吞没。   沈井原吻着她的唇,双手遏制住她乱动的手臂,整个身子覆在她的柔软躯体之上,沉重的身子压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他放开她的唇,鼻息游移到她的耳垂处,魅惑的命令道:   “放松。”   她的身子紧绷绷的,僵硬木讷,是沈井原所熟悉的笨拙与不安,然而他不能放任她总是学不会迎合,他要她。   商陆松了口气,却又随着他坚实的身体提起气来,她就是做不到那种逢迎,一年多,她都习惯木讷和生涩的僵硬。   黑暗中,他的手上下游走,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所到之处燃点起她每一寸肌肤的颤/栗,那种感觉叫人不安,却有一种深处的狂欢。   “放松,”他又说了一边,这次的声音更加温柔些,在黑暗的夜色中如同随风飘渺的轻纱:“在我们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顾及自己,从没取悦过你,所以…”他一边抚/摸着她胸前的丰盈一边蛊惑着她的神经:“所以你所知道的交/欢只有痛苦没有欢愉,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我会很轻很轻的…”   他一寸一寸的吻上她的脖颈,商陆只觉得脚尖处不再冰冷,而是流窜着暖暖的血液。   他叼住她的耳垂时,商陆终于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   “井原…我好难受…”   其实是有些异样的舒服...   沈井原似乎很满意她闭目挣扎的样子,手上一颗一颗的拧开她的衣扣,胸口的一大片雪白袒露无疑。   “不要…”她将头别过去,不自觉的攥紧身侧的床单。   他埋首于胸前的呼吸弄得她痒极了,这种感觉太陌生,又欣喜又不安,被含住那一抹尖角反复被他的舌尖亲吻,顺着腺体传遍全身。   沈井原用手撑着身子不让她被压到,单手一点一点的褪去她的白色内裤,直到褪到了她的脚踝处,他才终于寻了过去。   商陆知道他要做什么,心里期盼又不安,腿上又僵硬了几分,沈井原继续攻城略地,宽厚的手指抚上她的大腿内侧,趁她失神的功夫,按住她的肩膀一个蛮力,便进去了一点。   然后就再也没法控制了。   商陆开始后悔信他的话,信他说的什么会好好取悦她、一定会轻轻的之类的鬼话。   这男人单手按住她的肩膀便开始了冲撞,接着怎么都停不下来,深深浅浅反复折磨,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温柔的陷阱。   商陆被他压在身下不停地吭声嚷叫,可他却怎么都不肯听,她甚至用手去推他,无奈手太小,他仅仅一只手就攥住了她两只,掰过头顶狠狠的要。   他的衬衫还穿在身上,精壮的后腰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商陆恨极,也折磨极了,随着他的冲撞叫出声来,手指扣上他的手臂,抓出了一条一条的红印子。   作者有话要说:  羞...没写完呢这肉...可是朕困极,爱妃们的留言我都已看到,明日再续,肉的多少取决于留言的多少,爱妃们看着办吧! ☆、你是骗子   64   商陆真想用她一贯的伶牙俐齿来好好控诉他的罪行,无奈被他制动着,一开口,便成了破碎软糯的泥泞声,听在他耳朵里格外催情。   “沈…井原!你这个骗子!”她脸上全是汗水,刘海和碎发粘在两颊上,像是要散架的瓷娃娃。她的皮肤本就很好,再蒙上一层水珠,变成了柔光润肤的效果,在暗夜中显得格外剔透。   明明柔情似水的答应过她,说什么要取悦会轻柔,如今情动起来就通通抛到了脑后!   沈井原邪魅的笑,下面深浅的动作稍稍放慢,很享受她的愤怒:“我怎么你了?”   “你说过会轻轻的!可你弄得我…很疼!”   “哦,这样啊…”他从她身子里出来。   商陆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松了口气,用手在脸颊前不停地煽动,家里没开空调么?怎么会这么燥热?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性冷淡?”他突然问。   商陆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眨眨眼:“谁是,我才不是!”   “要不要去看医生?”他很认真的蹙起眉头,好像正在想着哪一家医院离公寓最近。   “沈井原我发现你真的不招人喜欢…”   “看心理医生好呢还是去检查一下身体?”   “我最后说一遍,我、不、是、性、冷、淡!”   某人的自尊心开始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那你亲我一下,亲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商陆抿了抿唇,机警的看着他,最后为了证明自己非病态,便慢慢撑起疲软的身子,轻轻的在他的薄唇上点了一下。   只是轻轻的一啄,如蜻蜓点水般的温顺,却让沈井原的嘴角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如划破天际的流星般璀璨。   他抿着嘴笑的满足样子很快便收了起来,伪装成懂了的样子点点头:   “嗯,还成。”   说罢,他单手捞起她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整个人都被迫趴在了床上。   “沈井原,你要干嘛!”   他整个身子压上来,脖颈间透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你现在叫我的名字叫得很顺口?”   商陆很熟悉他的床性,这架势是要从后面来了,于是用商量的语气说:“你、你先等下,不如让我在上面,你真的好重…”   “不要,我喜欢主动。”他不由分说的进去,换了个姿势让她变得更加紧致。   “沈…”她刚要说什么,却被他手臂一揽,单手捂住了嘴巴,一贯的霸道力量又重新袭遍全身,让她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的嘴巴被他死死的捂着,小腿凿在床单上不停地抗议,却还是被那股蛮力冲撞得全身都要散架。   知道她事前为什么害怕犹豫心里打怵了吧?   因为沈井原在床上,根本就他妈不是人!   她娇弱的呜咽着,眼圈里还噙着羞辱的泪水,到处都是灼热的呼吸,商陆已然分不清难受还是欢愉。   只觉得嘴巴被他捂得很痛,身下一会儿胀热一会空虚,被他冲撞得几近散架,却还死死的咬着嘴唇承受着那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霸道。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和从前大不相同。   他的右手虽然一直钳制着不听话的她,左手却始终托在她的腰间,护着她柔弱的身体。   夜色已经很浓很厚了,万籁俱静的消沉让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她被他紧紧的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抢夺着呼吸,他的鼻尖贴在她的后背上,灼热的呼吸不断涌出,夹杂着饕餮过后的满足。   这是商陆真正意义上的性事,那些从未尝过的瘾,从她身体中窜发出来,舒服的肆虐着,像是他种在她身体里的毒。   床头柜的第二层,是她平日吃的避孕药,像是每次事后的警世钟般,几乎是成了一种习惯。   商陆支起身子想坐起来,吃点药,顺便冲洗掉身上的黏腻,却刚一有动作,便被他一把扯回到怀里。   他不由分说的抱着她闭目,好像舒服的睡着了。可商陆还是感觉不自在,以前在他们还是那种关系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怀上他的孩子,于是每每事后都会及时的吞下药,好像晚一分钟他的残存就会在她身体里生根发芽一样。   于是久而久之,就像患了强迫症一样,她不吃药就会坐卧不安。   65   许是今晚实在累极,这样被他拉回床上躺下去,便真的困意席卷,合眼沉沉的入了梦。   一夜的冗杂繁梦,梦里都是戚树西装笔挺坐在豪华轿车里的冷漠容颜,全然不似熟识般清澈落拓。   早晨醒来的时候,沈井原已经不在了,其实总觉得沈井原好像总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其实电视台里的工作很繁琐,尤其是自己有一档正在热播的节目,身上的压力更重。   商陆让杜宛替她打了卡,便也就不着急去台里了,因为沈井原的关系,陆昊制片总是待她格外的照顾,所以商陆每天没什么重要的工作。   袁婷一大早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到戚树端坐在等候椅上,助理刘念站在他身侧,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在办公。   “戚树?”袁婷对于戚树的拜访很惊讶,戚树见她也立刻站了起来。   他着一身休闲装,衣着风格和上次见大不相同,倒是气质还没变,只不过看起来成熟了好几岁,更多了几分男人的味道。   “快进来。”袁婷打开门。   戚树给刘念一个眼色,刘念便点了点头等在门外。   门一关,袁婷坐在戚树的对面,从抽屉里也拿出一个Pad来,推到他面前,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   “想找我聊聊天?”她问。   戚树接过她的Pad,在打字框里飞快的输入了几个字,袁婷见他手指疾速飞驰的样子猜测,他必定是一个反应和智商都高于常人的。   我有事要问你。戚树在上面打了几个字推给袁婷。   “你说。”   一个女孩,很开朗,只对我很开朗,可我昨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直很戒备,沉默了好久。我该怎么做?   袁婷想了想:“很高兴你能信任我,但我还没有厉害到那种程度,仅凭你几句没有上下文的话就能提出建议。”   戚树有点不知所措,用拇指抵在唇边思索。   袁婷见他这个样子,便凭猜测问道:“你改变了很多吗?对于她来说?”   戚树回忆起她见到他时陌生的目光,再看看自己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点点头。   袁婷说:“那就变回你自己的样子,她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你就带她去,不要刻意去做任何事。”   刘念站在诊室的门口,抬手看了看表,焦急之际,诊室的门被拉开,戚树面无表情的从里面出来,很有礼貌的将门轻轻的关上。   “我们一点要去见姑妈,老太太在车里等着。”刘念向自己的老板提醒道。   戚树一直在前面走着,步子有些大,刘念穿着高跟鞋脚下的步子开始吃不消。   “和姑姑见完面我会叫司机送您回学校上课,您今天7、8节有一科医用统计,在20阶。”   刘念如同机器人一般在戚树身后提醒着,却不想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   她立马默契的将Pad递给他,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利落的在上面打上几个字递给她,刘念一看:   “帮我买点东西,下午要去见一个人。”   “不行啊,”刘念阻止他:“下午要去见你姑姑,她…”   在戚树未出现之前,他的姑姑戚芸是戚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个老女人难缠得很,如果不把她摆弄明白了,恐怕日后会非常麻烦。   戚树盯着刘念的眼睛看,目光中是不可违抗的坚决。   然而刘念还是觉得不妥,刚要说什么,戚树的脸上却难得露出一个秒杀级的微笑来。   他居然笑了?   刘念怔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下的什么蛊。   只见他的手伸向了她的胸部...   然后...替她正了正胸前别着的胸针。   他的指腹温柔的滑过那枚歪掉的饰物,抬眼对上她的眼眸。   刘念心跳立刻漏掉半拍,差点忘了呼吸,她立刻闭上嘴,抱歉的低下头去,对他说:   “我知道了!我会搞定!”   戚树收回手,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出走。   身后的刘念偷偷的倒着呼吸,开始捉摸着怎么替主子解围。   作者有话要说:  爱妃们果然花痴的伸出了小爪留言,没白疼你们~ ☆、没有骨气   66   于是当刘念在午饭的时候,来到戚树面前报告,戚树正坐在老太太的办公椅上用餐,她假装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样子,说:“真的不行,姑姑说明天下午要去买车,只有今天有时间见你。”   戚树不动声色,将盘子里的一块柠檬用筷尖拨弄出来,好像没听到刘念的话一样。   刘念深吸一口气,假装很为难的说:“真的,姑姑的那辆车前两天被人用钥匙刮坏了,死活要换新的,所以今天您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去见她,毕竟是小辈,长辈定下什么时候见就该什么时候见。”   他立刻抬头对上她的眼,像是被触犯了一样。   刘念马上摆摆手:“不是不是,最后一句话是姑姑说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新主子面前,刘念就全然失去了一贯的冷艳敏捷。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继续吃饭。   这个叫做刘念的女孩自小被奶奶收养,长大后就变成了她的贴身助理,奶奶对她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像是驯养一只小猫一般,甚至从未提过刘念的未来。   所以戚树不得不起戒心,因为一只猫不值得信任,谁有鱼她就是谁的宠物。   戚树将身旁的Pad拿过来,迅速的写下几个字:“我不管你怎么协调,下午我需要一个小时的空白时间。”   刘念看了眼Pad上的字,心下犯难,戚树姑姑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今天说好了的见面,除非她不想见了,否则谁也改不了。   于是硬着头皮,她又为难的回禀主子:“真的…不可以…”   她黑亮的瞳眸胆怯的看着他,像是被夹在悬崖缝上的可怜小动物,然而这样的楚楚在戚树这里却完全不奏效。   戚树站起来,看着她,将她手里的电话拿过来,拨出姑姑的号码,放到她耳边。   “知道我奶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我吗?”   这是刘念第一次听见戚树开口讲话,抑扬顿挫,字正腔圆。   刘念愕然,张着嘴失神的望着他,突然感觉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有点可怕…   见她惊得失语,戚树突然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好像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弯身在桌上的Pad上,单手打上几个字,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刘念像是生锈的娃娃,机械的低下头去,Pad上写着一行字:   “帮我买盒巧克力。”   …   齐慕开着车在中央街道上转悠,脸上还画着妆,许是刚下节目,就迫不及待的开来这里接他的小美女们。   坐在车里,齐慕的眼睛也不老实,眼睛斜睥着西餐厅里的长腿们。他就喜欢有落地窗的西餐厅,那些女人桌下的大腿在玻璃窗里一览无余,别有一番滋味。   正看着,一个一袭黑裙的长发美女吸住了他的视线,然而吸引的并非是她的腿,却是她对面的男人。   齐慕立马从车里跳下来,摘下墨镜,只见那男人伸手摸上她的脸,眼神儿那叫一个深情。   商陆坐在装修豪华的西餐厅里,眼泪已经滑了下来,戚树想伸手替她截断那条温热的小溪流,却在触碰她的一刹那收回了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钱叔去世前没留什么话吗?”她想起抚养她长大的钱叔,不禁触景生情,却也及时的抬眼收回眼泪。   戚树摇摇头不想再提。   “那下葬的钱是你出的?为什么不让我去拜祭?”她问。   戚树显然也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商陆知道,戚树的性子很固执,他不想回答的事怎么问都不会给答案,许是他知道了钱叔让她去夜总会做台的事,所以心里埋怨,才不许她拜祭的。   也罢,他不让,她就听话好了。   服务员走过来:“先生,请问要点餐么?”   戚树看看商陆,商陆摇头,她真的不习惯和他在这种地方吃饭。   他看出了她的拘束,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出了餐厅。   刘念见戚树从餐厅里出来,马上从车上下去,刚要替他开车门,却见戚树暗中给了她一个手势,示意她坐回车里,刘念便老老实实的又坐了回去,看着他走远。   戚树带商陆来到了墓地,找到了钱叔下葬的位置,那墓出奇的豪华,大概是戚树有钱的亲人帮忙修葺。商陆看着墓碑上钱叔的照片,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雾水。   她回头对戚树破涕为笑,自嘲的说道:“你看,到底不是亲爸爸,他死了,我也不是多么悲痛。”   戚树看着她眼睛里不停滑出的泪滴,心里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   “木头,我曾经很想很想治好他的病,好让他在夜里不再剧烈的咳嗽,真的很吵。”她看着他的眼睛,想征得他的原谅,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被原谅的:“我以前问过你,如果我骗你了,你会不会不和我说话,我现在想告诉你…”   没等她话讲完,戚树便将她楼到了怀里。   她什么都不用说,他都知道。   商陆趴在他的胸口处,柔声说道:   “如今你找到了家人,我该替你高兴,可能我还不太适应,但你要知道,我们永远是亲人,木头,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透过她的肩看去,钱叔的墓碑竖立在阴矮的云层下,像是隔着他与她的银河。   商陆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将她和沈井原在一起的事情告诉戚树呢?他会喜欢沈井原吗?   算了,她才和沈井原交往不久,等感情稳定了,她便将她的身世,将她的戚树告诉井原,在介绍两人认识,相信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67   齐慕坐在沈井原办公室的沙发上,心惊胆战的看着椅子上的他,他已经盯着齐慕的手机屏幕有五分钟了,一句话也不说,阴沉沉,着实吓人啊…   齐慕手机里的照片,戚树正一脸深情的看着商陆,手摸在她的脸上,商陆坐在他对面,看不清表情。   照片上看去,商陆和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的确亲密暧昧...   沈井原坐在办公桌前,手里转着一支笔,那屏幕灭了,他就用手一划,屏幕又重新亮了起来,面色阴沉,却不动声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齐慕心里暗暗打鼓:真是对不住了商陆,沈井原是他大小就认识的哥们,你这样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可真就不能坐视不理。   “喂,你说句话啊,别老盯着我手机看。”   “井原,你要摔我手机之前你告诉我一声,我把电话本备份一下,好多妹子的电话在呢!”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十分清晰,沈井原在脑中搜索了半天才回忆起他的样子来,有次商陆说是去相亲,最后见的那个男生,不就是照片里的男子?   她那时笑得有多天真,沈井原至今一想起,心里都会嫉妒的要死。   齐慕见沈井原终于不看那张照片了,便安慰道:“商陆呢,的确是漂亮,这点我承认,袁婷和她比是要逊色几分,但女人这个东西啊,不能光看脸。”   “井原你说是不是?商陆是个好姑娘,可今天这事儿你说…她这是让我碰上了,要是我没碰上呢?你知道有这么个男人吗?”   “难不成是兄妹?”齐慕问。   “不会。”沈井原否定他的揣测。   一个姓戚,一个姓商,怎么会是兄妹,他从未听她提过,却总是在她手机的通话记录里看到,况且,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   “我看也不是,我齐慕纵横情场怎么多年,看眼神就知道这男的对她有意思!所以说,女人啊,不可靠,那天你逃婚后去席家,最后走的时候段冰阿姨说的那句话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沈井原从脑中回忆起段冰当时眯着眼睛警告他的那句话:   “你以为商陆为什么要从袁婷手中抢走你?是因为爱你吗?”   齐慕见沈井原陷入沉思,便提醒道:   “井原,你好好想想吧,要找这个男的,你就知会一声。如果你和商陆因为这事分手了,大可告诉照片是我拍的,我不怕得罪人。”   沈井原看向他:“分手?”   齐慕摊了摊手,不然呢?   沈井原将齐慕的手机屏幕重新按亮,点下了删除键,照片顷刻间就消失在眼前。   他和她分手?就因为一张照片?他做不到。   就算她真的背着他做了什么...   沈井原尽量不去想,他无聊的用指尖滑动这手机的菜单,像是在安慰自己,眼底滑过一丝受伤。   他说:   “她还小,长大了就好了。”   齐慕突然暗暗的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井原。   他永远不会懂,有些人失去过,就会变得胆怯。   当精明狡诈的人为爱盲目,妥协,没有骨气,我们又能说他什么呢?说他蠢?   不,他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相拥入眠的人,不愿太早醒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一意孤行   戚树从墓地回来便有事离开了,商陆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他,却话到嘴边哽在了喉间。   那戚氏所属豪门,据说戚老太太膝下仍有一女,在戚树之前是财产上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而戚树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定会引起家庭和公司里不小的波澜,商陆有心劝他谨言慎行,却心念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普通人,什么都不懂怎么给忠告,戚树自小精明有心计,想必应对长辈也并不吃力。   戚树的贴身助理刘念亲自送她回到了台里,途中刘念想了想,还是和商陆搭起了话:   “商陆,戚树特意让我给你买的巧克力,我不知道你爱吃哪个牌子的,就买了个我认为好吃的。”   “麻烦你了。”商陆接过那盒巧克力放在手里,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   “你长得真漂亮。”刘念看着她说道:“一定经常收到巧克力吧?这戚树也是,七夕都过了才送…”   商陆听出她口中的意味,便冷冷的解释:“我自小爱吃甜食,戚树有钱便会买给我,并不代表别的意思。”   刘念看出她的排斥,便“哦”的一声:“但愿如此吧,只不过戚树最近在看楼盘,提过一嘴要买房子给你。”   商陆总觉得不对劲,一个小助理哪那么多废话?像是在试探她一般,商陆便不动声色:“有这种事?要是真的有,劳烦你代我拒绝,我和戚树虽一起长大,但毕竟不是亲生姐弟,现在他过得好,我也不图什么,只求个把月见上一次,买房子就算了。”   刘念狐疑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子,难道她真像自己所说的无欲无求,不攀高枝?那么还要不要和姑姑报备这个人呢?她总觉得戚树对商陆,绝非姐弟之情那么单纯。   …   68   临近中秋,台里开始发福利,商陆和杜宛不是台聘,没有福利可领,便筹划着今天早早回家,偏巧组里的一个同事休假回老家,便把票子送给了商陆,商陆凭票取了些海鲜蛋奶,本想分给杜宛回家做着吃,杜宛却不爱喝牛奶,只把海鲜拿回了公寓。   商陆一手提着一箱子牛奶从台里往出走,却碰见了沈井原的车子刚刚调头出来。   车子停在商陆面前,沈井原坐在车里看着她,见她手提两个箱子,便说:“上车,我送你。”   商陆四下环顾,此时正是下班高峰,人来人往,这样坐上他的车怕惹人话柄,便摇摇头:“不了,你先走吧。”   沈井原佯装生气:“你昨晚答应了今天会陪我。”   “我那是...”商陆语出一半,便瞄了一眼司机,生生的将话吞了回去。   昨晚是他在床上趁人之危,威逼利诱让她答应今晚陪他,她是实在困倦极了才松口承诺,怎么能算呢?   “井原…我先把这两箱子牛奶送回公寓,再去找你好不好?”   “你真的不上车?”他越来越发现她的倔强,一点都不可爱。   “不上了,这里好多人呢…”   商陆说完,见沈井原瞄了眼她细瘦的两根胳膊,便对司机叮嘱了什么,自己推门下了车。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身旁,二话不说将她手上的箱子夺来,单手提着两只箱子,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也不顾他人投来的目光,领着她往电视台外面走。   商陆总是不明白,沈井原为何总是那么强势,强势到一意孤行,好像从来都不会接受她的“不”字。   她窘迫极了,又挣脱不开他的手,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步子,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人八卦的目光,问道:“你在干嘛!”   沈井原云淡风轻的迈着步子,看也不看她,道:   “没干嘛,接女朋友下班。”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马路上熙熙攘攘,喧闹不已,商陆跟在沈井原身旁,看他干净挺阔的西裤被箱子摩擦出了很多褶皱,突然心头一暖...   无论生活多么乏味,他总能轻易让她动容,安心。   商陆是个家庭观念很薄弱的女孩,从没人告诉你过她相濡以沫要怎么释义,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丈夫又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一刻,她望着沈井原精壮的手臂,突然明白,一个单手可以拎起所有生活之重,却用另一只手牵着一身轻松的她,穿越街头巷尾也不觉吃力的男人,就是一个成熟的依靠。   “想什么呢?”他牵着她走在路边,低矮茂盛的繁树是他绿色的背景音乐,赏心悦目。   “没想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觉得可能是自己平日寡言无趣,便试图找点话题:   “今天工作怎么样?”   好吧,他承认这个话题更无聊…   “工作啊…还能怎么样…”她笑笑。   “你不喜欢这份工作?”   商陆一愣,怕他又想着给自己找工作,便道:“挺喜欢的…”   “喜欢就好,不过,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   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软底镶钻的舞鞋来…   “我的梦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实现了。”   “为什么?”   她苦笑:“小时候我妈有双舞鞋,特漂亮,她不让我穿,我问她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后来她告诉我,那是她第一次的冠军时穿的,等我长大了得了冠军,就送给我。”   她说话时双眸都是亮的,像是隐忍了多年的光芒不小心绽露,悉数落在他的眼里。   沈井原笑笑:“你那么笨,也会跳舞?”   商陆瞪他。   沈井原享受着她生气的样子,假装若有所思,一脸正经的说道:   “不过身子倒是挺软…”   商陆听出他话语中的痞气,便咬着唇狠狠的掐上了他的胳膊。   69   两人闲话着往家走,前方不远处便有一老太太手推着一个小车,小车上挂满了中秋节用的挂件,饰物,每逢佳节街上都会有人摆摊卖红绳,图吉祥的人就花上几块钱买一串,带在手腕上,以求平安。   车上那些喜庆稀奇的小物件琳琅满目,惹得不少年轻女孩驻足挑选,女孩子就是这样,见到别人都围着,也想去凑凑热闹。   商陆心情不错,便也挎着沈井原的手臂上前凑热闹,婆婆用手工编造的小绳子的确精美好看,商陆拿起一条拴着星星的红绳,仔细端详着。   沈井原平日是绝不会看这种东西的,却见她驻足把玩,很是喜爱的样子,便也跟着用大手拨弄了两下。   “姑娘,买条红绳吧姑娘。”婆婆一脸慈祥的看着商陆,念着能赚上这几块钱。   沈井原用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小星星,星星后面是她灵动的眼睛。   他柔声问她:“喜欢么?”   商陆放下红绳笑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只觉得这些过节的物件喜气,看看就走吧。”   婆婆拿起那一对星星红绳说道:“小姑娘,这些红绳可是有意义的,系在夫妻手腕上,不管男女双方是仇人还是距离很远,只要用这些红绳系在他们的腕上,就一定会和好,并且结成夫妻。这是月老定下的信物。”   商陆轻笑,对那婆婆摆摆手。   什么月老定下的信物,不过是一条拴上星星的普通绳子。   正要离去,沈井原却开始掏钱了:“婆婆,给我拿两条。”   “好嘞!”婆婆笑的一脸褶子。   “沈井原…”她一脸雾水的看着他。   多大的人了,怎么连这个都信。   “你帮我拿一下钱包,我右手提着东西,钱包在右边的西裤口袋里。”   商陆替他将皮夹拿出来,给了婆婆几块钱,婆婆便将两条红绳递到了沈井原手上。   他一边走路,一边拿在手里端详:“是挺好看的。”   商陆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自小就家境富足,从没在小摊上买过东西,可能是觉得新奇。便以一个市井小民的态度提点他:“你可以去淘宝买双袜子,说不定会赠你三条这种红绳。”   沈井原却不以为然,停下脚步,将手上的箱子放在地上。   “把手给我。”他对她勾了勾掌。   她听话的将手伸过去,就见他十分认真的将其中一条红绳往她腕子上缠。   给她带完,他自己又利落的将另一条绳子缠到了自己的手腕。   沈井原晃了晃腕子,红绳上的小星星撞击在铜铃上,发出一串轻微的脆响。   “晚上想吃什么?”   商陆愣怔的看着他又提起两箱牛奶,继续走路,错觉般的看到他眼底漾起一份满足和安心...   她暖暖的笑着,跟上去,缠上他的手臂:   “吃什么都成,除了蒸胡萝卜片。”   ...   是的,商陆总是不明白沈井原的一意孤行。   然而她好像又开始有点明白了。   他的那些看似执拗、强势、顽固不通,都来源他对安全感的匮乏,他会用他的方式去爱她,容不得她有半点退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inmin73同学的地雷。   你们的留言我都有看,晋江太抽回复很困难,小爱在这里谢过众爱妃╮(╯▽╰)╭   【“乌明”同学留言说:大虐没问题,只要结局是HE的。假如是BE的,你真的能负责么???我会砸锅卖铁,六月飞雪的哦。   开始的开始,沈是别人戏里的配角,过尽千帆却品出了香醇的味道,还是有经历的男人有味道。   这个系列的三个男人中最喜欢沈,好哥哥,好男友,好老公,完美诠释雅痞。   我预料到你要大虐他,不过我想不出来WHY,难道是女主父母的死阴差阳错地跟沈有关?   另,那个孩子不是他的是谁的?是妹妹骗他的吧?】   小爱想对乌明同学的留言说:结局是HE,我负责,孩子到底是谁的已经不重要,沈西珂这货你们了解的,必定是她的手段,重要的是井原幸福,谢谢亲爱的乌明同学,赏熊抱一个,蹭~。    ☆、醉的放肆     70   段冰将饭菜的托盘拿到二楼去,袁婷在房间里看着什么文件,没工夫下楼吃饭,段冰怕她饿坏了身子,便推门而入,没想到袁婷见有人进来,便神色匆忙地将桌子上的文件收了起来,段冰眼尖,责怪的瞥了她一眼,道:“看什么呢,见我来就收了起来!”   “没…没什么姨妈,我在看一个患者的资料。”   “哦,先别弄了,吃饭。”   袁婷拿起汤勺心不在焉的在汤里搅了搅,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姨妈,收养商陆的男人是不是叫做钱江?”   段冰一听到商陆两个字,便板起了脸:“好好的提她做什么,是叫钱江,我和你姨夫还登门谢过他。”   袁婷推了推眼镜,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便又问:“那商陆在被收养期间,有没有一个弟弟…”   “有啊,你姨夫当时拜访钱江的时候还问了一嘴,钱江说是还有另外一个孩子,正在念大学。”   “怎么了瞳瞳,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又想井原的事了?”   袁婷哑然,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的事说给姨妈听,以姨妈的性子,万一闹出去…   “瞳瞳,你到底怎么了?”   “姨妈,我忘不了沈井原,”袁婷低头看着地板,喃喃自语:“我现在心里有些想法,自己都觉得可怕…”   “孩子,”段冰摸摸她的头发:“有姨妈在呢,井原和你早晚是一对。只是现下抓不到那丫头什么把柄,等姨妈去…”   “姨妈,你别为我去做什么冲动的事,我怕我会离他越来越远…”   段冰心疼的看着她日渐瘦削的小脸,叹了口气:“姨妈不会的,你放宽心,我这儿自有对付商陆的办法。”   “什么办法?”袁婷推了推眼镜,突然觉得肚子饿了,便拿起汤勺在碗里搅了搅。   段冰慢慢眯起眼睛,道:“你知道吗?商陆的母亲,还活着。”   袁婷手一松,将汤勺放回了碗中:“姨妈…你…什么意思?”   …   刘念看看手表,推算着戚树应该快出来了,于是便走到诊室门口向内张望,只见袁婷正在给戚树做着催眠治疗,戚树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而袁婷正坐在一旁和他说着什么。   刘念曾在医院里做过这样的催眠治疗,因为有阵子失眠,精神紧张,所以才去找心理医生帮助催眠舒缓,这种治疗在当下很流行。刘念记得,催眠会顿觉身心放松,通体舒畅。可她细细的望去,却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戚树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表情极其痛苦,嘴里好似呢喃着什么,而袁婷则一脸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半晌的功夫,催眠治疗结束,戚树这才做起来,揉揉头,而袁婷则始终在暗中打量着他。   戚树推门出来,刘念连忙直了直身体,轻咳一声。   “出来了?今天的治疗怎么样?”刘念问道。   戚树点了点头,似乎很放松的样子。刘念连忙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到了,一直住在县里的一个精神病院里。”   说罢,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戚树看。   戚树翻了翻那几张印有那个女人资料的纸,面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刘念暗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何戚树要费尽周折寻找她的下落呢?   戚树发现她在看他,便也回看了她一眼,刘念赶紧怯怯的收回目光。   他往她的面前靠近了一步,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   “你你你干嘛…”刘念有些慌张,心里突突的跳。   戚树将她手上的Pad拿过来,写下几个字。   “你为什么总是偷偷看我?”他问她。   “我…我哪有…”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她是姑姑身边的人了吗?   刘念有些心虚,却依然强装镇定。如果被他发现她是姑姑安插在奶奶身边的人,那么他会拿她怎样呢?刘念开始有些怕他。   戚树见她紧张,便淡淡一笑,又写道:“你怕我?”   刘念愣怔,他能看出别人心中所想?   “我没有啊…”她小声说道。   前阵子姑姑的车被一个小姑娘用钥匙刮坏了,便又买了辆价值不菲的新车,戚树将这件事叫人辗转告诉奶奶,奶奶勃然大怒,痛斥姑姑作风奢靡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那个时候,刘念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纯善之辈。   而且喜怒无常阴阳怪气,刘念却是有些怕他。   戚树又写道:“没有就好,你现在是陪伴我最多的人,所以以后不必对我那么拘束,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该多笑笑而不是整天只知道工作。”   他写完,便转身离开了医院,留下双颊绯红的刘念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好似鹿撞般惴惴不安…   他刚刚是在…夸她漂亮…?   “想什么呢!”刘念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脑袋,狠狠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敌,必须除掉,切勿乱了阵脚,不能白白辜负了姑姑对自己的信任…   刘念将Pad收好,一边跟上去,一边拿出手机给姑姑发了条简讯。   71   戚树坐在车后座,指了指前方那辆极其豪华的名车,司机便点了点头,以极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刘念坐在豪车里,丝毫没有察觉戚树有人正跟着她。姑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亲昵的寒暄道:“丫头,最近小脸红扑扑的,吃什么好东西了。”   刘念低眉顺目的附和着微笑,回答:“谢谢姑姑关心。”   “我们老戚家就你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姑姑能不关心你吗?”说罢,姑姑摘掉墨镜,一张因为打了太多美容针而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刻板的笑来。   刘念这丫头从小无父无母,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性格温顺乖巧,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戚莉莉才放心将她当做心腹。   “刘念啊…姑姑最近倒腾了点玉石,就给你也留了一块。”戚莉莉眼露收买之色,一边开车一边掏出一块玉石来。   刘念接过,放在掌心,那玉石凉凉的,是块硬币大小的坠子,无字无形,呈水滴状,倒像滴眼泪。   “姑姑,这太贵重了…”   “你就拿着吧傻丫头,姑姑对你一向都是舍得花钱的,这块玉可是新疆和田玉,还有个名字叫什么…叫什么一眼情深的,现在的年轻人就好这个,你拿着玩吧!”   “一眼情深…”不知怎地,她脑中便浮现出戚树的眉眼来。刘念将玉攥在掌心,如获至宝,这小小的一块,就要40几万,这是她收过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丫头,那个毛头小子还安分吧?最近有什么动静?”   刘念摇摇头,戚莉莉这才放心,道:“没有就好,本来他不出现,老太太所有身家都是我的,现在可好,妈的!丫头你无论如何得帮姑姑,等姑姑接手了公司,一定亏待不了你。”   “姑姑你放心,刘念知道。”   “未来姑姑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嫁入豪门,再也不留在那个老不死的跟前儿!”   刘念乖乖的点点头,手里的于是凉入心底,她真的有未来吗?她真的能离开戚家,过上自己的生活吗?可是嫁入豪门还不是一样身不由己?如同现在一样任人差遣,卑贱如棋子。   县精神病院里冷冷清清,由于地方偏僻,戚树的车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开了近两个钟头才到达这里。   女看护得知戚树要见的是患者杨爱梅,便不自觉的打量起戚树来,眼神怪异。   今天来看望杨爱梅的人怎么这么多,上午还来了个中年女人,下午又来了个小帅哥,真是奇怪。   女看护将戚树带到一处活动室,活动室里站着三三两两的精神病患者。有的如行尸走肉般来回走着,有的则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而惹人注目的,便是一个对着镜子跳舞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戚树,动作诡异缓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柔美。   那舞蹈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人。   看护见戚树呆呆的看着杨爱梅,便说道:“她这些年始终是这样,没天没夜的跳舞,也不捣乱,不跳的时候就发呆,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戚树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眼眸中寒光闪现,瞬间又痕迹全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看护,冷冷的说道:   “交待你的事,记住了?”   女看护摸摸信封,大致估摸出那厚度中藏着的钞票数,心下大喜,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   商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房间里暗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打开床头的灯,室内一下子亮起来,她这才摸摸心口,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梦,她梦见戚树被一只巨大的黑猫叼在嘴里,浑身都是血。   杜宛正好半夜口渴,在客厅的冰箱里拿水喝,见商陆这屋灯亮着,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杜宛问:“想你家那位沈先生了?”   商陆摇摇头,心里哪有功夫跟她玩笑。   钱叔曾说过,梦见黑猫不吉祥。   杜宛又道:“拿手机干嘛?这是要打给我上司吗?”   托商陆的福,杜宛被调到沈井原的节目组,工作一下子轻松许多,福利也挺好,杜宛现在对沈井原是一百个看好。   “我打给戚树,我刚刚做了个梦…”商陆没工夫和她解释,便直接打给戚树,那头一直没人接听,商陆打了第二遍,电话才被接起来。   “喂,木头,你在听吗?”   商陆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那头的回应,那头空白了几秒,才“咚咚”的敲了两声。   “呼…”商陆终于松了口气,方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木头,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我很担心你,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商陆对着电话心事重重的说。   她近来总是担心他在“那边”的生活,他对新家适不适应,他的家人喜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那能不能过的习惯,这些都在商陆的心里隐隐的担忧着。   那头沉默了好久,商陆以为他倦了,便失落的说道:“早点睡吧,我先挂了。”   她正欲收线,却听见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服务员,说什么店里要打烊了之类的,劝戚树不要再喝了。   商陆心觉不对,便焦急的问道:“戚树,戚树你在哪?”   戚树放下酒杯,醉醺醺的扯上女服务员的衣领。   女服务员被迫弓着身子,他将电话放到女服务员耳边,服务员颤颤巍巍的对着电话说道:“喂…是这位先生的家人吗?”   “请问告诉我你们那里的位置。”   女服务员对商陆说了一串地址,商陆挂上电话便从床上下来,起身便赶往戚树所在的饭店。   杜宛再听见一阵焦急的关门声后,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只见商陆房间空空,人已经出去,便抿起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这个没出息的丫头,定是思念沈井原了,大半夜的也要跑出去,真是热恋中的人啊!   72   他腿太长,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被她搀扶着,像是扶着一只高大的断了线的木偶,让商陆觉得吃力极了。   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见他喝酒,不知喝了多少让那具身子如此沉重,但商陆看着他意识不清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戚树,再喝酒就把你丢在马路上!”商陆恨铁不成钢的埋怨着他。   他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酒意扑打在她的脸上,让商陆的脑袋也像感染了一样微微疼痛。   到底是为什么要喝成这样?戚树从小心思重,必定是心里有了极大的痛楚才会这样。   然而他依旧沉默的搭在她的身上,像是抱着一只水中的小舟,安宁的闭着眼。   “我送你回你奶奶那里?”商陆问。   他这才有反应,趴在她肩上摇了摇头。   商陆想,可能他醉酒就和他们戚家的事情有关,如果是这样,就先不带他回戚家,省着他心里不痛快。   “木头,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   于是商陆找了家宾馆,扶着戚树进了去。   宾馆的床很大,商陆如释重负的将他放到床上,担心的用手摸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他躺在床上,四肢大开,身上的名贵西服已经泛起褶皱,不似白日里整洁挺阔,商陆将他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一边帮他解开一边心疼。   “你还没毕业呢,就要每天穿着西服扎领带,一定很不舒服吧?”   她第一次帮男人接领带,动作有些笨拙。   “我知道,他们希望你从商,你白天要上课,下午又要去公司学习,压力一定不小对不对?”   商陆终于捻开领带的那抹扣结,扯开一撇,又哄着他,道:“记得小时候钱叔要我去偷东西,我偷偷把钱藏起来,钱叔打我,我又哭鼻子,你用手语对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戚树微微的睁开眼睛,醉意熏熏的看着她。   商陆用手语比划道:我以后一定会变成有钱人。   “你那时说的话,现在已经实现了,应该高兴不是吗?你长大了,你有好多责任,你有那么有钱的家人,这种福气是好多人羡慕不来的,所以累也…”   她语出一半,却突然被他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如蛇缠腕,痛得商陆眉头皱了起来,看着他。   又是钱!   她为了钱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为了钱做别人的情妇,住在豪华公寓里,这难道就是她口中所说的“福气”?   就算当初她为了他,为了钱叔,被人包养,那么如今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因为那个男人能够让她在电视台安身立命?   “戚树…你弄疼我了…放手…”她挣扎着,却挣脱不出他的手心。   他死死的看着她,像是看待恨了数十年的仇人一样,商陆不明白那种眼神所蕴藏着的含义,却感觉后背一阵凉意,这样的戚树,令人惧怕。   她半天解不开的领带,让他轻松一扯,便从脖颈处散落下来,戚树攥着她的手,一下子欺身将她摁在床上,商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长发披散在床上,凌乱不堪。   十几年,她和他同一屋檐下睡了十几年,他是安心的保护伞,让她在夜里睡得香甜。而今晚她才恍然发现,这个压在她身上的沉重的坚硬的陌生男人,再不是那个戚树。   只几秒间,他便将领带缠在她的腕上,商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几乎忘了挣扎,声音颤抖的问:“戚树…戚树你在干嘛…”   他喝醉了,醉得放肆,瞳孔间的清明早已被酒精熏染,她迅速地将她双手缠绑在一起,“嘶啦”一声,商陆的意识才恢复过来,胸口处一凉,衬衫已经被他的大手撕开,露出雪白一片!   “戚、树!”商陆疯了一般喊叫着他的名字,企图唤醒他的意识。却不想他根本不为所动,用双腿压制住她不停蹬踹的腿。   “戚树!戚树我是商陆啊!”商陆吓得哭了起来,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戚树突然停下了动作,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突然换了副柔色,面容温润玉如,嗔怪的皱皱眉头,颜色迷离的看着她。他竖指在唇间,发出一个好听的声音:   “嘘…”   商陆瞳孔陡然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距离自己鼻尖不过一拳的男人。   他的目光攫取着她因为恐惧而愈发美丽的双眸,轻轻的,微醉的呢喃道:   “别喊…我知道你是…商陆。”   作者有话要说:   ☆、目空一切     73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商陆躺在病床上,被医护人员簇拥着推出来,戚树凌乱的脚步和复杂的眼,心疼,遗憾,懊悔,怨恨。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袁婷不停地在电梯里的反光处照着镜子,那是一种旧情未灭的期许,因为沈井原正坐在楼上的旋转餐厅里等着她的到来。   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或许会看到刘念一身劲装,手里抱着为BOSS卖命的文件,破天荒的涂了唇彩画了眉,只因有个男人曾说过她很漂亮。   但是,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打开的一刹那,你一定不愿见到段冰这样的中年女人,她会为了先按下楼层按钮而不惜踩上你的脚,继而高贵的对你报以微笑,笑容里却毫无歉意。   显然,尽管我们看不出身边的陌生人每天经历着什么,也不懂电梯里反射出来的一张张刻板的脸,然而清晰可见的是,他们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大把大把的欲望。   袁婷特意在这个可以赖床的周末起了个大早,用眉笔比着脸部轮廓将眉毛修饰了三遍才安心出发。   从电梯里出来时,袁婷紧张的长舒一口气,姨妈段冰瞪了她一眼,暗骂外甥女不争气。这是她和沈井原逃婚事件之后第一次见面,是沈井原主动提出来的,所以对于袁婷来说意义暧昧。   段冰和袁婷坐在沈井原对面,沈井原还是平日的谦和稳重,即使不喜欢盘子里的柠檬,也不会随意拨弄到桌子上。   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瞬间打破了袁婷所有的暧昧幻想。   “特意挑了这家阿姨喜欢的餐厅,”沈井原将服务员刚上的小甜点亲手端到段冰的面前,说:“虽然知道阿姨今天有事,但还是请您来,就是怕商陆知道我和婷婷单独见面多想。”   段冰还是冷着脸,手却接过他的敬意,袁婷低下头在咖啡杯里搅弄着勺子,来时的所有兴致荡然无存。   可是,他的第二句话却又如温润的微风慢慢抚慰她失落的睫毛。   “最近好吗?”他看着她,还是一贯的柔和眼色。一双好看的眼睛总会让人沉沦。   女人总会因为心爱的男人一句话而跌落谷底,却也会同样因为他一个眼神而笑逐颜开。   袁婷温婉的勾起嘴角,扯起一丝苦笑:“挺好的,你呢?”   沈井原收回目光道:“还成。”   袁婷被他嘴角幸福安定的笑意着实刺伤了眼睛,便心不在焉的问:“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事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看看袁婷又看看段冰,道:“这么长时间,想着姨妈的气也消了点,正式来赔个罪。”   此言一出,段冰和袁婷面面相觑,皆都讶异的看着沈井原。   赔罪?难道他特地来这儿就是为了当面道歉?   沈井原和气的笑笑,修长的手指穿过琉璃茶壶的壶耳,为段冰斟上一杯她爱喝的果茶,像是个做错事的晚辈一般彬彬有礼。   “井原,”段冰严肃的板起脸:“你这孩子我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赔罪这种事真不像你能做的出来的,所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袁婷也附和着点点头,他一向是很自我的一个人,就算背着她和商陆好了,按沈井原的风格也绝不会有任何赔罪之举,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沈井原莞尔,是令人捉摸不透的世故圆滑:“阿姨确实是认识井原很久了,也的确疼爱有加,我今天赔罪也是为了给您表个态,毕竟以后还是一家人。”   “然后呢?”段冰不明白他所谓的“一家人”到底是何用意。   “商陆父母过世得早,席家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也算是另外一个家,所以…”沈井原语气又诚恳了几分:“可不可以偶尔让陆陆回家吃个饭。”   段冰听后,看不出神色变化,倒是袁婷深深的望着沈井原脸上陌生的恳求的表情,鼻子竟有些发酸。   他就那样坦荡荡的丢下她跟商陆走了,今儿来说要赔罪,却只用一句“最近好吗”打发了她,然后又是处处为商陆着想,处处为她铺路,她袁婷见识过沈井原的残忍,可还是没想到最终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么轻的分量!   “我去趟洗手间。”袁婷又想逃了,否则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岂不是更显轻贱?   74   段冰见袁婷离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沈井原道:   “孩子,阿姨真的不知说什么好。”她心中似有隐患,却不知从何说起,“瞳瞳是真的爱你呀,你却做出那样的事,难道那个商陆就那么好让你委曲求全的跟我求情?”   沈井原也道:“她是没袁婷好。”   “那你还这么傻?孩子,商陆年纪小,又轻浮,你比她成熟懂事的多,倒不说合适不合适,她能和你在一起,难道就那么单纯?”   “你有房子有车有事业,她和你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除了年轻的身体又能还给你什么?”   “商陆像椅子这么高的时候,我就认识她,这孩子心思重的很,她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报复我。”   段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沈井原一直听的不言语,也看不出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倒是下一句话的时候,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商陆8岁那年被人拐走,那天是我带她去的市场,这事具体我没说,跟你席叔叔都没说,当时是因为那孩子偷了小摊上的一块手表,我发现之后说了她两句,她就跑了,然后一去就再没回来。”   沈井原打量着段冰的表情,想试探她是否在说谎,却发现段冰的眼中尽是惋惜和感慨,是那样真实。   “井原,你可能不信,但你并非看不出来,商陆对我的态度绝不像她所说的不记恨,她对我的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所以你只是她报复的工具而已。”   段冰又说:“我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对待,没想到她小时候就是小偷,长大了还是要偷别人的未婚夫…”   “够了,阿姨。”沈井原终于打断她,却也很有礼貌,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生气,说:“假如是您的亲生女儿,您不会叫她‘小偷’。”   段冰被他的话噎得再不做声,闷闷的在胸腔里哼了一声,定定的看着他。   尽管沈井原不表态也不动怒,但段冰知道,她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否则沈井原不会把盘子里的柠檬片用叉子拨弄到餐桌上,这证明他已经开始有心事。   “好吧,阿姨的确说了不中听的话,但也是情理之中,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后天瞳瞳在家里有个中秋派对,你和陆陆一起来家里吃个饭。”   “谢谢姨妈。”沈井原微微颌首,从座位上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婷婷。”   段冰显然很乐意他去,便点点头,这才拿起刀叉放心用餐。   袁婷站在餐厅的景观鱼缸前面,手指婆娑在玻璃上,惹来一条小鱼。那条鱼的眼睛又黑又亮,她仿佛看到了商陆那双漆黑的眸子,冰冷得理直气壮,让人心生妒意。   她转过头来不再看它,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看到沈井原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下次窘迫的时候能不能换个说辞?比如说去结账,去透气…除了洗手间。”沈井原开玩笑说。   “你还好意思笑。”袁婷委屈的看着他,“欺负人还怎么欺负啊?沈井原你真就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了。”   沈井原读懂了她眼中强忍着的难过,却依然假装忽略,说:“你陪我这几年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人,怪也怪你任性倔强,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种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男人袁婷还是头一次,可却让人怎么都恨不起来,她望着他,语气还是一贯的没有出息:“那我现在就要告诉这棵树,我会稍稍挪开点儿,给另一个想吊死的姑娘让地儿。”   “乖。”沈井原手插着口袋,含笑看着她。   她垂下眼帘,被他一句无心的柔情弄得不知所措。但很快却又抬起头来认真逼视着他,问道:“就算作为朋友,我问你一句,你真的就确定商陆打算吊你这棵树上一辈子?”   “她爱你吗?”   “她的青梅竹马你知道吗?”   沈井原迟疑了几秒,忽而想起她经常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样子,心底的冰凉慢慢上涌。   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看着袁婷,疲倦的答道:   “什么青梅竹马。到了这个年纪哪还有心情想着这种小孩儿把戏。难不成每天为了她吃醋赌气?我每天为了节目筹集资金拉赞助的时候,要应付几个酒局。节目播出之后又要盯着,心累。其实真正放在谈恋爱上的时间很少很少,有时候下班故意去接她,想见上一面也是硬挤出来的时间,如果总是把心思放在她到底爱不爱我上面,那我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年纪虽小,却比其他女孩成熟。有时候她很淡泊,无论你给她买多少名牌衣服都不能取悦,让人不知怎么讨好,有时候她又很执拗,即使手段不堪,却也算真实可爱。”   “其实,再目空一切的人总有一天也会遇到一块心病,病到你恨不得填满与她在一起的所有缝隙,不去计较我爱多她爱少。商陆就是我的心病。袁婷,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licky同学留言说: 我喜欢戚树,这样强取豪夺的戏码才好看啊……可惜作者和女主都喜欢男主沈先生,唉……】   咳咳....喜欢戚树的发个方块,喜欢沈井原的发个圆圈,喜欢小爱的发个笑脸~看,多简单。   晚安~ ☆、她的礼物   “我懂。”袁婷低下头,快步离开。当她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还是贪恋的看了看眼前的反光玻璃,玻璃中他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是的,如果你是个路人,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你会看到一个女人落寞哀伤的神情。如果说爱一个人是一场难以治愈的心病,那她袁婷又何尝不是在病苦中苦苦挣扎,回天乏术。   75   商陆唇色苍白的坐在病床上接着沈井原的电话时,戚树正坐在她床边削着苹果。   “井原…”   “在哪呢?我们的公寓楼下有个大爷在卖小兔子,上次看电视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兔子来着,要么?”   “兔子…还是不要了吧,没时间养啊…”   “黑色的,毛色油亮,你确定不要?”沈井原提提裤脚在路边蹲下来,大手抚摸上兔子的小脑袋,那黑兔子的眼睛像极了商陆。   “不要了,我最近挺忙的,还加班,所以不能去公寓找你了。”   “这样啊…”沈井原的语气有些失望,又问:“你编什么片子呢,我可以帮你,虽然我不会剪片子但我帮你做做同期也是…”   “井原,我真的很忙…”   “…”沈井原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卖兔子的大爷抬头看看沈井原,见他紧紧的闭着唇像是在愠怒,有些吓人。   “那你好好‘工作’。”沈井原说完,挂断了电话。   “先生,要买只兔子吗?”   沈井原再次蹲下来,抽出一百元的钞票递给大爷,便抱起小兔子用手弹弹它的耳朵,失落说道:“你今晚要我一起吃胡萝卜了...”   商陆听到那头挂断的声音,心里疼得要命,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见到沈井原,她想他,想知道他有没有吃饭,是不是一个人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看电视。她想他,想陪在他身边。   戚树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她却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VIP病房确实清静,就连窗外的夕阳都比别处昂贵。她差点忘了,她的戚树现在很有钱。   “和我说话。”戚树温柔的命令。   她自从醒过来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一点也不像之前的那个无话不说的唠叨鬼。   商陆依旧沉默着。   十四年,她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玩闹了十四年,他也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现在的这个声音,好像根本不是出自那个她认识的戚树。   戚树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凉,递给她:“不说就不说吧,吃点东西?”   她还是不说话。   刘念推门进来,见此两人僵持着,便劝了商陆一句:“商小姐,戚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就算你生他的气,也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啊…”   商陆一听到“孩子”两个字,这才转过头来。   “出去。”她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   刘念轻轻的扯了扯戚树的衣角,戚树放下碗,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   “医生怎么说?”戚树问刘念。   “孩子没什么问题,还要再观察几天。”   戚树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刘念试探着问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吧?”   他摇摇头。   刘念松了口气,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她放弃这个孩子?”   她知道戚树爱着商陆,以他的阴沉不定的性格,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戚树没有说话,只是独自走到医院走廊的尽头,望着那窄小的玻璃窗外摇曳着的秋树,片片落叶如同折了翼的枯叶蝶,随风流浪。   刘念走到他身后,看着那么孤单的高大剪影,突然感觉心疼极了。   “戚树,人工流产对女孩子身体伤害很大,说不定以后就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商陆又那么瘦,体质应该不太好...”   是啊,戚树默默的想,她的体质一向不好,从小就这样,身边一有人感冒她就会被传染,月事也不协调,经常会痛经到把自己和被子纠缠到一起…   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是个孽障,不能留。   良久,戚树才突然开口说话,刘念看不清他的眼,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执着:   “那就让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76   商陆蒙着被子,摁亮手机。她好想打电话给沈井原,告诉他即将有个可爱的小baby,他会不会很高兴呢?又可能他不喜欢孩子?   商陆开始犹豫,如果现在告诉他这件事,他必定会立刻见她,可如果知道她正躺在医院又险些摔掉了他的孩子,那么她该怎么交代?告诉他是因为昨晚戚树将她压在床上她挣扎最后摔到床下?   不行,这事儿百口莫辩,对戚树,对她都不好。到时候沈井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正犹豫着,商陆只觉得被子被人掀开,没等回过头去,戚树就已经躺到了那窄小的床上。   夜幕不知何时悄悄降临,秋日的夜晚再无蛐蛐儿虫鸣,安静的让人沉溺。   商陆警觉的从床上坐起来,想要下床去,却被戚树拉住了手臂。戚树平躺在床上,单手枕在头下,病房的灯没有开,商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并无侵犯之意。   犹记当初,她与他共处一室,甚至同床共眠,都亲近自然毫无芥蒂,而如今只一肩之隔,就让她满心戒备,惴惴不安。   “对不起。”戚树沉沉地说。这句抱歉简短有力,却不只是为那件事而道歉,是为了昨晚他酒醉的侵犯而抱歉?还是为了她差点失去的孩子?   但无论如何,商陆对戚树永远恨不起来,就算有一天他做了更加过分的事,商陆也会偏袒他,因为他是家人,家人做错事的时候我们不会先想着责备,而会因为事件背后的动机而心疼。   商陆心头一软,见他满眼落寞的望着自己,便又与他并肩躺了回去。   “你喜欢我?”商陆将心中一直逃避着的问题问出口。   戚树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她问的就不对,那种感情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那绝不单单是喜欢。为了得到她,他愿意出卖一切去换取。   “木头,昨晚的事,我不怪你,但如果你的回答是喜欢,那我们就再也不能亲密,因为我是沈井原的人,谁也无法改变。”   “你爱他吗?”戚树问。   商陆被他问的愣住,犹豫着说:“我不知道…”   “那他爱你?”   “应该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戚树问起,她可能一直都会逃避这个问题。沈井原有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又从未表达过对她的感情,所以商陆真的不敢确定。   戚树突然笑出声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笑得这么清脆。   或许他应该给她讲个故事,等故事听完之后,她再决定到底要爱谁...   我们大概都做过同样的事,那就是将自己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以博得对方的怜惜,哪怕仅仅只是怜惜,也是获得怀抱的一种手段。   袁婷和戚树一样,用自己曾患过乳腺癌的不幸企图将沈井原留在身边,然而更加不幸的是,商陆的出现让袁婷在沈井原那里获得的那一点同情变得微不足道。   于是这次在袁婷组织的中秋派对上,得知沈井原和商陆也会来,段冰便准备了袁婷战胜病魔感言的环节。   派对来了不少人,段冰在家里准备了香槟和自助甜点,让她的宝贝瞳瞳的中秋派对能够更加体面。商陆不知道沈井原为什么非要她来参加这种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派对,但这些都不是商陆现在所要考虑的事情,她现在只能盯着沈井原看,看着他那张永远让人心安的容颜,看着他熟悉的一举一动,然后不停的设想,如果他没有她,会是怎样。   “你一直在看我,怎么了?”他察觉到她今天的异常,递给她一杯樱桃果酒。   “没什么…”商陆掩饰的将刘海掖到耳后,手里的酒一滴未碰。   “前天开始你就说你很忙,怎么样,工作完成了吗?”沈井原修长的指尖夹着高脚杯,小酌一口,眼角不着痕迹的审视着她。   “还行呵呵….”商陆撒谎的时候总会加上一句“呵呵”,这一点她自己大概浑然不觉。   “那就好好工作,忙完了可以去公寓看看我们的小兔子。”   “你真的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那种小动物…”商陆想了想,便顺着话题问他:“那你喜欢小孩子吗?”   提到小孩,沈井原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去沈西珂家的时候,宁延爱那个小魔头把他带去的小兔子放到了阳台上,吓得兔子不停颤抖。   “应该…不喜欢。”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忙乱之中还是补给你们两章,乖乖的啊~ ☆、十恶不赦   “哦…”商陆咽了咽口水,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深吸一口气。   “井原,我想和你说…”   “陆陆!”袁婷在远处叫她。   商陆抬起头向上看去,见袁婷在楼上的扶手处向自己招手,说:“陆陆我有中秋礼物要给你,你上来一趟。”   商陆哑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沈井原。她还没和他说完话,尽管还不知怎么开口,可是她已经失眠了两个晚上,才终于鼓起勇气来见他的…   “想什么呢笨蛋,”沈井原弹了弹她的脑袋,“婷婷在叫你,快去吧。”   “井原,我不想…”   “别闹小孩子脾气,婷婷都主动和你示好了,所以你要懂事一点。”   “井原,我不是…我有话要和你说…”   “陆陆,你不上来吗?”袁婷又催促。   沈井原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里面是精美的钢笔。   “这个你拿给婷婷,说是你送给她的中秋礼物。”   商陆接过手里的礼品盒,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那么残忍,沈井原始终对她很好,如果要她这样不清不楚的离开,还不如杀掉她。   “你刚才说有话要对我说?”   “我想说...”她挤出一个微笑来,“谢谢你的细心。”   77   商陆拿着手里沈井原准备的小礼物来到袁婷的房间时,袁婷也准备了两份礼物。   “陆陆,快过来。”袁婷热情的笑着,指了指桌子摆着的成堆的礼品盒。   商陆走过去,将手里的钢笔递给她。   “中秋快乐。”商陆说。   商陆这个人要说复杂的确是有几分小心思,要说简单,却也是如水般透明。也许你也是这样的女孩子,会很清楚的划分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喜欢就付出真心,不喜欢也从不假意逢迎。   可惜的是,袁婷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是什么?我可以拆开吗?”   “可以。”   “钢笔!好漂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钢笔。”   “喜欢就好。”   “陆陆你快看,我为你准备了两份礼物。”   “两份?”   “这边是你爱吃的巧克力,这边是井原用过的香水瓶,你要哪一个?”她笑睥着她。   商陆警觉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陆陆,人不能太贪心的,巧克力和香水,你到底要选哪一个?”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戚树说,他爱的那个女人最爱吃巧克力。”袁婷说。   “袁婷,你怎么知道戚树?”   “呵呵,”袁婷笑了:“戚树是我的病人啊,很巧吧?”   “礼物我送完了,我先下去了。”商陆转身要走,袁婷却不依不饶。   “你打算一直这样拖多久?商陆,说实话,我长这么大很少讨厌过谁,但你的确是我见过的最贱的一个。”   商陆回过头来:“没想到一向优雅的袁医生也会骂人?”   “我一直放不开沈井原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是执拗的人,而是我不甘心,我始终猜不透井原到底爱你哪点,戚树又爱你哪点,我可以为了我爱的人付出一切,而你呢?你看你这样子,总是不温不火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   “不是全世界都欠我,是你姨妈欠我。”商陆纠正道。   “行了吧商陆,不要把你的自私不成熟转嫁到你的不幸上去,你这样只会害了你爱的人。”   “我没有害任何人。”   “你有!戚树为了你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他为我做什么都是他的选择,和我无关。”   “那钱叔呢?他多无辜!”   “你什么意思?”   “戚树杀了钱叔!”袁婷终于说出了真相。   商陆惊愕的看着她,愣怔几秒之后,愤怒的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钢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我们没有必要交换礼物了!”   “商陆你别走!我说的是真的!”   “袁婷你要知道,再‘不温不火’的人一旦被激怒也是会打人的,所以别惹我。”   “相信我,那日我为戚树做催眠治疗的时候他在梦境中说的,尽管断断续续,可他的确说过钱叔是他杀的!”   “我从小和戚树一起长大!他连一只蝌蚪都不舍得踩死!”   “你可以不信,但我的确没有说谎,我这辈子唯一说过的谎话就是骗井原说我做了□切除,而事实是我并没有患过乳腺癌…”   “你给我闭嘴!”商陆终于摔门而出!   不可能的,袁婷一定在说谎。商陆死死的握着拳,站在狂欢的人群中,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她不停地想着戚树纯良的笑容,他不可能去杀死钱叔,袁婷一定在说谎。   沈井原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异常,毕竟她总是这样沉默的。   “袁婷送你什么礼物了?”他问。   商陆沉默着,脑海中又窜出戚树压在她身上时的样子…   “嘘…”   “别喊…我知道你是…商陆。”   她清晰的记得他瞳孔里翻涌着的危险的光晕,也记得前天晚上,他在医院里给她讲的故事…   她的木头,让人心疼,又让人害怕…   派对的气氛不知何时安静下来,商陆从繁冗的思绪中挣扎出来,只见段冰站在人群的最中间,满脸笑容的讲着什么。   78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们的中秋派对,希望今晚是个不眠夜,在这个月亮最美的夜晚,我想对我的瞳瞳说一句,姨妈爱你。”段冰惯用的煽情语调感染着大家,人群中迅速响起了掌声。   “熟一点的朋友都知道,我们家瞳瞳曾不行的患过乳腺癌,不过幸好她足够坚强,战胜了病魔,不过对于这段经历,她从来对我绝口不提,所以今天我希望瞳瞳能对我敞开心扉,也趁着这么温馨的月圆之夜,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心里的那段昏暗的经历,也让我能够对她放心。”段冰说完,看向身边的袁婷,很快就有人股掌,袁婷便站到了人群中间。   段冰狠狠地看向商陆,仿佛是看到一只卑贱的蟑螂,和她看袁婷时的赞许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井原也抿了口酒,看向人群中间的袁婷。   骗子…商陆在唇间轻轻呢喃。   袁婷是个骗子。   “姨妈要我说两句,那我就和大家聊聊这段特殊的经历。”袁婷不好意思的笑笑。   下面好多朋友都准备好,听这个善良优雅的女人分享这段感人的经历,有的不停的在给袁婷眼神鼓励。   “这阵子在我身上发生了不少事,大家都收到了我的订婚请帖,却没有吃到我的酒席,在这里我向大家道歉。不过那个人,我不怪他,因为他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袁婷看向沈井原。沈井原也直直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歉意。   而商陆从袁婷看自己的眼神中发现了一丝挑衅。   “当我知道自己患了乳腺癌的时候,我几乎快要绝望了,因为我的母亲也是因为这个病而去世的。”袁婷说。   商陆手里的杯子几乎要被捏碎了,死死的盯着袁婷虚伪的可怜表情,她居然能把谎言说的这么动情!所以她说戚树杀了钱叔也是在撒谎!   商陆被愤怒和恐惧控制了整个头脑,此时的她如同被下了咒一样,只想证明袁婷是个骗子!   “大家可能从没经历过那种感受…”袁婷继续讲着她的故事,很多人为之动容,除了商陆。   “井原…”商陆眼神涣散,冷冷的唤他。   “怎么了?”沈井原答应着,眼睛却还在袁婷身上。   “她说谎…”   “你说什么?”   “她说谎…事情不是那样的…她一定在说谎…”   “你怎么了?”沈井原转过头来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呆呆的盯着袁婷。   “他没有杀人…他不会杀人…”   沈井原不明所以,他觉得商陆很不对劲。   而台上,袁婷还在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的经历:“我在病床上的那段期间,就一直在想,我还算不算一个完整的女人…”   “你说谎!”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她。所有人都向声音的源头处看,只见商陆暗暗的握着拳头,一步一步的朝袁婷走过去…   商陆在袁婷面前站定,失神的说:“他不会杀人,你在说谎对不对?”   “陆陆…你在说什么啊…”袁婷无辜的笑笑。   “你也根本没得过乳腺癌!你说谎!”商陆是真的冲动过头了,她此时此刻脑子里都是戚树的陌生眼神,那种巨大的空洞的漩涡仿佛能把人的信任轻易粉碎,而她唯一的稻草,就是袁婷对她说一句,戚树没有杀钱叔,是我在骗你。   “陆陆…我没有说谎啊…”袁婷真挚的看着她,不露一丝破绽。   商陆最后的底线被她用心理攻势轻易击穿,因为袁婷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戚树,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一把冲上去,扯上袁婷抹胸的小礼服,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际,将她的衣服撕开。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袁婷的衣服便被扯下,□的胸部一览无余的暴露在空气中!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沈井原、段冰、甚至于商陆,全都愕然的看向袁婷。   怎么会这样…商陆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那对乳/房干瘪平坦,中间蔓延着一道丑陋如蜈蚣的疤痕,已经失去了女性与生俱来的美感。   脑海中浮现出袁婷刚才在楼上时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我这辈子唯一说过的谎话就是骗井原说我做了□切除,而事实是我并没有患过乳腺癌…”   袁婷无助的尖叫起来,羞辱和恐惧使她歇斯底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商陆不断的向后退着,她突然被那声尖叫唤醒,才知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她看见沈井原冲上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袁婷,而袁婷惊恐的窝在他的怀里,不住的哭泣!   这一系列的动作紧紧发生在几秒钟,所有人都在这混乱之中震惊着,只有沈井原抱着袁婷,冷冷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段冰冲过来,抬手就是一嘴巴。辛辣、彻骨,让商陆的耳朵嗡嗡作响。   “贱人!”她用那中年女人特有的沙哑嗓子痛快的啐骂着她。   商陆呆滞的捂住肿胀的脸颊,只觉得嘴角间腥甜一片,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沈井原,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井原…”袁婷在沈井原怀里哭着,“求求你,带我走,这里有好多眼睛!”   沈井原立刻将她横抱起来,满眼的怜惜,却并没有为商陆流血的嘴角停留过一丝心疼。   袁婷在沈井原转身之际,留给了商陆一抹诡异的笑,直到这时商陆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蠢。   没错,她就是蠢。   沈井原紧紧的抱着袁婷,突然感觉眼前的那抹黑色,再不似往日般可爱,而是无边无际的阴暗卑鄙。   商陆突兀的落下一滴泪来,她想要回她的沈井原,她上前了一步,伸手去够他,却看见沈井原也抱着袁婷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用了,她现在在他眼中的样子,大概是心如蛇蝎的坏女人了吧?   曾几何时,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她是那样苦心经营,却没想到当它付之一炬的时候,只用了她一滴泪落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楠楠留言说:这篇是大大写的最好的文,没有之一,两个晚上看了大大三本书,对郁见和明骚,我觉得如果单看有点看不懂,很多地方很突兀,而这篇很多让人很感动,对于戚树,对于我一直都爱的沈井原,让人感到心疼,还有商陆,写得很动人,不单纯却美好的女子。大大文笔真细腻。Y(^_^)Y】   我想说,感谢你的支持,小爱会一点一滴的磨练文笔,争取好好虐你们。    ☆、纵容宠溺     商陆曾无数次的挽着他的手臂走向回家的路,曾经无数次的觉得幸福或许也就不过如此,在她这样还不懂爱的年纪,想破头都得不到爱的真谛。她甚至不懂沈井原爱自己哪里,也不懂自己到底能爱多久。   爱情稀松平常,却是一场千奇百色的迷局。   然而此刻,当她再次走在这一段熟悉的回家路上,回想着沈井原抱着袁婷向后退步的样子,心脏便痛得无法呼吸。直到这时,从未正视过爱情的人,才懂得即将失去的锥心。   79   当戚树再次见到商陆的时候,她的脸色差极,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失魂落魄的进了她和杜宛租住的公寓,杜宛正在厨房为戚树切水果,而戚树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和他说了吗?”   戚树关切的站起来,却听见“砰”的一声,商陆的房门被关上,从始至终未看过他一眼。   他推门进去,只见商陆正跪在床上叠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叠完之后又觉得不够方整,便又拆开重新叠一遍。   他眉心一皱,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商陆也不说话,轻轻的甩开他的手,想把钱包里今天没用光的钱还给他,却到处也找不到自己的钱包。   一定是落在席家了,她记得她上楼之前把钱包交给沈井原保管来着。   一想到那个人,心里便像针刺般难受。   她又开始叠那张被子,见他站在一旁,便眼也不抬的问:“吃饭了没?”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叠了。”戚树再次攥住她的手腕,那双手纤细一握,让人心疼。   明明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还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她真的听他的话已经和沈井原说分手了吗?   “你先出去吃饭吧,我没事。”商陆扯起一丝笑来。   “你可以打我。”戚树哄她,只求她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个人憋闷。   “打你?”商陆突然正视他,目光锋利:“我现在怎么敢打你?你讲了那么精彩的故事,我现在欠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打你?”   “你不欠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和那种人在一起。”   “哪种人?”   “包养你的人。”   “呵,那按你的说法,我岂不也是那种有钱就被包养的贱女人?”   戚树一听她那样说自己,有些急了,刚想反驳,却又被她的话打断了思路。   “从我第一眼见到沈井原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了他。”   “如果当初给我钱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猥琐臃肿的老男人,或许我现在还在那种地方沉沦。我知道我当初做的决定愚蠢又没出息,可我别无选择,或许这就是债吧,我欠你的就该这么还。”   “可我爱沈井原,我今天犹豫了一整天,我一看他…我一看他看我时的样子,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分手。”   “所以你听着,如果你硬要我离开他,我会做个了断,但我和你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爱上你!”   这大概是商陆长这么大对戚树讲的最严苛的一句话,然而今天她终于发现,爱情是需要划清界限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半分模糊都会害人害己。   戚树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和,他抬手轻轻弄散了床上刚刚叠好的薄被,丢回床上,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就要你。”   那种偏执的目光,商陆从没见过,他明晃晃的威胁,是令人畏惧的陌生。   现在她开始有些相信,袁婷说的那件事。   商陆有些怕,却又不得不为了井原和腹中的孩子,逼他一次:“求你,别这么对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除了身体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现在可是怀了沈井原的孩子啊!她和他不再是单纯的恋爱关系,她身上流淌着沈井原的血脉,每一寸血液都有他的痕迹。   “把衣服脱了。”他突然看着她的衣领。   商陆惊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脱。”他再次冷冷的重复。   商陆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想起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有次回家她看到他正拿着锤子钉房间的门锁,商陆问他为什么要把房间上锁,戚树用手语对她说:“以后睡觉记得锁住房间的门,在家里也不要穿吊带背心,女孩子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那时的戚树手指修长白皙,比划手语的时候漂亮极了,商陆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男孩子的手能与他相媲美。   然而曾经小心翼翼保护着她的那个戚树,如今却同魔鬼一样羞辱她…   商陆的嘴唇开始颤抖,她死死的攥着衣领,颤抖着,却最终在戚树的那双眼睛下,解开了一颗扣子。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已经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心疼,只是安慰着自己,是她欠他的。   戚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借着呜咽的灯光,看见她黑色的内衣裸/露出来,脸色异常苍白。   商陆骤然合上衬衫,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做不到,她这辈子只在沈井原面前脱过衣服。   戚树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可是那股控制的欲望用窜上来根本无法控制,她那样温柔的坚定的爱着那个人,他承认,他快要疯了。   她蹲在地上低着头,戚树也蹲下来,眉眼间少了方才的阴沉,多了几分心疼,他突然用手语默默的对她比划着,然后站起来离开。   “对不起。”他深深地望着她,用手语比划出一份歉疚的形状。   可是她低着头哭,看不见。   80   商陆一大早去找沈井原的时候,提前给戚树发了一条短信:“我不管你到底想怎么样,可是我怀的是沈井原的孩子,他有权利知道。”   很快,商陆便收到了戚树的回复,一条让人捉摸不定的回复:“我今天去接一个人。”   接一个人?商陆没有概念,为什么戚树突然对她说这样一句话。   于是商陆还反复捉摸着这条短信的时候,沈井原已经不知何时到达他们约定的咖啡厅,也不知在她对面做了多久。   这家叫做“失恋博物馆”的咖啡厅是有名的失恋圣地,商陆虽然坚定的不想和沈井原分开,却不知道他的想法。经历过上次那件事后,他还会要他吗?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好长一段沉默,商陆心疼的看着他,瘦削的下巴棱角分明。   沈井原又变回了那个寡言,刻板的男人,他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应该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一点都不清楚了。   “我辞职了。”商陆打破沉默。   沈井原显然已经知道,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嘲讽的说:“还以为你会懂事一点,问问袁婷怎么样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成熟。”   “我为什么要问她?如果我说袁婷没有得过什么癌症你会信我吗?”   “不信。”沈井原啄了口咖啡。眼都不抬。   她不知悔改的任性样子令他窝火,到现在袁婷还在家里发着烧,可见那日的羞辱对她来说有多么大的影响。   “你要信我。”商陆说:“我现在很累…”   像是被罩在…一张巨大的网里,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想不清,所以井原,你要信我,因为只有你才能救我。   沈井原看着她苍白的纯色,口中的责备瞬间就消失殆尽,他总是在和她生气的时候想着,她还小,还不懂事。   语气稍稍软了些,沈井原将面前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半分生气半分心疼的说:“算了,什么事都不许想了,有我呢。”   就算是再气她,气她冲动气她无理取闹,也会因为她苍白的脸色而心疼,这是属于沈井原独有的没有原则的纵容宠溺。   幸好他没有不要她。   商陆似乎在数日的阴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她有些胆怯又有些期待的对他说:   “我怀孕了。”   此言一出,他见到沈井原不可置信的皱了皱眉,诧异的看着她。   怀孕?她竟然怀孕了?   前几天杜宛在单位的时候还总是一脸坏笑的问他:“商陆这几天晚上总是夜不归宿的,你们俩真是如胶似漆呀!”   然而她这阵子根本没有来他这。   商陆完全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那种错愕中完全没有惊喜,而是担心和怀疑。   他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钱包,是商陆落在席家的,他将钱包打开,抽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举在眼前,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是什么?”   卡被丢过来,商陆拿起一看,竟是一张宾馆的vip卡,而卡主的名字竟然是戚树。   难道他怀疑…!   商陆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回想起那日戚树酒醉之后和她去的那家宾馆…   一定是戚树故意办的宾馆vip卡,然后趁机塞进她钱包的!   “孩子是谁的?”沈井原眯着眼睛问道。   他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齐慕看到她和一个男人亲密的约会,他也宁愿认为是误会,昨天看到她钱包里的开房卡,沈井原抽了一夜的烟,也努力的劝自己不要乱想,可她居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沈井原又问了一句,多了分急切。   只要她说这些都是误会,孩子是他的,他就会信。   商陆刚要开口,一条短信却跳了出来。   “往外看。”是戚树发来的。   商陆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马路对面,只见戚树的车子停在那里,黑色的车窗慢慢摇下,车子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痴痴傻傻的,而戚树却捻起一缕那中年女人的头发,诡异的看着她。   妈妈!   商陆蹭的一下站起来,收回目光。   那个女人是妈妈,是她的妈妈!尽管只看一眼,但商陆绝不会认错!   戚树在远处,伸出白皙的手指比划起手语,冷冷的看着她:   “出来,不然我会忍不住杀了她。”   戚树说完,将车窗摇上,车子很快消失在马路对面。   商陆彻底绝望了,她傻傻的站着看向沈井原,见他目光复杂的期待着自己的回答,只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沈井原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变冷:“回答我!孩子是谁的?”   她被他的愤怒吓得浑身战栗,强行咬了咬牙。   “对不起。”   商陆转身急匆匆的逃离。   沈井原紧握的拳头重重凿向玻璃桌面,额头上的青筋格外突兀,桌上的杯子花瓶悉数被他的愤怒扫到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冤冤相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小爱最近忙成了一个球~   81   商陆凌乱着脚步冲出饭店,然而马路对面哪还有戚树的影子,他的车早已经扬长而去。她哆嗦着手掏出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   “戚树!”   商陆这两天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一开口颤抖的哭腔让电话这头的戚树眉心一皱,有点心疼,又有些掌控的快感。   “我说过的,不让你再见他。”   “戚树!你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商陆急得差点哭了,刚才坐在车上的那个人,是她的妈妈,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可她百分之一万确定那是她的妈妈!   “我现在在你眼中是不是个随手就能把人掐死的禽兽?”他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性,也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除了恐惧,就是妥协。   商陆攥着手机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清楚自己无法恨他,无论他对自己做什么,她都无法恨他,她只知道,她的戚树病了,病得很严重,他处心积虑的占有欲是一种顽症,只要她陪着他,慢慢地就会好了。   如果你的弟弟生病了想吃罐头,你没钱买给他,他气得咬了你一口,你会恨他吗?你不会,你会心疼他,会恨自己。   恨自己不争气,他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回答我。”戚树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杨爱梅,她痴傻的看着窗外,眼神是那么单纯,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他有多么想掐住她的脖子,亲手了解了她纯净的幸福,可他不能。   “戚树,你病了,我不怪你。”商陆说完这句便挂断电话。   却没想到戚树的车子从远处开来,如风一般愤怒的停在她的身边,车后座的门被戚树推开,他拽出杨爱梅将她送到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又把商陆拽到了车后座,提醒司机开车。   商陆在分开的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她日思夜想的母亲,立刻想和坐在前面的杨爱梅说些什么,却不想他一把拽过她要往前的身子,商陆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到他的怀中,戚树准确的扭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她,没有半分美好,却能从她的软弱中吸取掌控的快感。她的唇很软,软的好像小时候一起吃的布丁,当时她还一边吸溜着布丁一边嘟着嘴唇问他:“布丁为什么叫做布丁呢?”   戚树记得他当时并未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正盯着她的嘴唇出神,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一丝一丝的盘踞他整颗心,然后放肆的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商陆拼命地挣扎,下颌传来一阵剧痛,他的大手因为她的挣扎而力道加重,一条腿压住了她的膝盖,欺身上去,撬开她的贝齿咄咄逼人。   商陆被他肆意的亲吻着,却无法抗拒,她想咬住他的嘴唇却在混乱的意识里没有狠下心去,便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瞬间血珠破皮而出,使他的狂热被一股腥甜的味道所制止。   她双眼通红的望着他,下唇不断的冒出血来,戚树一慌,所有理智都回来了,他赶紧抽出纸巾将她的唇轻轻地点擦,眉眼中的浑浊已经退散,剩下的都是心疼。   是的,他承认,他病了。可他一直很清醒,从他15岁第一次想吻她的那一刻,从来都很清醒。   ...   齐慕接到沈井原的电话时,正在医院里给袁婷削苹果。   “你改变主意了?”齐慕问。   之前齐慕就像帮沈井原找出那个男人,好好和他玩玩,可他说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商陆还小,可现在又让他调查,足见商陆一定是做了什么触犯了沈井原底线的事。   “她的资料我已经基本让人查完了,”沈井原看着手中的商陆的照片和文件,说道:“只是我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地方我不太明白,你和苏挺走得近,你去拜访一下苏挺的妈妈。”   “苏妈妈?”   “是,她曾经在商陆的父母身边做过保姆。”   “行,交给我吧!”齐慕还想问要不要找几个人去情敌那捣个乱之类的,后来想想沈井原没说,就不会那么让他做,于是作罢。   袁婷眼见着齐慕挂断电话,听闻他说话的语气也只有对一个人言听计从,所以她猜想是沈井原打来的。   “他说什么了?”袁婷问。   “没问你,别自作多情了啊!”齐慕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果不其然见她失落的坐在病床上发呆。   “你看你,又这表情,”齐慕斩断最后一圈苹果皮递给她:“我跟你说啊,井原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查商陆。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什么意思?”   “你那套对井原没管用啊,他那人我太了解了,你也了解,沈井原死心眼,爱谁就爱谁,爱谁谁。”   爱谁就爱谁,爱谁谁。   袁婷再也找不出比齐慕更会形容沈井原的人了,一时间不觉有些心凉。   年少的时候他和肖伊在一起,谁都不看好肖伊,可是他喜欢,就一直护着她,后来肖伊死了,如今他爱上了商陆,又是一样,就算商陆不得人心,他还是孤注一掷,除非商陆也死了。   齐慕见她失神,知道这孩子是稍稍开窍了,便趁胜追击。   “婷婷,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它每天都把自己的耳朵夹在晾衣绳上,只因为它爱上了一只兔子。”   “你是个好姑娘,可你的耳朵就是短的,再拉也变不了兔子。何苦为一个不爱的人拉扯自己呢?”   袁婷接过他的苹果,也接过他的故事,望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平坦,突然有了几分清醒。   她的家族有乳腺癌病逝,姥姥因为乳腺癌去世,妈妈也因为乳腺癌去世,她怕自己也会得这种病,就为了预防,在出国的一年里按照医生的建议做了切除手术。然而姨妈并不知道自己切除的事情,那天商陆扯她的衣服时,姨妈也吓了一跳。   齐慕的继母是整形科的医生,齐慕几次劝她去做胸部整形手术她都未曾同意,就是为了留着这残忍丑陋的疤痕来骗取过沈井原的同情,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可笑了。   齐慕说的对,她不是兔子,没必要因为爱上兔子而拉长自己的耳朵,那样真的很痛。   “齐慕,整形手术疼吗?”她突然问道。   齐慕一笑:“不疼,不过你整完要是让我试试手感的话...我可以考虑陪你。”   “去死!”袁婷一枕头丢过去,齐慕敏捷的躲开,站到床边。   “苏挺的妈妈住哪?”齐慕问。   “苏挺的妈妈?她也在这家医院啊!”   “住院了?”   “嗯,苏挺这两天很憔悴,姨妈说她妈妈快不行了。”   ...   82   齐慕捧着康乃馨来到王淑芝的病房时,苏挺也刚要出来,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齐慕小声问:“怎么了这是?”   “齐慕?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阿姨。”   “她现在已经糊涂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先去休息会,这里我帮你看着。”齐慕说。   苏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夜壶推门出去了。   王淑芝隐约中看到有人在床边,高高的个子,俊朗的面孔,她细细看去,竟是年轻的商志高站在床前。   “商医生...”王淑芝用枯哑的嗓子唤他。   “怎么样了?病好些了吗?”商志高问。   “我快死了,好不了了。我刚才看见好多好多旧人,都来看我了。”   商志高在她的床前坐下,也没说话,手边突然出现个小女孩,王淑芝的眼睛开始起朦,一片模糊。   “陆陆,那是陆陆吗?”   “是我的女儿,商陆。”商志高说。   “不,她不是你的女儿,你知道的商医生。”   王淑芝看见商志高有些生气的样子:“不许你再这么说,你再这么说,就不能再在我家做保姆了,淑芝。”   王淑芝又看见成年的商陆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王淑芝就说:“那个女人不要你了,她的丈夫出国深造,她就在外面和一个修车工搞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她的丈夫成了医师,她挺着大肚子不敢去大医院,就在我的小诊所生下了你。”   “陆陆,我要死了,我必须告诉你,你听见了吗?”   王淑芝看到模糊的商陆的影子变成了透明,她怕得伸手去抓,商陆就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陆陆,当时接生后,她托我把你给个好人家,就走了,后来她思念你,来诊所找过我几次,我留了私心,我说孩子病死了,因为我怕她去找你,商医生和她的妻子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他们还资助我开诊所,能把你交给他们来抚养,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   “我始终没告诉那个女人你还活着,就养在她同事的身边...”   “陆陆...你的亲生母亲...是段冰。”   王淑芝终于将积压在心底的秘密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她看到商陆在笑,她看到商志高愤怒的脸庞,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这个秘密随她入棺。   王淑芝看到商志高愤怒的脸扭作一团,他突然冲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知道,商志高有多爱自己的女儿,他永远也不想让这个秘密重见天日,可是,即使不能呼吸,她还是不想让商陆恨段冰,因为段冰曾因为王淑芝的谎言,疯狂的思念着女儿。   王淑芝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商志高掐的紧紧的,无法呼吸,她痛苦的抽搐着,将手里攥着的纸抛了出去,那张纸飘飘洒洒,落到了地面。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医生护士接到警报都冲进来,为王淑芝抢救,而齐慕则站在门口处,震惊的整理着王淑芝刚才的话。   手里的一张纸被他打开,那是一张老式的日历纸,上面的日期是绿色的字:1989年9月10日。   这是商陆出生的那天,被她的生母从诊所的日历上扯下来的。她躺在诊所的床上,含着眼泪用钢笔草草的写上了两行字,希望能够为她有缘无分的小女儿留下一个名字。   年轻的女人颤抖着将这张纸塞到女婴的红肚兜里,看着她尚不能看清人事的双目,如珍珠般漂亮,她多么希望她能永远像这样,保留着孩童的眉目,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最后,女人的唇贴上她滑嫩的肌肤,眼泪如决堤般打在她的脸上,决然而去。   齐慕翻过日历的背面,两行字隽秀而瘦削,上面写道:“剪水星目,天真若童---我亲爱的女儿,你的名字,叫瞳瞳。” ☆、一眼情深   83   “瞳瞳,让姨妈摸摸额头,还烧不烧了?”段冰凑到病床前,伸手附上袁婷的前额。   “姨妈,我真的没事,不要小题大做。”   “什么叫小题大做,你从小身体就好不好,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羞辱,发烧始终不退,我能不担心吗?”   “我今天想明白一件事,我要去做胸部手术。”袁婷认真的说。   “行行行,只要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行。”段冰一边说解气话一边安慰道:“那个沈井原不知道看上商陆什么了,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三番两次的欺负你,不过你放心,姨妈绝不允许那个商陆再靠近你半分,连席家的门都不让她进!”   “姨妈,我想通了,商陆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我….”   “别这么说,以色示人,能得几时好?”   她商陆也就有张漂亮的脸蛋,如果她唯一的优势都没有了,看沈井原还要不要她。   没错,段冰的自私和毒辣从不加以掩饰,之所以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段冰向来信奉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她一路走来,经历过风风雨雨,又何愁对付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她那张看了就令人厌烦的脸蛋,怕是也光鲜不了多时了...   商陆有三天没有见到沈井原。   仅仅三天,她便觉得不知是身体里就躺着他的血脉的缘故还是什么,疯狂的想念他。   那次她单单留下一句对不起就离开之后,他一定难受极了。坐卧不安,商陆开始厌食。   第一天,戚树拿走了她的手机。   第二天,她躺在他的公寓床上滴水不进,戚树无奈,把杨爱梅接过来,商陆这才吃了点东西。   第三天,已经第三天了,商陆除了嗜睡之外,丝毫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她开始心慌,戚树却早已为她预约好医生,驱车赶往医院。   每次坐在戚树的车上,商陆都会有种俎上鱼肉的空洞。   戚树见她依然不和自己说话,便将手里的叶酸插上细小的管,沉着的递给她。   商陆看也没看他,戚树一贯不喜欢讲话,可她这副冷淡样子,着实让人无措。   “叶酸,以后你每天都要坚持喝。”他说。   “你确定没毒?”商陆冷冷的说。   戚树知道她还在为那天的吻而生气,便将叶酸轻轻插到她的指间:“如果你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亲你。”   这是逼急了,他才会发这么白痴的誓。   商陆这才拿起那瓶放到嘴边,戚树将来是要当医生的,他说每天要喝的东西,一定是对的。   戚树对她的臣服很满意,却又有些失落,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的触碰?   可小的时候,讨厌被触碰的明明是他。   记得商陆总是会趁戚树睡着的时候盘腿坐在他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戚树一般都会被她盯的毛骨悚然,睁开眼的时候,商陆就会不害臊的用脚丫戳他的脸,很过分也很不礼貌,戚树很反感,便总是背过身去睡,商陆就会一脸傻气的说……   “木头,你睡着的时候像个女孩,特别好看。”   很烦人,真的。   可为什么如今她从不那样亲切放肆。   戚树不知道的是,女人的放肆,从不会两分。   这样简短而生涩的对话伴随着车子的开动,出了戚树的私人小区,小区外是一条几乎没有车的窄道,司机将车打了个弯准备挂档加速,却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他直至所错的熄了火。   前方不远处整齐划一的停了十几辆黑色轿车,排成了竖着的一字型,乍一看以为是谁家结婚的车队,却又都只是安静的停着,车头俱都对着这面的方向,似乎在等着谁。而排头的一辆车却是横亘在路中间的,黑色奥迪。   商陆听到了司机的鸣笛声,不由得朝前方看去,那黑色车窗下隐隐露出的瘦削下巴,让她不由得一惊!   司机之前开过出租,一见此景顿时冒出了几分江湖气,脑袋伸出车窗便有骂街之势。   “会不会停车!都堵这让不让人过了!妈的!”   显然,司机还搞不清状况。直到一个四十多岁的戚莉莉从黑色奥迪上下来,司机才俩眼一瞪,叫了声:“戚…戚总。”   司机在戚家做事有年头了,自然认得戚老太太唯一的女儿,戚树的姑姑,戚莉莉。   商陆赶紧对戚树说:“一会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说话,答应我。”   戚树纹丝不动的坐在车里,点点头:“你在担心我?”   “沈井原一向不是这么高调的人,今天这样的排场,必然是冲着你来的,我…”   “你很担心我受伤对不对?”他打断她颤抖的音节。   商陆没等回答,只见那中年女人直接坐进了副驾驶,严肃责怪的说道:“戚树,你怎么净给我添麻烦!”   “姑姑。”戚树微微颌首,恭敬而谦礼。   女人瞄了眼商陆,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沈制片今天要接的人吧?那就赶紧下车吧?还在这儿待着干什么呀!”   语气之间,也有几分着急。今天沈井原突然找到她,询问她侄子戚树的住处,戚莉莉也好奇怎么日理万机的沈大制片要找她那个不声不响的侄子?沈井原却说,接一个人。   那就不稀奇了,看来是自己这不懂事的侄子在和沈井原抢女人…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空冒出来和自己争家产,现在又和A市黑白两道通吃的沈公子抢女人,看来她还是小觑了这小子!   此时的沈井原依旧纹丝不动的坐在车里,他身后的是几辆车也跟着按兵不动,如死寂一般,像是旷野上充满杀机的沉寂。商陆知道这是沈井原在给她面子,不由得担心的看了眼戚树,就要推门下车,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姑姑一见他这样子,赶紧催促:“回去我会给你讲沈井原的故事,顺便买只奶瓶给你。”   言语之间,暗指他还不成气候。   戚树定定的看着商陆,黑色的眼透露着无奈和坚定。   “你要记住,孩子是我的。”   她楞怔的看着他,张张嘴没说话,推门下车。   “老徐,调头!”   “是,戚总!”   司机知道这就算没事了,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84   商陆一下车,才觉得快要十一月份的天气凉得让人打颤。她放眼望向那黑压压的前路,突然前所未有的认清了自己的懦弱。   原来这些年来,她做错了太多,也妥协了太多。然而生活却从不给她选择,如同今天的场景般步步紧逼,身不由己。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般侵袭,商陆立刻冲向路旁,手扶在墙上痛苦的干呕起来,她揪着胸口的衣襟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一张纸巾递过,是沈井原修长的指节。   商陆抬头望去,他已是秋装打扮,一袭深色的休闲风衣衬得他是那样高大挺拔,带着几分陌生的威严。   凉风吹过,她默默的接过纸巾,冰凉的指尖滑过沈井原的掌心,令他不禁皱起眉头。   他脱下风衣,将夹带着他温度的大衣罩在她的身上,使商陆显得娇小而微弱,那宽厚的温度包围着她整个世界,令人安心难舍。   然而就在戚树拽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商陆知道,这样的温情实难消受。   “跟我回去。”他的口中再没有那日的责怪,却让商陆愧对难受。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整齐划一的黑车,只能点点头,随他往车里走去。   他并没有牵她的手,没有任何触碰,手插在西裤里走在前面,露出一小截褪了色的红绳。   寒风再劲,他的衬衫再单薄,也仿佛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他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男人,没有弱点。   车上的气氛不是不尴尬的,商陆虽挂念他,却不知语从何出,倒是齐慕坐在后座玩手机,不满的对沈井原抱怨:   “开一点窗户嘛,整个车厢都是你的烟味儿!”   商陆低眉看见车里的确好多熄灭的烟蒂,也不知道他刚才在车里抽了多少根。   所以说商陆是错的,他怎么会没有弱点。   沈井原扬手丢给齐慕一盒薄荷糖:“开什么窗,大冷天的。”   “不开车乌烟瘴气的!我们这儿还有一孕妇呢!”齐慕说道。   沈井原这才将车窗落下个小缝。   齐慕暗自叹了口气,他刚才坐在车里抽烟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作为兄弟的齐慕心中更加对商陆有所不满,沈井原对她那么好,她却和那个弟弟不清不楚的,也就沈井原脾气好,换做是他,早揪着头发摁床上玩他个三天三夜再送到窑子里端盘子了!   齐慕心愤难平,坏心一起,想损商陆两句,却怕沈井原不高兴,于是辗转起了个话题。   “微博上真是什么事都有:男子因为不肯回答老婆和妈掉进水里先救谁的问题而被小三质疑还深爱着前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嫂子,如果那个小白脸和沈制片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齐慕犯贱是时常,没法治。   出乎意料的,沈井原并未吭声,而是认真的开车,任由齐慕给商陆难堪。   戚树和沈井原掉水里她先救谁…商陆脸色苍白的揪着手提包上的挂件,不知识该当玩笑听还是当做质问听。   沈井原瞄向她紧张泛白的指节,用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羞赧颤抖的手,那温度一点都蔓延到心里,她抬眼看他,只见他正认真的开着车,眼中的情绪难解。   齐慕目的达到,继续刷微博。   兄弟只能给你添堵到这里了。   …   刘念将微博客户端关掉,取过两杯咖啡走出了星巴克,戚树正在书房里专心的复习着专业课,因为他马上就要去医院实习了。   想想他穿白大褂的样子,一定比穿西服要好看的多。   刘念将咖啡放到他桌子上,没忍心打扰他,就在他桌子前站着。   “怎么站在这不出去?”他眼也不抬的写着字。   刘念紧张的在背后搓了搓手心,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这两天异常的沉默,可能是商陆被沈井原接走的关系。   手里握着的小礼盒快要被捏扁了,上面刻着天蝎座的图案,她终于假装轻快的开了口:“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她把盒子放到他的桌角。   “谢谢。”撂下笔,烦躁的揉揉太阳穴。   “嗯嗯,那我出去了。”刘念终于松了口气,一颗心雀跃着。   戚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块泪滴形状的玉坠,温润柔美,像是刘念从不打粉底的肌肤。   刘念秉着呼吸偷偷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透过那玻璃隔断,想看看他打开礼物时的反应…   却见他将盒子轻轻一推,那玉坠准确的落入了桌旁的垃圾桶。   她心头像被人刺了一刀又豁开一个大口一般,难过得无以复加。眼眶一热,便不争气的掉下一滴泪来。   一眼情深。   姑姑说那是它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同学留言说段冰怎么会让苏挺进门呢?这个我们就要在《你若盛开清风自来》里得到答案鸟,罪爱马上就要完结了,抓紧拿好小板凳去《你若盛开清风自来》排队吧,一定要收藏哦~ ☆、沈先生的风度   有时候何必那么傻呢?傻傻的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傻傻的不肯放手,傻傻的自作多情,傻傻的安慰自己。   傻到总是在想啊,时间长了,总会有他心动的缝隙,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时光不会为谁的真心埋单,时光只会笑睥,然后无情路过,告诉你,什么叫情灭缘浅。   我们不知道么?不,我们了然于心。   85   沈井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商陆猜不透,他只知道他生气了,即使还是会接她回到沈井原的公寓,还会让外卖把一日三餐送到家里,还是会记得买给她黑色的风衣,却忙碌得不见踪影。他这几日从不会在公寓里住,时而会打电话来询问她的情况,却也是寥寥几语。   他的房间还是一张很小的床,商陆慢慢走去,手抚上那张床单,记忆一下子回到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替她挡酒,喝的酩酊大醉,她就坐在地板上,看着他沉睡的静美的脸庞,第一次感受到心动如此奇妙。   商陆坐到床上去,四处看看她房间的摆设,床的右手边是一个木质的置物柜,置物柜上放着一张报纸。   他还有看报纸的习惯吗?商陆从不知道。她拿起那张似乎是从哪里裁剪下来的报纸,上面的日期是十几年前了,旧到有些泛黄。   报纸的题目,让商陆的头脑“嗡”的一下,不自觉地从床上站起来。   《手术室火灾后续报道---主刀医生神秘惨死,妻子发疯勒死患者家属》   商陆浑身冒着冷汗,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涔涔,她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沈井原调查过她?那么他一定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件事?   商陆看着墙上的时钟,心脏突突的跳动,耳边如魔音般回想着戚树那个晚上讲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他四岁。”   “他有个大他四岁的姐姐,大家都说他很聪明,记忆力惊人,奶奶对他寄予厚望,早早的就送他入了小学。一个学期,他跳级读到三年级。”   “他当时还那么小,跑起来的时候总是摔破膝盖,但妈妈说,每个小孩膝盖上都有很多疤,不打紧。”   “终于有一天他拿了全校百米赛跑的冠军,一个跟头都没摔,他高兴坏了,想给奶奶和妈妈一个惊喜。”   “他跑到家里,却发现姐姐不在家,奶奶和妈妈也都不在,姑姑说姐姐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去医院做手术。”   “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姐姐,因为妈妈说,姐姐被医生丢在失火的手术室里,去世了。”   “奶奶很生气,每天都在接电话打电话,终于有一天,奶奶不再生气了,因为小男孩能把报纸上的新闻读得一字不错,其中有一条新闻就是讲一个医生被人捅死的事件。”   “小男孩终于有机会把获奖的事讲给奶奶和妈妈听,于是他在某一天放学的时候拿着奖状,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的门虚掩着,妈妈躺在地板上,被一个疯女人用绳子勒着脖子,不停地抽搐,那女人的眼泪和鼻涕沾了一脸,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他…”   “小男孩吓坏了,他想喊,想要大喊,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他疯狂的往出跑,却又摔倒在地上,他怕那个疯子追上来,就又爬起来不停的跑,不停地吸着鼻涕和眼泪,膝盖上沾了一层粘稠的血浆。”   “后来,他失踪了。”   他的故事讲到最后,商陆陷入了巨大的空洞的沉默。   她能够清楚的想象到当时的那个小孩有多无助多害怕,她甚至瞬间就理解了他从不说话的原因。   这些纠葛,也是戚树在前阵子重新回到戚家的时候,派人调查母亲的死因时知道的,从前的时候,商陆总提她的爸爸,说他穿着白大褂的时候是有多么高大挺拔,却不想她就是当年那个疯子的女儿。   沈井原既知道了这一切,那么她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不奢求他能理解她的纠结,只希望她做的选择,能够最低程度的减少对他的伤害,毕竟他是个成熟而强大的男人,而戚树,是商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亲人。   商陆放下报纸,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86.   “怎么了?”沈井原的声音传到耳边。   那边动感的的音乐声很大,商陆心一紧,说:\"你那边很吵听不清…”   沈井原坐在观众席朝台上竖了竖掌,音乐声即可就停了。   “别误会,我台里在看排练。”他下意识的笑着解释,有觉得自己实在无需解释,便又问:“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谈谈…今晚…能回来吗?”   沈井原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像是知道她要谈什么一样,面无表情的说:“可能不行,今晚加班。”   “哦…那…再见。”   “嗯。”   商陆挂断电话,静静的走到窗前。   疏离,大致如此,我说再见,你说嗯,没有多余热络。   节目录制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工作人员都收工了,编导却发现观众席还坐着一个人。   “沈制片?下班了…您怎么还在?”编导隔着大而空旷的空间喊道。   沈井原摆了摆手:“我今晚加班。”   编导一头雾水,加的这是什么班?   “沈制片!那这灯…”   “关了吧…”   编导跟着稀稀落落的人出了演播室,“喀嗒”一声,演播室里所有的灯都熄灭,只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沉浸在黑暗之中…   是的,我们总是很傻,也了然于心,只是选择了逃避。   回到家里已是午夜时分,夜色浓重而黏稠,唯独他家的窗户是亮的,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小区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等待丈夫下夜班的妻子。   沈井原用卡划开家门,意外的看到她还醒着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孕婴书。见他回来,她立刻合上书本,沈井原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咔哒”,客房的门被关上落了锁,商陆刚要张开的嘴尴尬的僵住,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   他看起来那么累,应该是想早早睡下吧!   商陆心说算了,大概他已厌烦自己,何必要平添缀语呢?   起身下床,裹上厚厚的冬衣,拿上超市的会员卡,商陆准备下楼去。走到鞋柜处,商陆又觉得不妥,便回去又加了一条围斤,这下好了,真成球了。   楼下的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此时已过深夜,只有日用品和水果出售。商陆提着购物车买了两袋桂圆,付账出来。   小区里的灯光给的很足,当然,物业费也很贵,商陆提着桂圆往家走,一边数着脚步数一边看着自己口中呵出的白气。   一个保安打远处跑过来,叫住了裹成一团黑球的商陆。商陆回过头去,疑惑的看着他。   “商陆小姐!您是商陆小姐对吧!”保安喘着粗气跑到她面前。   “我是。”商陆讶然。   “您!您跑哪去了!沈先生到处找您!”   “找我?”   保安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他问我看没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姑娘出去,我说没看见,他让我看到您给他打一电话,就又跑回小区里了。”   商陆心说糟了!便紧忙问:“他在哪呢?”   “应该还在小区里找您,我看他连大衣都没穿,您快点打个电话吧!”   商陆哪里带手机了,刚要问保安借,却看见一个身影打远处就快步走过来,冲破了黑夜的笼罩,商陆才看清,那是沈井原。   他只穿了西裤白衬衫,衣领的袒露处,肌肤已经被风吹得泛红,商陆一看他怒气冲冲的神色便知自己做错事了,面容瞬间多了几分楚楚。   “你去哪了!”沈井原劈头盖脸嚷出四个字!   保安一看小两口要吵嘴,连忙躲屋里去了。   商陆吓得睫毛一颤,没敢吱声。   “你出去了知不知道说一声!这都几点了!”他鼻息浓重的喘着,口中的寒气不断随着胸口的起伏而缭绕,两腮的肌肉线条紧紧的绷着。   他听见关门声就觉得不对劲,打开房门一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还以为回家的时候没有理她,惹她生气了。   这是商陆第一次见沈井原发这么大脾气,中气十足的对着她吼,他一贯的脾气沉稳,从不这样失控的。   商陆硬着头皮向前进了一步,举起手里的购物袋,肥大的围巾围住了她的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去超市买桂圆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特别想吃…”   那种一刻都不能等的感觉,让商陆不得不自食其力,深夜也要去超市买上两斤,可是这会,却又一颗都不想吃了。   沈井原一腔的火气一下子被她那句软软的“我特别想吃”浇灭了一半,遂深吸一口气,再吐将出来,一动不动的瞅着她。   商陆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啊,只能低下头去用指甲抠着塑料袋。   沙沙沙,细微而怯懦的声响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慢慢的,慢慢的就什么气都没了。   他生气的夺过她手里的两重的塑料袋,转身往回走。另一只手插到了裤袋里。   商陆赶紧跟上去,拆下自己绵软的围脖小心翼翼的说:“你穿这么少,把这个戴上吧!”   “不戴。”   沈井原专心走路。手里那么大的纸袋挂在他指勾上,仿佛轻如帛锦。   商陆郁郁的收回围巾重新缠回自己的脖子上,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沈井原单手插着口袋,一边走,一边踢开脚边被人乱弃的易拉罐,心里还是觉得不解气。   商陆穿着笨重的棉拖鞋跑过去将易拉罐捡起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又小跑跟上去。   却不想他突然站定,严厉的转过身来。   “商陆!”   商陆正跟着,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他大概是很生气,憋着话想骂她吧?   商陆眨了眨眼,心里打鼓,不要怕,她可是孕妇。   沈井原把袋子举到她面前,咬牙切齿 :   “你不知道深夜卖的水果都是烂的吗?”   商陆当然不敢说话呀,只错愕的点点头。沈井原见她态度还不错,心一软。   “下次想吃什么,跟我说。”   “嗯。”   商陆垂着头,默默的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虐了就去美蔚那找找乐子吧,更了一小章   感谢“七柒”同学的精彩留言哦,写了好多字。还有柯若溪同学说:【段冰这个女人就是属于死后沦为畜生道的那种人,如果她真敢毁了商陆的容,那就真是有意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知道这是她自己的女儿,是她心心念念的瞳瞳后她得作何感想~什么时候就应该让她老公瞧瞧她的真面目,多年前就该这样了! 韩美味在等着你,你可要快啊,那边还有人等着吃呢!╭(╯ε╰)╮】   小爱想说:我看第一句的时候喝水都喷了,你们骂人太狠了呵呵,所以说我等着你们更新评论和你们等我更新是一样的心情。谢谢大家! ☆、你不知道   87.   一从外面回来他就径直进了另一间卧房,而商陆则拿着她那丢脸的两斤桂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剥开一颗闻一闻,果然有股不新鲜的味道,商陆顿时皱起眉来,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毫无征兆的涌上来,她赶紧冲进洗手间里抱马桶。   何苦呢,大半夜的为了馋嘴而跑出去,害他生气,回来又一点都不想吃反而想吐。怀孕真是痛苦。   商陆抱着马桶,眼泪都快被这股子难受劲儿给逼出来了,不停地干呕着,一股巨大的孤独感袭来。自从肚子里有了一个素未谋面却善于折磨人的小东西,她便开始觉得孤独,她这阵子经历了太多太多,像是掉进黑暗的沼泽,没有人提醒她要按时吃饭,没有人会在她吐的时候拍拍后背。   是的,孤独趁虚而入,控制着商陆的每一寸神经。她有太多心事,太多不能与人分享的心事。   沈井原不知何时出现在洗手间的门口,抱着臂倚在那看着自己。商陆狼狈的站直身子,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漱了漱口。   “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沈井原意味不明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洗耳恭听。   “我今天太累了,明天说好吗?”她垂眼,没有精神。   沈井原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在和谁发着短信,倚在门口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商陆往出走,想去睡觉,却见他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伸手挡住她。   “不说完就在这睡。”他说。   她真的不是有意看到的,可他的手机屏幕那么大,想不看到都难。   信息来自戚莉莉:沈老弟,我问过我侄子,他说孩子是他的。看来他们早就那个了。   商陆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看想沈井原,却看到沈井原气定神闲的收起手机,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短信上说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然而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的商陆能够看出来,他茶色的瞳孔里闪着危险的暗光。   “说吧,我听着呢。”他看着她。   商陆连忙说:“不是那样的!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不是这个。”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商陆心一凉,他大概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孩子吧?他说过不喜欢孩子的,何况是一个如今他根本不信任的女人。   “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和戚树的恩怨。”   “全部。”   “既然这样,我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对戚树的亏欠…”   “你没亏欠他,那是上一辈的事,所以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沈井原似乎始终思路都很清晰。他要听的,只有一件事。   他说的对,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无论是她的父亲将戚树的姐姐丢在手术室见死不救也好,还是商陆的母亲报复勒死戚树的母亲也好,这些都是上一代的事,不应该影响他们两个。   商陆握紧拳头,指甲扎在掌心,紧张得呼吸紊乱,但她还是屏息,抬头对上他的眼:“那天齐慕问我的问题,我有了答案。”   沈井原轻轻的笑出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打火机的火苗诡异的跳跃出来,他叼着香烟往进吸了吸,烟头就亮了起来。   商陆瞬间明了,原来他想要听的话,这就是了。   “我会救戚树。”   她看着他,说出了自己假设过的掉进水里先救谁的无聊问题。   她看见他身子一僵,嘴角的笑意渐渐冷掉,周身散发着寒气,目光灼灼的逼视着自己。   商陆的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几乎是不敢呼吸。   商陆不想再说什么对不起了,她只能诚诚恳恳的给他一个交待:   “我不能没有戚树。”   该怎么注解这简单的一句话,商陆不知道,她只知道戚树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让她难过的事,唯独这次,近乎于病态的执着。他几乎使尽了他所有的巧克力来换她的心,而她的感觉的确只局限于亲情。   生病时他的相依为命,撒娇时他的爱答不理,难过时他送的巧克力,雀跃时他静静守着她的样子…   脑子里像是电影般放映着儿时的时光,她踩在戚树的背上,在盛夏的蝉鸣里偷着邻家院子的杏子,事后坐在石阶上,她咯咯的笑着,用袖子一抹就把果子递到戚树嘴边,戚树嫌脏推给她,商陆就像个馋猫一样一口吞下去,因为她说要把杏核收集起来,在自己家院子里也中上一棵果树,所以就把吃完的杏核吐在他手心。   他小小的手掌白皙干净,接住她成长下去的所有希望。   商陆做不到,做不到舍弃这十几年来生长在一起的感情,做不到看着戚树一点一滴的沉沦而坐视不理。   “井原,你比他强大,你没有了我,你的生活还会继续,可是戚树不行,他从小就活在阴影里,他会毁了自己。”   有时候她宁愿从没遇见过沈井原,或许对戚树的错爱,她会将就,可偏偏命运要让她遇见他,教会她什么才是爱情。   沈井原插在裤袋里的手骤然握紧,克制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被她释放出来!她怎么可以这么沉着冷静的说什么他比较强大,没有了她还可以继续的屁话!   她知不知道,为了维持这段感情,沈井原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着她的背弃,即使很想一脚踹死那个小子,却还是处处为她留着情面,若不是怕她恨自己,那个戚树现在还能喘着气做戚氏太子?   沈井原狠狠的将烟头泯灭在洗手台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没有你我还能继续,这就是你认识的沈井原,对不对?”   他攥住她纤细的脖子,用力推到墙上去,薄唇紧闭,阴狠的目光陌生而可怕。商陆一个重心不稳,靠在了墙上,后背传来一阵揪心的痛。   她想过的,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反应,却没想到是怒成这样,时常听闻沈井原从前玩狠浮夸,商陆只觉儒雅稳重,如今看来,倒是他一向惯着她了。   反倒是他气急了,不再一副捉摸不透的淡然,商陆才觉得没那么怕他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却高傲的回答:“我认识的沈井原,不会相信我和别的男人上床。”   沈井原身子一僵,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指尖陷进之处已有红紫印记。   “可我一直就是你口中的‘别的男人’,从我第一次见你们在广场相见,你搂着他说说笑笑开始!你们朝夕相处那么些年,你让我怎么信你冰清玉洁!就算你们有什么,我可以不计较,但你明明另有打算…”   “我是另有打算!”商陆大声打断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坚定而清晰的说:   “我打算生下你的孩子就和戚树离开!我别无选择!戚树对钱叔都下得了手我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傻事!我不能失去戚树不能失去他!我必须离开你!”   她哭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沈井原,浑身微颤,每一个字节的发出都是如此艰难却坚定。   他彻底被她激怒,额角的血管清晰可见,他松开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像是扯着一头轻贱的牲口,从洗手间拖着她一直拽到客厅。   他的力气太大,步子又阔,商陆狼狈极了,被他这样拖着,步履凌乱,她被他的力道弄得恐惧万分,不停地向后退着,而他却将那衣领揪得死死的,粗暴至极。   她不听话的反抗让沈井原气红了眼,索性一把抱起她来,狠狠踹开卧室的门,商陆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他丢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商陆立刻警觉的坐起来向后退,吓得脸色煞白!用双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小腹。   沈井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惊吓的样子,不停的喘着粗气,心里狂兽被愤怒所唤醒。   他好像从没告诉过她,这才是真正的沈井原。   他欺身压过来的时候商陆不停地用脚踹他,却被他三下两下的钳制住整个身体。   “井原,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怀着孩子!”她颤抖着,黑色的眼眸柔弱楚楚,企图能够唤醒他哪怕一丝同情。   然而他轻蔑一笑,大手用力的扯开她的黑色针织外套,几颗扣子崩落甩到地上去,眼中还带了那么点快感。   她的上身已经光了,冰凉的空气和他那一抹凉薄的笑让商陆彻底放弃谈判,双手被他压着,只好紧紧闭上眼睛放出一支冷箭。   “我知道你也不想要孩子,”她闭着眼睛说,“不要就不要吧,反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闭着眼睛,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说了反话,她是在用她对他的了解来赌。这个孩子,是她唯一想要留给他的,是她的全部。   果然,商陆还是了解沈井原的。   他停下动作,看向她尚未隆起的小腹,随即掐住她的下巴,眉眼低沉:“商陆,你好聪明。”   甩开她,坐起来。   她总是能在一招之内就将他威胁得举步维艰。   “我只是在提醒你…”   沈井原胸口细微的起伏着,眼中的戾气稍稍退去,换上几分清明,失控的情绪也随着她倔强的眼眸而平静。   他坐在床沿上,抽出根烟叼在唇间,手微微的颤着,怎么都打不开火。   “该死!”他用力的将打火机扔出好远,打碎了桌上装饰用的玻璃瓶。   商陆被碎响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揪起被单胡乱的捂在胸前,向床头处退去。   沈井原回头,见她抱膝躲在床角的可怜样子,心头一阵恼火。好像总是她被他欺负了一样。   “商陆,你一直都在欺负我。”他突然对她这样说。   她沉默,也没哭,就自己抱作一团看着他。   “我知道,井原,我一直都知道,可你教过我,自私,就要自私得磊落。”   沈井原呼吸一滞,僵直的低头,默默的摘下手腕上的红绳。   那人说,姻缘会绑定,他居然信了,真是愚蠢。   他站起来,背对着她,又恢复了那如山般稳重的男子。   “你不会知道我没有你的样子…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我试试。”   他站起来,举步离去,关上门的一刹那,商陆压抑着的泪水顷刻滑落,整个世界顿时被人掏空。   井原,你也不会知道,我有多难过。   你不会知道,初次相见,我就爱上了你。   尽管你说我妆画得太丑,却牵我的手把我从浑浊不堪中拽走;   你给我买的第一份礼物是一部手机,你教下载app的时候抱怨我太笨,却还是帮我把桌面换成了我喜欢的黑色;   你为我挡酒,替我教训欺负我的人,帮我分忧;   你逃婚的时候对我说: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   你总是话很少,却总让人心疼。   你也不会知道...   认识你的那一天,我宛如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旗,看见你的长评了,从之前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支持着我,小爱笔拙,却能得你们的偏爱,很荣幸。 ☆、My destiny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留言有人说【等待不苦,最苦的是没希望的等待】,忽然为我的读者好心疼,于是在上财务管理的的时候用笔写了满满几页纸   88.   如果命运是一座庞大的冰冷机器,你会看见轰隆隆滚动的齿轮咬合分离,丝丝入扣,险象环生。我们就在这残酷的轮转下被动的受难着,当绝望来临,斯景如恐怖电影般,咬合着众生的凡肉之躯一片腥红淋漓。   谁也逃不开这碾压和绞挤,你被迫张开眼,看到的是雨夜的墓碑上已故的父亲,对后生忧心的冰冷的眼。   你看到的是被仇恨和疯癫浸染的青年男子立在落地窗前,任夜沉如沼,也放任自己沉沦。   你看到的是一眼情深的女子默默的守望着一个不可能的背影,黯然神伤。   你看到的是夜场里捉摸不透的灯光闪耀在买醉的男人眼中的失意和心痛。   你看到的是初为人母的年轻女人对未来的迷茫和徘徊。   你看到的是那午夜梦回里思念孩婴的妇人日渐深刻的眼纹。   你看到的是,无能为力的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是商陆心里一连数日缭绕不散的大雾。   戚树那边也没动静,甚至一条短信也没有。只听闻戚家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想必戚家此时定然混乱,戚树自然也免不了应付。   尽管从不给他笑脸,但商陆还是会担心那块木头,上次在车上见到的戚家姑姑,隔眼观望绝非善类,这场浩浩荡荡的遗产纷争怕是无法避身了。   想这些之时,是在商陆读一本英语书时被生涩的单词顿住了思维而发呆的空当,家里的空调很足,让她在这个冬天乍道的时刻感到有些闷热,便放下书本往窗边走去。   窗外是一片萧瑟的白尘,雾气缭绕,全世界都模糊不清,一如她雾障十里的心。   他在做什么?   商陆目中氤氲,好似窗外的阴沉矮云。   你不会知道我没有你的样子,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我试试。   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话,之后就真的连一个电话都不曾给过。尽管不敢想象没有她,他会是什么样子,然而这些日子过去,商陆却痛而深刻的知道了没有他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会想他,真的很想,想到快要发疯。   纵使住在他的床上,用着他的浴室,却还是感觉他在另一个半球般遥远,房子里的每一样物件都像是一种冰冷的控诉,控诉着她的自私和不忠。   商陆想过自己离开沈井原之后的生活,却未曾料到竟然这样想他,想念到几次推翻过自己说过的话,想要没出息的去找他,然后告诉他,她只要他,她可以不顾一切。   然而商陆知道自己活该,她做不到不顾一切,这便是她活该自我折磨的地方。   调整一下心头的痛楚,商陆深吸一口气,又稳稳地吐出来,为了孩子,她不容许自己有超过半分钟的抑郁。   找了条旧毛巾,商陆开始做家务,这是她第一次帮他做家务,只因这里冷清太久,有些地方稍稍落了灰尘。   正擦着柜子上的金属把手,门便开了,商陆闻声回过头去,是沈井原的妹妹沈西珂来送东西了。   那个女人在这段时间经常会来送东西,家里的冰箱总是按照她的孕期食谱塞得满满的,两个女人没有过交集,商陆又不是那种对待陌生人很自闭的人,自然与她生分,便也不经常说话,沈西珂来时把东西都放好,随手收拾几下厨房就走,商陆也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她临走时她说句谢谢,而已。   商陆打开柜子,随手拿起一支杯子擦拭,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太不礼貌了。他总说自己不够成熟不够圆滑,商陆自恃这就是自己的性子改不了,可如今想想已经为人母,再不是小孩了,怎么人家这么照顾都还无动于衷呢?   商陆握着杯子犹豫,转身去看沈西珂,想着怎么搭话,却见她站在厨房的水池旁,指尖夹起青虾一只一只的放到水盆里去,一脸嫌弃的自言自语:   “这玩意儿真他妈恶心,怎么长了这么多爪子!”   商陆偷偷的吐了吐舌头,口中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她还是继续做家务吧,那个女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记得上次来,沈西珂去抓掉在地上乱扑腾的活鱼,一边骂着三字经一边将鱼强行塞到冰箱里去,最后只听见冰箱里发出闷闷的响声,害的商陆一直不敢开冰箱门。   沈西珂好像天生就是厨房敌人,商陆想,如此推断她的丈夫应该厨艺很好。   于是厨房那头的女人烦躁的骂着无辜的青虾,这头的女人默默的擦着柜子里的摆设,一个房间好似隔开两个时空…   商陆拿起第二个杯子的时候,觉得它和所有高脚杯长得都不一样,水晶的质地,精巧的设计,像是工艺品,她不自觉的把玩在手里端详,却突然看见杯子上写了一行字。   “My destiny.SL”   SL是她名字的缩写么?   商陆心头一紧,犹记得当时沈井原送过自己一支杯子,据他说是水晶的,倒是被司机偷工减料换成了玻璃。   难道是这个杯子吗?他一直默默的留在柜子里?   她似乎总是忽略他的深情。   正出神,沈西珂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随意将她手中的杯子拿去。   “这不是我哥送你的礼物?”   商陆不好意思的牵了牵嘴角,不太想说话,却还是干哑着嗓子否认:“不,是他柜子里的东西,我只是帮着收拾一下。”   沈西珂挑眉看着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避讳,你这人还真是奇怪。我清楚的记得就是因为要回这只杯子,我哥把司机辞了,不过之前上面没有这几个字母的,什么时候刻上去的?”   商陆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伸出手,诚恳的看着沈西珂:“可以把它还给我吗?”   “当然,但是这两个单词是什么意思?”看来不学无术的差等生对英语毫无造诣。   “我的命运。”商陆失神的说道。暗暗心疼。   你是我的命运。   “我的命运?”沈西珂怔住,突然回忆起几个月前沈井原去她家里吃饭的场景。   89.   记得当时宁丛风烧了排骨,延爱坐在沈井原腿上吃得正香,突然看到沈井原手上戴着的红绳。便嚷着要,沈井原佯装严肃的说:“这个不行,延爱。”   延爱被宠惯了,自然不依,在饭桌上缠着沈井原。沈西珂觉得蹊跷,一个破绳子,一向宠惯延爱的他没道理连一个破绳子都舍不得,便替女儿讨要。   “哥,你就给我们呗,难不成是小情人送的情侣扣?”沈西珂随口晚笑道。   沈井原但笑不语,这让沈西珂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便八卦的凑过去问:“不会真的是…”   她只知道自肖伊死后,沈井原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所以惊讶也不足为奇。   沈井原不作答,笑着用筷子尖敲了敲碗:“吃饭。”   “丛风,你看他,”沈西珂指着沈井原:“最近总是笑,不是春心荡漾是什么?”   小延爱听到春心荡漾这个少儿不宜的词汇立刻奶声奶气的学着父亲的语气对沈西珂说:“小珂,注意用词,孩子在呢!”   宁丛风在一旁剔排骨的筷子瞬间僵在空中,看向自己调皮的女儿皱起俊眉:“不许学大人说话!”   延爱做了个鬼脸,转头问她舅舅:“舅舅,你真的有小情人了吗?”   三口人都很期待的看向沈井原,这让沈井原觉得压力很大,便摇了摇头道:“不是。”   沈西珂失落的垂下眉头,也对,刚悔了袁婷的婚,怎么会这么快又有了情人呢?正是失落间,却听到沈井原又补充道:   “不是情人,是女朋友。”   于是一家三口全都大眼瞪小眼的陷入震惊当中。   晚饭过后,贼心不死的两母女趁沈井原看电视的时候偷了他的手机。   “妈妈,快快,我要看看舅舅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小延爱仰头蹦跶着,够不到沈西珂的手机。   “你别扯我睡衣,等会,你这急性子跟你爸一个样!有了有了!一定是这张!”   沈西珂蹲下来,将手机里的照片递到女儿面前。   照片上的女子正是沈西珂在婚礼之前见过的,那个沈井原为了她而逃婚的人。她躺在床上熟睡,看来是沈井原站在床边拍的,虽然完全素颜,却还是让人觉得…   “好漂亮…”延爱嫉妒的感叹。   沈西珂看着商陆右眉心处那颗隐约可见的小红痣,顿时陷入了深思。   晚上睡觉前沈西珂问宁丛风。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肖伊一样去世了,你会找别人么?”   正在看杂志的宁丛风想都没想:“不会。”   “那不行,我怎么忍心看你为我孤独终老呢?”   “那你就活长点。”宁丛风说。   沈西珂想到照片上的商陆,有些唏嘘:“原来肖伊那么爱我哥。”   “为什么突然这么讲?”   “肖伊病重时曾对我哥说过,如果她死了,会变成另外一个女孩子,继续爱他。”   “你哥信了?”   “当然没有,肖伊又说,如果她死后的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眉心有红痣的女孩,一定要珍惜,因为那个人会替她来爱他。”   “怎么可能。”宁丛风觉得荒谬。   “是不可能,我哥说他也不信,可你要知道,肖伊知道自己将死,必然绝望万分,又知道我哥一定会痛苦失意一蹶不振,何不给他留个念想和盼望,好让他不至于孤独终老,好让他继续去爱?她可以说她是那个眉心有红痣的人,她也可以说她是那个耳朵有红痣的人,这样特征的女孩子多得是,就算他不信,当有一天他果真遇上这样一个女孩子,恰好情投意合,也许真的就会相信这是命运。”   这样荒谬的谎话,是一个女人的良苦用心,她的希望是自己离开之后,她所深爱的人能够生有可恋,有所希冀,而非苦守和怀旧。   所幸的是,如今沈井原真的遇到了眉心有红痣的女子,沈西珂不知他初遇她时会不会讶然,然而沈西珂唯一知道的是,被人爱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他们住在人们心里,那颗心,即是天堂。   所以他大概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命运,他的destiny。   沈西珂回过神来,见商陆正奇怪的看着自己,便觉失态,把手里的杯子还给她。   “好好留着吧,这是我哥送给你的礼物。”她说。   “谢谢你。”商陆看着她,感激于她这些日子代替沈井原的照顾。   “应该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听说他怀疑过你肚子里的孩子…”   商陆用指尖搓着杯子上的磨砂字,有些心痛:“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沈西珂看着商陆低垂的眼眸,看得出她是个略微自闭的人,便柔声说道:“他之前有过一个深爱的女朋友你知道吧?”   商陆点头,听他轻描淡写的说起过。   “她死后我哥有一阵子痛苦的不成样子,后来我哥得知她死前背叛了他,还怀了别人的孩子。”沈西珂不知道商陆的底细,自然没有说其实是自己找人诬陷肖伊,好让沈井原一怒之下忘了她。   “他说过的。”商陆说。   “所以他对这件事极其敏感。你不要怪他反感孩子这件事,也不要怪他怀疑你。”   商陆细思,着实替沈井原心疼,便说:“我从没怪我他,都是我的原因。”   沈西珂叹了口气,突然想和她为自己的哥哥多说几句:“我早些年和我先生的感情出现很多问题,我一度很累想逃避,那时候肖伊刚刚去世,我哥就劝我说:除非人死了,否则没什么能够成为阻隔你去爱的原因。”   商陆怔忪的看着她。   除非人死了,否则没什么能够成为阻隔你去爱的原因。   不是所有人都有第二次机会,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顾一切,沈井原失去过,所以在重新拥有的时候,一直抱着这样坚决的心态去待她,而她,却辜负了他的执着。   沈西珂拿起包,这就要走了,走前突然回过头来对她笑笑:   “不跟我说声再见么?我来了这么多次,你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什么,我想你也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才会在他走了这么久之后还闷在家里傻呆着,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但任何苦衷都不能成为不勇敢的借口对不对?”   商陆还是傻站着,回味着沈西珂刚才说的一番话。   她说的对,她的确总是用苦衷来逃避勇敢的兵役,她为金钱出卖过自己的肉体,这是对青春的背叛;她为家人伤害了深爱自己的人,这是对爱情的软弱。   她总是想保护爱的人,却最终搞砸一切。她不擅表达不够果敢,总是害他受伤误会…   沈西珂说完,穿上鞋子,推开门要走,却被身后的女人急急的叫住。   “喂...”   “嗯?”   “我叫商陆…”   她生涩的自我介绍。   沈西珂一愣,看着她通透清澈的眼眸,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还行,不是个傻姑娘。   她推门出去,关门之际将头伸回来,和气的笑笑,虽为人母却依旧爽朗不减,让商陆雾霭沉沉的心瞬间清明见月。   “我叫沈西珂。”    ☆、酒吧受辱   90.   女人的身体里住着三个人。   一个计划着晚餐吃顿辣的,一个馋了甜味蛋糕;一个酷爱牛仔裤,一个却在柜子藏着一条从没穿过的洋裙。   于是活成了两个人,心里又爱着一个人。   而商陆现在,却是四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沈井原那边的。   今天产检之后,商陆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孩子的存在,甚至仿佛看到了他的样子,肉肉的脸蛋,俊美的眉头,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薄唇。   于是在一个人的晚饭时,商陆拿出了沈西珂冻在冰箱里的那条可怕的鱼,做了一道红烧吃,一口气吃了两碗饭。结果吃撑的下场就是晚上辗转不成眠。   反复想着沈西珂说过的那番话,不由自主的,那个强势的商陆联合着深爱着沈井原的商陆打败了另一个畏头畏尾的自己,终于,即使觉得自己厚脸皮,是混蛋,也还是拨通了沈西珂的电话。   沈西珂的电话号码就在座机电话簿的第一行,电话那头很快被接了起来。虽然按照年龄划分商陆应该叫她姐姐,却又觉得乱了辈分,于是一开口就干脆省略了称呼。   “我是商陆。”   “我知道,有事么?”   沈西珂那头隐约能够听到电视里放动画片的声响,这让孤寂已久的商陆突然觉得一阵暖暖的羡慕。   “沈井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能帮我找他吗?”商陆用食指绕着电话线,转念想到沈井原决绝的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的样子,心里一阵懊悔。   “你多穿点,我开车来接你。”沈西珂想了想,说。   商陆挂断电话,一边戴上围巾一边走向阳台,从阳台里拎出一只笼子。   沈西珂的家里距离这不远,很快就驱车来到了楼下。一见商陆下楼,便推开车门示意她进来,却在看到她手里的笼子时改变了主意。   笼子里装着一只已经僵硬的死兔子,被她用毛巾盖着,隐约露出一条腿来,沈西珂一阵恶心,问她:“那是什么东西?”   “哦,是沈井原很久之前买的兔子,一直放在阳台,我都不知道,知道昨天才发现的,已经饿死了。”   商陆很惋惜的样子,抱着笼子坐进副驾驶。   “你不觉得恶心么?”沈西珂恨不得把她和兔子都踹下去。   商陆摇摇头,无辜的看着她。沈西珂骂了句“怪胎”,便发动了引擎。   此时是晚上九点半,夜场才刚刚开场,沈西珂将车子停在酒吧门口,对她说:“进去吧,我在前面护着你,这里很乱。”   商陆很瘦,即使怀着孕,裹上大衣和围巾便一点都不显怀,她小心翼翼的跟在沈西珂身后,进了A市著名的夜店,里面的灯光非常暗,各种颜色的灯光不停地抽搐着,人们围在一张张小小的台子前喝酒摇摆,每一双幽幽的眼睛寻找猎物般四处观望。   商陆像是进了一条诡异的洞穴里,每走一步都像惊动了沉睡的蝙蝠,他们睁着绿油油的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让人极其不舒服。   沈井原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道这些空虚的面孔就是他没有她的样子?   商陆攥紧的拳头揪上了沈西珂的衣角,紧紧的跟上去。   …   段冰将钞票塞到男人脏兮兮的手掌里,那男人傻愣傻愣的笑着,一脸岁月的痕迹。   “童师傅,这钱你拿着。”段冰生分的称呼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冰冰,没想到你还想着我。”童耀岩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蓝色修车服,不要意思看她。   她没怎么变老,还是当初扎着辫子的年轻样子。   段冰与他已有二十年未见,他年轻时的俊朗样子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苍老和痴傻,倒是一傻笑就露一口白牙的样子未减半分。   “童师傅,”她无视他眼中的热烈,生分的唤他:“我今天来时想找你帮个帮,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说吧,什么事?”童耀岩还是一根筋的爽快,对于段冰,他从小到大就没说过一个“不”字,唯有她决心嫁给席崇华的那天,童耀岩说了不。   “你的病好些了吗?”段冰试探着问。   “脑子总是糊里糊涂的,但也没犯过病。”童耀岩对于段冰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手足无措,不自觉的有些感动,他就是这样一个傻人,从不会记她的仇。   即使当年趁席崇华出国,段冰因为寂寞来找过他,最后再次离开他,童耀岩也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段冰开始编谎话:“我当初跟你的那个女儿,后来被人害死了,如今我找到了那个凶手的女儿,所以我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好替我们的女儿出气。”   童耀岩一听女儿两个字,眼中的清明立刻消失殆尽,神色中有点不正常的疯癫。   “冰冰你快告诉我!是谁!谁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多么荒谬,谁都能听出的谎话,到了童耀岩这竟成了深信不疑,他的脑子从小就不大好使,据说是小时候发烧严重之后脑子就坏掉了,所以在学校的时候,童耀岩经常被同学欺负。   “你别问,说了你也不懂,你要是真的想念我们夭折的女儿,你就帮我一个忙。”   童耀岩看着她手里递过来的那液体,傻傻的点点头。   他本身智商就低于常人,又有过精神病史,找他去教训商陆那个贱人最合适不过了。段冰想,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如同狗一样忠诚,绝不会出卖她。   回来的路上,段冰的车路过初中的母校,那里已经被改建的面目全非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的在地摊上买着小吃,让段冰一下子想起了童耀岩上学的样子。他因为先天的缺陷,总是傻头傻脑的,然而因脸蛋生的漂亮,尤其的受女孩子欢迎,段冰使尽了浑身解数对他好,才得到他的专一。   两人就那样早恋了,直到段冰遇到了年轻有为的席崇华,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有了一个前途大好的医生追求自己,谁还会选只会修车的傻子呢?心比天高的段冰自然不会。后来段冰得知童耀岩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更加庆幸自己当初嫁给他,和个精神失常的人怎么能一起生活一辈子呢?   然而段冰不知道的是...   那年她初嫁,大雪纷飞,童耀岩傻傻的追了一整条街,笨拙的摔倒,又爬起来继续追,口中喘出的白气晕湿了眼眶,他歇斯底里的呼喊着段冰的名字,却怎么也追不上席崇华昂贵的婚车。   直至雪停,他才颓废的坐到了马路中央,终于精神崩溃,被人拖去了医院...   从此,童耀岩的一生,都被人定为精神病,就连那颗有毒的青梅,也对他嗤之以鼻...   ...   91.   入冬的A市,飘起了第一场小雪,街道上薄白一片,很快便消融不见,留给城市一层湿漉的冰寒。   而如同地狱的夜场,却过着喧嚣的盛夏,行尸走肉的空虚肉体放肆的舞动着,乌烟瘴气中弥漫着芝华士的迷醉。   商陆的心脏被强劲的音乐震得发颤,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开始后悔随沈西珂来这种鬼地方。   如果空虚寂寞,来这里一定管用,它能让拥挤的眼睛偷走你的思想,它能让震撼的音乐释放沉寂的肢体,它能让你分不清自己是或者还是死了,只是这样的放逐,不过是一种不愿清醒的虚度。   场子虽不太大,无奈人多冗杂,商陆根本看不清沈井原在哪里,只听得小小的台上有人喊麦,有人嘶吼,随着群魔疯狂的喝彩,一个妆容妖魅的女子拉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上了台去。   商陆定睛一看,那不正是沈井原?   女人对着麦克兴奋的喊道:“今天我带来的神秘嘉宾,就是好久都不出来的沈井原哦!有认识的把你们的手举起来!大家想不想看沈公子热舞?”   台下的手臂举成一片,如怪兽般的叫声此起彼伏。女人们的目光全部汇集过去,落到沈井原的身上时已是渴望。   沈井原也相当玩得开,当即将那女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又轻轻一推,两人便合跳了一支酣畅淋漓的双人舞。商陆傻傻的愣在原地,看着他肆意而熟练的跳着拉丁舞的步子,认识他这么久,只知道他是做节目的,却不知道他竟然也会跳拉丁舞。   即使还穿着白天上班时的西裤和皮鞋,他的动作依旧潇洒自如,漂亮利落。   沈西珂推了推她的肩膀,得意的说:“帅吧?”   商陆哪有心思想什么帅不帅,她的眼睛全在那个往他怀里蹭的女人身上,那副勾人的样子,即使一支舞结束了之后也还是贪婪的拉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下了台去。前所未有的嫉妒和抓狂,商陆冲破人群追了上去。沈西珂着急的在身后喊:“你小心点!   道行太浅啊,沈西珂边追边感叹。这种尺度就沉不住气了,待会没准有更劲爆的呢!   沈井原慵懒的斜倚在沙发上,怀里搂着刚才的女人,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一圈朋友大声的吹着牛。怀里的女人懂得察言观色,见他垂着眼眸默默喝酒,立刻柔声问道:“井原,你是不是不开心?”   沈井原愣了一下,随即坏笑着弹了弹她尖尖的下巴,“我有吗?”   “你总是闷闷的,我很担心你呢!”女人一边说,一边引诱得将白嫩的大腿往他裤子上蹭。   商陆正是在这个女人半骑着沈井原的时候,被沈西珂从人群中推出来的!还在女人身下的沈井原突然见到商陆的出现,手中的杯子失神没握稳,杯中酒便溢了出来。他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女人,眼色一沉。   沈西珂抱着肩膀走过来,阴阳怪气的数落着沈井原:“哎呦,玩得挺high呀!”   “沈、西、珂!”   沈井原咬牙切齿的看着沈西珂,所有人都停下了杯盏。   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商陆还怀着孕,怎么能带她来这里!   沈西珂摊了摊手,仗着哥哥疼她,毫无畏惧:“你看,你都快被妖精给吃了!我能不来么?”   “你骂谁是妖精!”女人立刻对号入座,大喊。   “你闭嘴,”沈西珂不爱搭理她:“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女人刚想还嘴,旁边有个沈井原的朋友立刻扯住了她,贴耳说道:“那是沈西珂!”   那女人惊讶的看着沈西珂,再看看沈井原,便识相的闭上了嘴,坐回沈井原怀里去。   沈西珂用力的推了一把傻站着的商陆,对沈井原说:“家里有个为你十月怀胎的,你却跑这来抱女人喝洋酒,长心了吗?”   商陆被沈西珂这么一推,差点摔倒,沈井原见状心头一急,便要起身去扶她,却被身旁的女人缠住了手臂。还好有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商陆。   女人妖媚的说道:“井原,大肚子那女的是谁呀?”   商陆看着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嫉妒得实在想上去从他身边拽开,犹如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别人强占,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这个嚣张的女人是沈井原的什么人,是他的现任女友吗?或是情人?他们难道上床了吗?刚才那个女人还骑在他的腿上撒娇,亲密无间的。   突然切身的体会到了当时沈井原的心情,她和戚树不清不楚,又在戚树的住处住了那么多天,沈井原那个时候该会有多么嫉妒。   “前任。”沈井原言简意赅的诠释了商陆的地位,抬手搂上女人的香肩,不屑的望着她。   他看到她的身子一僵,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像是在忍耐。   “可人家说怀了你的孩子啊...” 女人酸溜溜的说。   “我哪知道是谁的。”沈井原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今晚双更?小爱和佳丽三千打了赌...哦no,十二点你再来吧! ☆、鲸鱼和小象     92.   所有人都鄙夷的看向商陆,沈西珂坐在一旁观望,心里暗骂王八蛋!   尽管商陆早有准备,却还是被他尖锐的一句话弄得湿了眼眶,心上似有千万支利剑射来,痛得呼吸凝滞。   她闭了闭眼,吸气,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柔声说:“井原,我们回家吧!”   她知道错了,她后悔了,她不想让他试着去离开自己,她嫉妒得发狂。   可是这些话,骄傲如她,还是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   沈井原似乎对于她的挣扎与窘迫根本无动于衷,毫无怜惜的冷睥着她,半晌,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怀里的女人立刻撒娇道:“井原,我也要喝嘛!”说罢去够他手中的杯子。   沈井原突然宠溺的笑笑,饮了一口酒,突然一把揽过女人的脖子,唇贴在她的唇上,将酒液推送到她的嘴里。   商陆浑身的血管全部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竟然在吻她!当着她的面!   即使知道他就是要这样故意折磨,可是此情此景,她却还是无法招架。   沈井原,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   商陆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一步,身后坐着的沈西珂用脚尖蹬上她的小腿。   沈西珂大喊:“喂喂喂!怎么又要掉金豆了!商陆你不是有话要和孩子他爸说么?先别哭啊!”   商陆立刻死死的咬住嘴唇,暗骂自己没出息,只见沈井原放开那女人的嘴唇,冷眼审视着她。   那张原本渐渐丰润的小脸因为生气而开始泛白,她浑身都在微颤,屈辱和难过掺半,几颗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汇聚在下颌的尖处,像个做错事在认错的孩子。   沈井原看似波澜不惊的镇定,揽着怀里的女人香肩处的手,却骤然收紧。   真的哭了?   那怎么还不走,难道是要咬紧牙关告诉他当初那个说要离开的人不是她吗?   沈井原不屑的笑,刚才玩闹的兴致荡然无存。   “井原,”商陆卑微的叫出他的名字:“我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气我,没事儿,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跟我回去好不好?”   沈井原一阵烦躁:“不生气你哭什么?”   “我只是…”商陆词穷。   他替她找理由:“只是被烟熏了眼睛对不对?”   怀里的女人正好在抽烟,烟雾袅袅的升起来,让商陆觉得一阵恶心。那女人见沈井原实在是和她废话太多,便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替他出头。   “井原,你怎么上了这么个矫情的女人啊,连烟味都闻不得。”   沈井原玩味的笑,也抽出根烟叼在唇边点燃:“不知道,上她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么讨厌。”   他看到她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好像不敢相信,那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女人靠近商陆,口中的烟雾故意吐到她的脸上,嚣张放肆的笑着,那股呛人的烟气扑鼻而来,让她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井原颜色一沉,将唇边的烟摁灭在烟碟里。   商陆咳得眼圈都红了一片,如此羞辱与心痛让她再顾不得什么矜持,她要像沈西珂说的那样勇敢一点,而不是把什么话都闷在心里。   “井原,可能你现在已经讨厌我了。”   “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好多好多事…我的脚最近突然变大了一号,穿鞋的时候挤得很痛,医生告诉我怀孕的时候脚变大是正常的,我就在想,如果你知道了,会不会笑我…   “可你不在我身边…”   “我不要你试着离开我,我也不要去管其他人,我后悔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每个晚上都看着门口失眠,我幻想着你能出现在门口…我自私,我不懂事,我总是做错事,可我…”   “我爱你…并且低估了这个程度。”   沈井原坐在那里不出声,灯光太暗,隐去了他垂下的半张脸,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群,没有音乐,只有他,商陆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罪犯,心悬一线。   良久,站得商陆的小腿都酸了,沈井原才开口。   “商陆,你还记得去年圣诞,我送你的那张明信片吗?”   商陆一愣,不知他在讲什么,细细回想去年圣诞的时候,他好像真的送过自己一张明信片,她以为那只不过是一张贺卡,便丢到了置物箱里。   然而关于那张卡片上画了什么写了什么,商陆毫无记忆。   他站起来,拿起外套,定定的看着她,是失望过后的平静。   “我的背没那么宽,接不住你了。”   留下一句隐喻的话,他附送她一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   93.   沈西珂陪着商陆来到树林里,看她将兔子的尸体埋在土里,蹲在那里掉眼泪。   沈西珂抱着肩膀数落她:“不就死个破兔子,你都哭了半个小时了。”   商陆盯着兔子的小坟丘,声音沙哑的说:“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它的存在,它就不至于饿死。”   那是沈井原在地摊上买回来的兔子,他曾在电话里问过商陆喜不喜欢,商陆当时应该跟戚树在一起,便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   她总是这样不顾及他的感受。   “别太难过了,我哥也是…”   “不是他的错…”商陆回答。她了解沈井原的,这次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不管怎么说,母凭子贵,你手中握着王牌,我们沈家的血脉,你努努力,把他追回来。”   “我可以吗?”商陆完全没有自信,此刻的他,说不定正搂着女人寻欢作乐,只要想想,就觉得连呼吸都痛苦万分。   沈西珂严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除非死,否则没有什么能够成为阻隔你去爱的原因。”   商陆一愣,点点头,抹干眼泪。   沈西珂按照商陆的要求将她送到她自己和杜宛合租的公寓,便驱车回家了。   到了公寓迫不及待的翻箱倒柜找那张明信片,最后在一个布艺的小筐里翻到了。   Merry Christmas。   明信片上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商陆将卡片翻过来,是一张手绘的插画。   蔚蓝的海洋中,潜游着一只巨大的鲸鱼,鲸鱼的十分之一都隐没在水面之下,只露出背上的一小块,上面站着一只小象,而那小象却在伸出鼻子去够空中的海鸥。   商陆瞬间被一股温热模糊了视线。   “我的背没那么宽,接不住你了。”他的话语再次萦绕耳边。   商陆的心一阵抽痛。   我明白了,井原。   我是踩在你背上的小象,你是笑容隐藏在水底的鲸鱼,你驮着我浪迹整片海洋,赐我现世安稳,而我,总是要天边的海鸥,却看不见你水底的伤痕。   当我和海鸥游翔天空的时候,你总是努力追寻,好让我坠落的时候能够在你背上安身。   所以你说,你的背没那么宽了,再也接不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   ☆、冰释前嫌   ...   孕期四月有余,冬已经深寒。   沈井原一身黑色厚重大衣,踩着山上的积雪到达了肖伊的墓碑前,手里握着一支蓝玫瑰。   蓝玫瑰的话语是宿命中的奇迹和不可能,人世轮回中渴望得到现世温情。   沈井原弯身将玫瑰置于碑前,却发现碑前早就有一束纯净的百合静静的躺在那里。   是她来过了吗?   那束花朵已经被冻得狼狈不堪,显然已经被送来很久了。   肖伊喜欢白色,商陆酷爱皂黑。一个教会他成熟,一个让他一直在输。   沈井原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拨开墓碑上的落雪,温柔的对着墓碑上的女子一笑。寒冬腊月的天就这样拨云见日。   商陆把洗衣机里的被单都晒到阳台上去,回屋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拨通了戚树的电话。   没人接。商陆已经打了好多天了就是没人接。商陆刚想再打过去,一条短信便回了过来。   “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我应付完这边就去接你。”信息来自戚树。   商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给他回了一条。   “木头,我想通了,我爱沈井原,我不能离开他,还请你善待我母亲,如果你依然逼我,那我此生都不会和你相见了。”   戚树正在忙碌,本就烦躁,见她这条短信,便气得一拧眉,狠狠地将手机摔了出去。一旁站着的刘念吓得一哆嗦,心疼的望着他。   这阵子他都累瘦了,脸上的胡碴已经开始露头。自从奶奶突然去世,姑姑便处处找戚树麻烦,两人争的焦头烂额,把戚氏搞得人心惶惶。偏偏沈井原最近又跟姑姑走得很近,帮着姑姑对付戚树,戚树毕竟还不成熟,又势单力薄,非常吃力。   尽管如此,刘念知道,他一直卯足着力气和姑姑对着干,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商陆接回来,留在自己身边。   戚树没有回复她,商陆心事重重的握着手机,听见有人按敲门,便将手机放到床上出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穿着干净讲究,一脸的慈祥。   “大爷,请问您是?”   老头仔细打量着商陆,眼神落到她隆起的肚子时眼角有一丝笑意:“我是沈井原的爸爸。”   沈井原的爸爸?商陆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未提过自己的父母,商陆只认识他的妹妹沈西珂。   “您快进请进。”商陆礼貌的让身,尴尬的笑笑,不知如何称呼。   沈贝康背着手踱进屋子里,也不客气,开头就笑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商陆。”   “哦,商陆,”沈贝康回身打量起这个被金屋藏娇得到儿媳妇,笑眯眯的说道:“长得挺俊俏的,腰板和他妈妈当年在世的时候差不多。”   “叔叔,我事先不知道您来,我给您倒杯水去...”   “叫什么叔叔,你不改叫我爸爸?”   “爸爸”   “唉!这就对了!我孙子都四个多月了吧?”沈贝康一脸欣喜的盯着商陆的肚子。   商陆心里发毛,这个老大爷根本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沈井原的长相与他实在相似,所以这老头应该没骗人。   “嗯,您怎么知道...”   “沈西珂告诉我的。要不是那丫头大发善心突然来疗养院看我,我还被那个臭小子蒙在鼓里!”沈贝康说:“我这些年为了他的婚事操了不少心,他也一直不肯找。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为沈家开枝散叶。”   “呃...我还是给您倒杯水去吧!”   “不用,你别动,我去给你做晚饭。”沈贝康撸起袖子就往厨房走。   94.   沈井原赶到家的时候商陆和沈贝康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沈贝康老了,手脚都不大利索,笨手笨脚的把鸡腿丢到锅里去焯,却因为动作过大而将滚烫的开水溅了商陆一身。   “丫头你没事吧?”沈贝康连忙丢下铲子去看商陆,只见她手腕处被烫红了一小块。沈贝□怕伤到他未出世的孙子,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好了,急得团团转。   “没事的叔叔,一点都不疼。”孤单了好久的商陆温柔的笑起来,家里冷清惯了,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话唠似的小老头跟他一起做饭,其实也挺好的。   商陆刚要将手腕上的红肿用毛衣袖子盖上,却被人一把抓住,商陆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许久未见的眼。   心跳顿时漏了半拍,他怎么会突然回家?   “遮什么,上点药膏去。”沈井原说。   商陆傻愣愣的被他握着手腕,站在灶台边,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脑子整个都木掉了,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我叫你去上药。”他又重复了一遍。   商陆傻呆呆的“哦”了一声,回到房间去了。她刚一转身就听见沈井原不悦的对沈贝康说:“爸,你来做什么!”   沈西珂打电话说爸来了商陆这儿,沈井原就开车过来了。   沈贝康换上一副生硬的口气,和与商陆对话时的慈祥判若两人:“我来我儿子家看孙子!怎么?你还要把我撵出去?”   沈井原软声道:“爸,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得着么我?我整天在养老院里你们俩一个月也不来看我一回,我怎么跟你说?我知道你们俩都恨我,都不愿意见到我这个爸,但我有孙子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沈井原不知怎么回答,他这个父亲专横封建,年轻的时候总是忙着给他和沈西珂找后妈,根本不怎么关心他们兄妹俩,所以父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亲厚。   沈贝康又板着脸教训他:“听商陆说你已经有一两个月抓不到影了?你跑哪去?啊?你不知道商陆现在怀着我们家的小孙子吗?”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爸...”   “别叫我爸!现在就商陆可以叫我爸,我没你这么混蛋的儿子!”   “爸您别闹了,我台里还有事,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给我儿媳妇一日三餐照顾的妥妥帖帖的,你要是忙你就忙你的去!”   “您在这我怎么放心...”   “你怎么就不放心了?我又不能吃了商陆,你赶紧忙你的去,不过晚上你必须给我回家!”   沈贝康老了老了,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沈井原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沈西珂电话。   “怎么样?哥,爸在你家挺老实的吧?”   沈井原咬牙切齿:“沈、西、珂!你有种!”   “哥你这是哪儿的话呀,我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嘛,你窝在电视台里吃了那么久的外卖,如今一到家就有人给你做饭吃,多舒服啊!”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客气,都是一家人,妹妹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替我跟商陆问好啊!”   沈井原狠狠的挂断电话,恨不得把沈西珂的伶牙俐齿全部拔掉!   ...   商陆站在卧房里的药箱前用棉签上着药,耳中听着房间外的对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侧面反映出了他不想回家见到她的意思。   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烦躁的烧,又被水给浇灭,空留惆怅的青烟升腾缭绕。   背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进来,让背对着门口的商陆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熟悉的气场占据了整个房间,压抑着她每一根脆弱的神经防线。许久不见,连眼睛都不知该不该往他身上放。   商陆就一直僵硬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手腕上的红肿也不知道疼了,棉签摁在皮肤上的力道因为失神而加重,却比不过心里的酸楚。   “疼吗?”他的声音在背后上方传来,听不出什么情感。   简单的两个字,久违的关心,却让商陆的鼻子瞬间就酸了,眼眶里热滚滚的,她不停地眨着眼睛企图将泪水收回去。   她突然很不想面对他,这个屋子偏偏又这么小这么静,让人无所遁形。商陆的眼泪还是没出息的掉了下来,就连抽鼻子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让他给听见。   然而沈井原已经听见了。   商陆抿了抿泛白的唇,不做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间屋子。   明明念他入骨,如今他这样近,近到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怎么又突然有一丝恨他呢?   “去哪?”他拉住她的手臂。   商陆任由他拉着,僵硬的背对着他。   她能去哪,这么久以来她守着这冷清的屋子画地为牢,期盼他有一天能回来。而他却真的不要她了,怕不是在外面和那天在夜店里亲热的女人乐不思蜀了吧?   商陆心下抽痛,嘴一瘪,一股委屈涌上眼眶,坠成两行泪落了下来。   沈井原见她这样,也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心疼万分,扯过她搂进怀里,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掌抚上她的黑发。   商陆就这么被他久违的疼惜弄得愈发委屈,多日以来的情绪系数爆发出来,脸贴在他穿着V领毛衣的胸膛上失声哭泣。   混蛋...   为什么和他生了这么久的气,为什么要故意气她说那样的话,为什么又带着温柔回来。   他拥着她,突然所有的一切都不想去计较了。仿佛那些乱七八糟的猜忌和怀疑从来没有发生过。   沈井原放开她的腰身,缓缓的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商陆马上别过头去躲开了。   好吧,看来有人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碰我,你都亲过别人了。”商陆恨恨的说。   沈井原无辜的看着她吃醋的样子:“我那时...我那时在跟你生气,特别生气。”   “反正你已经不要我了,对我失望透了,要不是你爸爸的关系,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我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赌我没你也能活,可最后我输了。”   沈井原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他的输,输在一场雪上。   今早的一场小雪让电视台门口的一小段矮台阶挤满了薄雪,中午太阳出来之后雪融成冰,让台阶上覆盖了一层湿滑的冰霜。   沈井原从台里往出走的时候,前面的一个女孩子脚一滑险些摔倒在台阶上,幸好身旁的男孩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的胳膊,女孩站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紧紧的抱住男孩的胳膊,再也没松开。   他在他们身后站了好久,突然很担心,因为,他家的小区门口也有这样一段矮台阶。   她的脚应该开始浮肿了,说不定也会摔倒。沈井原想。   所以他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争吵有时,温情有时,失望有时,相依有时。这是就深爱,从没有道理可循。   商陆靠在他的胸膛里蹭了蹭,也不去计较了。   恋人经常争吵,是因为和好之后会比之前更加深爱对方。   商陆暗暗的想,她应该去找戚树谈谈,为了沈井原,这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牵制她。   作者有话要说:   ☆、执着如渊   95.   和好的结果就是比之前更加亲密,他对于商陆来说似乎没那么难以捉摸,现在她总是试着和他敞开心扉,两人也竟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说到新婚,他们好像还算是非法同居呢。   这几天沈爸爸经常来家里,做做饭,唠叨两句,让变身家庭妇女的商陆有了伴。而沈井原虽然很忙,也总是尽量早些回家。他的组员今晚结婚,沈井原作为领导自然要去参加答谢宴,所以应该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商陆一个人在夜晚的街上闲逛着,挑几件新生婴儿用品。   沈井原的电话打来,听得出他那里一片喜气。   “在哪呢?”他问。   “在万达广场,我想给宝宝买点东西。”商陆没有多说。其实她想和他商量来着,问问他什么牌子的奶瓶比较好,问问他喜欢给宝宝穿什么颜色。   可他似乎真的不太喜欢孩子,商陆就没让他费这份心。   沈井原说:“其实那些东西你不用着急的,等我儿子生下来,他爷爷和小姑一定帮他置办得比你要精细。”   商陆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我儿子”三个字的时候,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扬起来。完全没有看到身后一直跟踪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你在哪?”他很想看到她。   “圣都大酒店,就在你附近。”沈井原从落地窗外往广场上看,恰好看到了她,只见她穿的像个球一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广场上,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傻笑,最后停在了广场中央的小亭子旁。   沈井原眉头一皱:“你干嘛呢?”   商陆一边对着麻辣流口水一边看着小亭子里贩卖的麻辣鸭脖,心虚的说:“我...我没干嘛啊...”   沈井原严肃的说:“不许吃。”   她立刻将手缩回来,警惕的看向四周。人群中哪有他的影子?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吃呢?   一直跟踪她的一团黑影见她四处张望,立刻躲了起来。   “井原...我想吃酸的,也想吃辣的,特别想吃,你为什么不让我吃...”   沈井原回答:“我也想吃你,每天晚上都特别想吃,那为什么我不能吃呢?”   商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冲鸭脖店的老板笑笑,乖乖的离开了麻辣的诱惑。   这边酒席上,沈井原打完电话回到酒桌前,一桌人都贼笑着看他。   主编笑着打趣:“又去打电话了吧?”   小记者也忙接话:“老大最近精神不错,总是红光满面的,电话粥也越煲越长,看来是谈恋爱了。”   沈井原平常对下属是很随和的人,组里的工作氛围一向很融洽,所以组员们都很喜欢他。   杜宛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也说:“老大这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啊?”   “对对对。”大家都兴奋地看着沈井原。   有人就又问:“那她长什么样啊?身材很好吧?”   能让沈井原看上的,一定是天人。   身材?   沈井原认真想想,想到她球一样的身材和红扑扑的脸蛋,便笑着摇摇头。   “那一定是哪家名媛,特有魅力吧?”   魅力啊...   沈井原想到她每次在床上又懒又笨拙的样子,又摇了摇头。   “你急死我们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啊?”   沈井原闻言想了想,简单的做了个总结:   “狡猾,自私,胆小,迷糊。”   此言一出,桌上立刻有一排女生觉得自己的特点被精准的诠释了,于是大呼不公平。   一个女孩捶胸顿足:“老娘狡猾自私胆小迷糊了半辈子啊!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他娘的是种魅力啊!为啥老娘还是嫁不出去!不求找个沈制片这样的,起码给个安慰奖吧!”   桌上人全大笑,有个女同事一脸花痴的看着沈井原说:“老大,你求婚了吗?”   沈井原一愣,求婚?这个还真没想过。   96.   晚上7点,刘念看着手中的验孕棒,两道暗红的竖杠呈现眼前。她颤抖的拿起说明书又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怎么办...   他绝不会容许那次的一次无心而留下来的意外。他一定会让自己做掉这个孩子。   刘念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定会的...他是魔鬼...他不会负责任。   戚树的电话打来,刘念抑制住不安的情绪,镇定的问:“有事吗?”   “我正在你家附近,车子坏了,你下楼帮我把那份和寰域签的合同送下来。”   刘念眼泪掉了下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明天去公司给你送去好吗?”   “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修车的?”戚树站在马路边,环顾着前后冷清的马路,路灯暗暗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刘念没心情回答他,便挂了电话。   戚树心里感到奇怪,她从不会挂他电话的。   没多想,戚树站在马路边,又给其他下属打电话求支援。   刘念埋首膝前,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绝望极了,又觉得有了希望。   戚莉莉狠狠地踹了两脚刘念家的门,也没人来开,她便掏出备用钥匙把门拧开了。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她一进屋就开骂,四处找寻刘念的身影。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玩你姑姑玩得真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得好事!出来!”   戚莉莉听见浴室有哭声,便去踹门。浴室的门栓很不结实,活生生的被她给踹开了。   戚莉莉一把扯起地上的刘念,破口大骂:“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背叛我!说!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   刘念泣不成声,拼命地摇头。   “他没给我好处...”   “贱货!”戚莉莉一巴掌将她打得坐在了地上。   “真是有什么妈就有什么女儿,你妈当年勾引我弟弟怀下你这么个孽种,亏我还当宝似的养了你这么多年!”   刘念捂着脸冷笑:“姑姑,你把我当成宝?我怎么觉得我连垃圾都不如。”   戚莉莉气结:“那他就把你当宝贝了?”   刘念摇摇头:“他对我好,他夸我漂亮,虽然只是偶尔...可是长这么大从没人像他一样认真的看过我。”   “放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早就看出你是我的人,那是在哄你利用你懂不懂啊!”   刘念艰难的站起来,她何尝不知道他是在利用她?可她甘之如饴,毕竟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   “姑姑,你怎么骂我都行,但求你别打我,我怀孕了。”   戚莉莉一愣,随即怒火中烧:“你怀了他的孩子?”   刘念木讷的点点头。   戚莉莉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丫头,扬起的手却因为她滑落的眼泪而停在了空中。   “走!跟我去医院!”戚莉莉拉起她的手。   “不!”   “容不得你说不!一个戚树跟我抢财产就算了,你这又多出个侄子!”   刘念甩开她的手哀求:“姑姑求你,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生下来,我不能再让你操控我的人生了!”   说罢,刘念甩开戚莉莉的手夺门而出!戚莉莉一愣,紧紧地追了上去。   ...   刘念加快了车速,戚莉莉的车却紧跟不舍。她不停地摁着喇叭,企图能够威慑住刘念,可是刘念却越开越快,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   我这二十几年,从没像这样听过自己的。   所以姑姑,求你放过我。我爱他。   97.   商陆离开了卖鸭脖的小摊位,便一个人走在夜晚喧闹的广场,她仰头望了望富丽堂皇的大酒店,想着沈井原就在这里,便步下生根。   说不定他能透过楼上的落地窗看到她。   商陆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有点黏人了。明明天天都能见到,而他只不过今天有应酬,何必着急一时呢?   戚树站在无人的路灯下,犹豫了好久,还是拨通了商陆的电话。   自从他那晚不小心和刘念...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商陆。   “喂?”商陆停住脚步,心里有点紧张。戚树突然打给她,不知要说什么好。   “是我。”他说。   “我知道...有事么?”   “我这阵子太忙...你还好吗?”   “挺好的...”商陆想了想,又补充:“他对我特别好,我很开心。”   戚树的心,突然一紧,但还是轻轻的笑笑:“你好就好。”   “木头...我给你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没有。”他固执地撒谎。   难得能和他有沟通的机会,商陆趁机又将那伤人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我爱他,会一直爱,如果你还是想不通,尽管我们是亲人,但我和你就一辈子都不要见面。”   尽管决绝,却让商陆觉得是正确的。爱情里容不得一星半点的暧昧不清,如果他有心,就不要怪她无情。   这样对三个人都好。   商陆等着他的回答,却听到了一串嘟嘟嘟的声响。原来是他收线了。   固执的木头...   商陆轻轻的叹了口气,站在那里用脚尖蹭着地面,心情有点沉重。   “咳...”一个声音在前方的不远处响起。   商陆抬头,就见到沈井原站在不远处的灯光下,修身的大衣上落了点喜宴上撒的亮片,在肩头闪闪发光。他周身都仿佛打了光晕,梦幻般的不真实。   他正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身后跟着一群人。   商陆傻傻的怵在原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沈井原身后的那些人都在看着自己,偷偷的笑着。   ...   刘念一边哭一边飙车,眼眶里的泪已经模糊了视线。戚莉莉一个转弯尾随上去,见她前方的车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心里有些担忧,便把车窗打开大声喊:“刘念!刘念你给我停车!”   刘念吓得将车床摇上,再不听姑姑说什么,前方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刘念赶紧鸣笛,可那人却丝毫听不见,似乎在想着心事,慢慢的在马路中间走着。   刘念将车灯一照,那抹修长的背影便印在眼底。   是他!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心头一急想要刹车,却在慌乱中踩上油门。   车子如箭一般射出去!随着刘念惊恐的尖叫声,她连忙踩下刹车。   然而已经晚了。   “嘭!”那声巨响,成为了她一辈子的噩梦!   戚树从空中摔落地上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觉得像裂开了一样,一口鲜血从胸腔里涌上来,满身的温热液体肆意的流淌。   额头上流出鲜血,流进眼睛里,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他整个人生的每份回忆都如同电影片段一般放映着,他的出生,他幸福的家庭,他美丽的妈妈,他遇到的女孩。   所有幸福的时刻翻涌而至,没有黑暗与痛苦。   最后是商陆小时候的笑声,她站在他的背上偷邻居院子里的果子。   “木头,再高点。”她的小凉鞋蹬着他瘦弱的背。   “摘到了摘到了!”她兴奋的叫着,踩得他好痛。   好痛,全身都好痛。   他又抽搐地吐出一口血。   小商陆将杏子丢进嘴里,叼着杏核,坐在石阶上对他说:   “木头,把手伸给我。我要吐核,留着来年种。”   “木头,把手伸给我。”   戚树艰难的呼吸着,将沾满鲜血的手臂伸出来...   “木头,把手伸给我...”   他缓缓的举着手臂,耳边有哭声传来,好累...   他的手无力的放下,慢慢的闭上眼睛,纤长的睫羽上沾满了热血。   《问佛》里有这样一句话:执著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执著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 。执著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   商陆,是我执着如渊。   我的遗憾,是在我可以说话的时候,从没真正的和你说上几句。   这就是你说的一辈子不见?   那就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亲口告诉你,我爱你。   ...   商陆站在广场中央,看他一步步靠近,他有些不太自然,眼神中却闪着坚定。   “井原...你不是...”   “嘘...”他突然竖指在唇边:“一会儿给我个面子。”   “什么啊...你...”商陆这边还一头雾水,刚要说话,却见他高大的身子如同倾倒的山峦般单膝跪地。   周围的人都激动雀跃起来:“跪了跪了!”   女主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巴,眼睛一下子就湿热起来。   沈井原在众人瞩目之下,握住她的指尖,整个世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事出突然,原谅我没带戒指,将来一定补上。”他先请罪。   然后他看着她,满眼深情。   “第一次见你,是在喝醉后,你妆画得实在丑。”   “第二次见你,很清醒,我给了你一沓钱,当时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你爱说谎,床技也很烂,又不会温柔,不会哄男人。”   “但你是我心上独一无二的那颗红痣,我会让你一辈子踩在我的背上做一头呼风唤雨的小象。”   “商陆,嫁给我。”   广场上的灯闪闪烁烁,商陆觉得整个大地都在旋转,第一次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真切。   “我愿意。”   执念,如寂海,如深渊。有人一生都苦守在崖边,等一朵花开。   有的人很幸运,初次遇见,他在混沌昏暗之中一眼就看到,她眉心为他而生的痣。   那人的光芒会贯穿于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切驱除苦难的魔力。   除了死,没有什么能够成为阻隔你去爱的原因。   大结局(请等番外篇)   下一篇是甜文《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身陷冰城(一)   番外一身陷冰城(一)   (一)   漫长的冬季终于翻新,各地气温都开始回升。然而冰城的春天往往比别处晚一些。   中央大街上已经有很多长腿女孩开始穿短裤矮靴,而刘念却还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为别的,一是她抵抗力太差,生病要吃药花钱,二是打扮得漂亮也不知给谁看。   幸亏小的时候姑姑送她学过几年小提琴,让她能在中央大街跟着乐队做兼职表演,这笔收入虽然不多,却能让冬冬在断奶前买一台新的婴儿车。   冬冬是刘念的儿子,她不止想给他婴儿车,恨不得把一切美好都给他。   在大街上表演完,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刘念搓搓手和队友们告别,便小跑着往公交车站去,一想到冬冬可能在家哭,就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   哈尔滨的市中心繁华喧闹,道路两旁的彩色冰灯还没有撤去,特别漂亮。没有几站地就到了租住的小区,路过报摊的时候刘念特地去看了一眼最新的娱乐杂志,杂志的封面上是好几名小舞蹈演员的合影,其中最漂亮的就是许久未见的商陆。   她还是那么漂亮,完全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人。自从那次车祸之后,刘念被姑姑逼到中国的北方,就再没见过商陆,只知道她诞下一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女儿像父,儿子像母,那孩子必然生得俊俏。   “要买这本杂志吗?”报摊的大爷问。   “不了大爷,谢谢。”刘念看了看杂志右下角的价格,赶紧放下。   大爷笑笑:“天天看你上下班,听你口音不像东北人,我们哈尔滨口音不重,普通话也还成,听着习惯吗?”   “挺好的,”刘念会心的笑:“我喜欢这里。”   这是心里话,尽管这里冬天比南方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刘念爱东方小巴黎的欧式建筑,更爱这种自食其力的自由。远离纷争,远离那些事那些人。   回到家刘念连鞋都没脱就直奔婴儿房,推开房门一阵叮叮咚咚的风铃响,冬冬小小的身子躺在婴儿床上沉睡着。   刘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的冬冬,对不起,妈妈除了每天做楼盘销售,还要做兼职,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想回家抱抱你。   身后传来脚步声,刘念回头一看,是楼下的张阿姨,她经常来帮她照顾孩子。   张阿姨拿着奶瓶笑着走过来:“传溪说他今天约人吃饭,所以让我暂时帮你们照顾一下冬冬。”   “吃饭?他在这里都没有朋友,和谁吃饭?”刘念不自觉的问道。   “不知道,我就看见一辆红色跑车停在楼下,里面好像坐着个女的。”   女的…   刘念见到儿子的兴奋立刻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瞬间泄气,开始心事重重。一晃到了上班时间,刘念赶紧收拾好,托张阿姨帮着带冬冬,便又挤上公交。   眼看着21路驶来,刘念刚要上车,却瞥见传溪挺拔的身影从跑车上下来,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笑着看着他,也下车来。   “你上不上啊!”公交司机大喊了一声,刘念这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攥紧拳头上了车。   “戚传溪,”梁心仪从跑车上下来,叫住刚要进小区的他,说道:“这份礼物是我给孩子的。”   梁心仪,著名的舞蹈艺术家,现在是沈井原的《舞动天后》的评委。也是捧红商陆的恩师。   传溪接过礼物,笑了笑,梁心仪又说:“叫你戚传溪还是不习惯,还是戚树好听。”   “传溪是我小时候的名字,戚树是我养父改的,以后还是不要叫后者了。”   “那好吧,新名字新人生,我明天就要离开哈尔滨回去了,有什么话要带给商陆的吗?”   “没有。”戚传溪回答的很笃定。   自从那场车祸后,他就再不曾见到商陆。以戚莉莉为首的戚氏集团对外宣称戚树已经出国深造了,实则却将他赶出了A市,并且暗谋修改了奶奶的遗嘱,令他净身出户。   传溪不知道戚莉莉是怎么恐吓刘念的,以至于刘念死也不肯回到原来的城市,也不许他离开哈尔滨,为了儿子,他只能在这个地方扎根。   梁心仪察言观色,便明晓了他的意思,说道:“还记得你在我那花高价买走的舞鞋吗?商陆每次登台都要穿着它。或许是当初我现实的思想害了你,以至于你…唉,总之我想说,你还是幸运的,在你身边有个贫寒相依的女人。”   传溪说:“舞蹈是她从小的梦,还要谢谢梁老师。帮她完成梦想。”   “我很喜欢商陆的韧性,也喜欢你的执着,我只是做了件我喜欢的事情而已。”   “那就这样吧,不要跟她提起我,我也要马上回家了,儿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梁心仪会心一笑,点点头,望着戚树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种曲终人散的悲凉,然而不管大喜大悲过后如何收场,最终多舛的命途终会使人加速成长,这便是最好的。   (二)   傍晚时分,刘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一开门就见到传溪光着脚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穿着驼色的V领毛衫,头戴耳机,一边拿着书一边联系英语口语。而他身上系着蓝色的婴儿背带,冬冬肉呼呼的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好奇的看着爸爸叽里咕噜说着流利且奇怪的语言。   “你回来了?”传溪停下脚步,放下书,倒了杯水递给她。   “我不想喝谢谢。”刘念似乎心情不大好,卸下围巾径直回屋了。   传溪对着冬冬嘟囔了一句:“她怎么了?”   冬冬当然懂不懂爸爸在说什么,流着口水的嘴巴一下子撞到他□的胸膛,印了一小片口水印子。   传溪走到房间,见刘念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静静的不出声,便又上去问:“你要不要吃饭?我炒了土豆丝。”   刘念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哦,我一会就起来吃,你先吃吧。”   传溪皱眉,退回厨房去,从电饭煲的蒸屉中拿出炒菜,对胸前趴着的冬冬说:“她今天是不是很奇怪?”   冬冬看看爸爸,黑漆漆的眼珠一眨不眨。   刘念这个人很少闹脾气的,除了上次因为迟到被扣了200块钱...难道是今天又迟到被扣钱了?   传溪拿起一支奶嘴塞在儿子嘴里,转身又进了房间。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传溪立在床边问。   “没有。”刘念背对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那件事。   传溪虽揣摩不透女人的心思,但刘念的一颦一簇他还是能够洞悉的,这个女人渴了就喝水累了就睡觉,想跟他说话的时候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半天,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像个鸵鸟,好像躺在床上就谁都看不见她一样。   传溪耐着性子和她谈判:“每次我傍晚看书的时候呢,你就跟我说,吃饭要准时,这是家里的规矩。你现在这是在搞双重标准么?”   “我就是累了嘛…”谈判无效。   传溪凝视她半秒,转身离开,却被她又叫住了。   “传溪!”刘念犹豫着转过身来看着他,犹豫着问道:“今天那个人,是不是教商陆舞蹈的那个梁老师?”   她在杂志上见过她。他还在和那个梁心仪联系,是不是代表还默默的关注着商陆?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忘了她呢?刘念心里发赌,几乎是犹豫了一整天该不该问,以什么口气问,以什么身份问。   她见他身形一僵,脸上本来温和的表情瞬间转冷,她知道,这是被触犯之后的武装。   “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回答了。   刘念没有将话题延续下去,只说:“传溪,前天你班支书孙唯一不知怎么弄到我电话的,她让我告诉你,她利用父亲是院长的关系,一直在给你做学籍延续的申请,可是今年她的父亲就要退休了,如果你不会去念书,她也帮不了你,她希望,你能回去。”   那是他寒窗苦读考上的大学,学业还没有完成就被迫跑到这座城市和她过着隐居般的生活,她于心何忍。   刘念又接着说,说的比她这两年说的都要多:“那场车祸之后,我们来到哈尔滨,我知道我胆小懦弱,可那时我怀着冬冬,所以我怕姑姑,我向她妥协。如今冬冬已经出生了,我是个母亲,我变得更加坚强,所以我不再怕她...也不再需要你。这两年,我们之间的关系尴尬而晦涩,今天见到你从一个女人车上下来,我心里难受极了又不敢问,这种感觉实在是受够了。你一定恨我毁了你的前程,我向你道歉,A市有你的大学你的梦想你…挂念的人,你可以…回去。”   这样长长的一段话,令传溪开始细细的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瘦弱的女人。   他知道她每天要去做销售去街上拉小提琴,有时候还会去附近的小学代代课,自打冬冬出生以来,这个女人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尽管这个家里有三个人,可她却总是刻意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冬冬身上,就连跟他说一句话眼神都闪躲。如今这番话却充分暴露了她这两年来复杂翻涌的情感。   “你真的想我走?”传溪眯着眼看她,无法辨出是喜是怒。   刘念心里狠狠一刺,嘴巴却张了张:“啊…”   “好。”传溪点了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大手拎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抬头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灯泡,云淡风轻的问。   “我走了,灯泡谁修?”   刘念一愣,下意识的回答:“我会学…”   传溪又指了指桌子上的土豆丝:“我走了,你会炒你爱吃的土豆丝吗?”   刘念垂下眉有点惭愧,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做饭,因为她只会煮方便面。而且她从没敢提议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爱吃土豆丝…   “我会学做饭的…”她没底气的说。   传溪不屑的笑了笑,满眼鄙夷:“用我提上次你学做饭忘关煤气差点害我家破人亡的事么?”   刘念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不是已经提了么?爱翻旧帐的毛病明明是女人的属性。   “我再问你,我走了,儿子也要带走吗?”   他的这句话,让刘念垂下的头一下子抬起来。   “戚树!你不能带走冬冬!”   她是真急了,才会脱口而出这个许久未曾称呼的名字。   “不带走也行,毕业之后,我可能是名收入不错的医生,而你呢?有可能是个三险一金都没有的销售,到时候我再来跟你打官司,你的胜算有多少?”   传溪几乎是不留一丝空地的逼视着她,让刘念的心理防线瞬间坍塌,已经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了。   传溪随意的指了指桌子上的土豆丝,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命令:“你先把饭吃了,我们再详谈。”   刘念被吓得六神没了主,哪还有心思吃饭,便拿起筷子乖乖的往嘴里塞起米粒来。   “这是我前两天给老外做翻译的钱,五千,你存到卡里。”传溪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床边。   刘念显然是沉浸在传溪成功后和她抢孩子的情景当中,以至于见到钱那眉头都没展开,传溪嘴角一斜,轻轻的偷笑。   “传溪,我…我不想再拖累你的人生了。”   多少个午夜,她都在刹车和血液中惊醒,那场她是罪魁祸首的车祸,让传溪的左臂到现在都不大好使,经常痛得他失眠。   “行,明天我给孙唯一打电话,回A市。”传溪说道。   刘念一愣,眼眶瞬间就湿了,赶紧埋头往嘴里塞饭,不停地点头。   (三)   作者有话要说:   ☆、一纸证明(二)   番外二一纸证明   (三)   父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当沈霆祁还在商陆肚子里未见世面的时候,沈井原总觉得生还是不过是一件生命中必经的惯例。然而当沈霆祁被裹着小红布抱出产房,紧闭双眼挥舞着小拳头的时候,沈井原抱着小生命的双手都在颤抖,他从未有过如此光辉与恐慌的时刻,就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父爱。   老一辈都说,生女像父,生儿像母。沈霆祁的脑袋只有拳头大的时候,沈井原就开始发觉那张稚嫩的小脸简直就是商陆的模刻。而沈井原对于儿子的疼爱,也着实让商陆吃惊。他从不会像其他父亲一样抱着儿子亲来亲去,却总是在看书的时候将婴儿车放在身侧,或是在跑步机上跑步的时候不时地向婴儿床处张望。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婴儿床也要摆在他床边的那一侧。   相比于沈井原寸步不离的疼爱,商陆对儿子的亏欠可不是一点点。为了和梁心仪老师学舞,在沈霆祁不到一岁的时候商陆就提前给他断了奶。为了各种舞蹈比赛和演出,她几乎没什么时间陪儿子,百天纪念日的时候她也不在。舞台与荣耀紧紧的包裹着她,直到今天,才让商陆恍然发觉,或许自己一直在走错路。   沈井原还没下班,家里只有月嫂在陪孩子,商陆站在书房的柜子前,将一双漂亮的舞鞋放入柜子里,手上的动作极其迟缓,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灯光打在舞鞋上的闪亮水钻,发出璀璨细碎的光芒。   一年前,商陆刚生产恢复,著名的舞蹈演员梁心仪老师便登门拜访,坐谈几句之后,商陆本以为梁老师是因为沈井原的关系才找到自己,却没想到她拿出了这双舞鞋。   “这双鞋是戚树当时花高价从我这里买给你的,现在它物归其主。”   商陆错愕,盯着那双舞鞋陷入回忆。   梁心仪又说:“戚树出国之前恳求我,让我帮你完成你的梦想。我不是什么点石成金的神人,但如果商小姐依旧对舞蹈抱有痴爱,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戚树的期望。”   商陆从回忆中抽身,伸手最后抚摸上那双鞋子。每一场演出,穿着它,都能步下生莲。那是她的灵魂。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的命途多舛,可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商陆才深深地感受到来自命运丰厚的恩赐。   她有沈井原细致绵长的疼爱,她有健康可爱的儿子,她实现了自己狂热的舞蹈梦,而在她如此曲折的幼年与青春,还有一个那么好的戚树。   想到戚树干净挺拔的样子,商陆不禁轻轻勾起嘴角,眼睛也瞬间湿润。   木头,你的不告而别对我是莫大的成全,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怎么能够不想念,那是她融入骨血的陪伴,那是与时光一道长成的深厚的爱,怎么能够不想念。我的木头,希望有生之年还能与你相见,到时候我们可能已是福幼满堂,童孙绕膝,却还是能够一眼认出对方,如果有幸,希望还是能相见。   沈井原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抚摸着那双心爱的舞鞋。商陆闻声转过身去,见他正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便顿时尴尬起来。   “你下班了啊,这么早?”商陆摸摸眼泪笑着走过去,待她靠近的时候,他眼中的异样早已经消失殆尽。   沈井原顺势拥她入怀,大手抚上她的长发:“怎么哭了?”   商陆埋在他胸前汲取着那厚重的温暖,享受的闭上眼,答非所问:“井原,我不想再上台了。”   “为什么?”他显然吃惊不小,商陆刚刚有点名气,商业演出也多了起来,在舞蹈方面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怎么突然在这么个关口想要退出舞台?   “舞蹈不是你的梦想吗?”沈井原柔声问。   “是,但我可以退下来做一名舞蹈老师啊,这一样可以实现我的梦想。”   沈井原开始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心底涌上一丝安慰。她的确是成熟了许多,知道了如何安放梦想和荣耀,如何守住幸福。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他说。   “井原,我爱跳舞,这么说不知道你懂不懂:如果没有儿子没有你,我愿意做一颗星,悬在空中,但我如今是个母亲,我希望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的儿子成长,也希望每天亲手为你煲汤。所以我必须回到陆地,做一颗石头。”   生活的真谛不是绚烂如梦,而是平淡似水。   “我懂,你想清楚,其实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什么。”   “自作多情了吧?”商陆将手臂亲昵的挂在他的脖子上笑笑:“我只是现在变得越来越贪心,我想让你、儿子、梦想都兼顾,所以当一名普通的老师也挺好的啊!”   沈井原深深的看着她,心里莫名的感动,低头吻上她的唇,又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商陆了解这男人的习性,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便连忙坐起身来笑着说:“井原…儿子快醒了,我得去看看…”   沈井原哪里肯放过她,单手将她从新摁回床上,另一只手去扯领带:“孩子有月嫂呢!”   “可是晚上沈西珂一家要来家里吃饭啊,我得先去准备准备,你这样…起码我要等到天黑了才下得了床啊…”   一旦被这男的缠上了,真的是巨能折腾的…   沈井原不耐烦的用手捂住她啰嗦的嘴巴,身子压上去威胁:“再说一句,让你明天都下不了床!”   商陆这才乖乖闭嘴,也对,这阵子沈井原够可怜的,她总是太忙,回来的时候月嫂已经睡了。沈井原总是把儿子放到他们夫妻二人的卧室,所以亲密的机会几乎没有,好不容易今天回来的早,两人有了独处的机会,沈井原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   一场欢愉过后,激情还未完全退散。商陆全身几乎都快散架,被沈井原从身后抱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正欲睡着,只听身后的男人突然在耳边呢喃:   “喂,我们结婚吧!”   (四)   商陆睫毛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说道:“我们不是已经和结婚了?”   抬起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晒给他看,以兹证明。   沈井原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便有些失望,却又拿她没辙:“商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领证。”   商陆有些疲倦,她长久以来不和他领证,其实是在和他生气,这一气就气了很长时间,看来是时候消气了,毕竟儿子也在一天天长大,很多时候都不方便。但她还是决定气气他。   “我们现在和结婚有什么区别,你求过婚,我也说了愿意,而且我们还有了霆祁,为什么你做什么都一定要一纸证明?”   “我做什么都要一纸证明?”沈井原隐约觉得她话里有话,便急切的问:“你说清楚,我到底做什么了?”   “有什么可说的,我去做饭了。”商陆穿上睡衣起身,丝毫不畏惧他严肃的表情。   在商陆看来,现在的沈井原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虽然板起脸的样子有点可怕,但却对被宠坏了的她丝毫不起震慑作用。   他气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话还没说完就想走?你现在长本事了!”   商陆冲他吐吐舌头,故意气他:“就这么本事,都是你惯的!”   沈井原横眉:“你以后不能再这么气我了,今天单位体检报告出来了。我血压偏高,医生说…”   “怎么会这样!你别吓我…”某人对疾病常识毫无概念,一听到高血压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当然是你气的了。医生告诉我不要总是生气,否则血压会直线飙升。”   商陆立刻软了,脸又重新趴在他的胸膛上,忧心忡忡的啰嗦着:“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好吗?”   沈井原偷笑,真是笨,男人的血压大多数都稍稍偏高,哪有那么严重。   “明天去领证的话我的病八成就好了。”   商陆一听便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便狠狠的松了口气,说:“那不行,万一哪天出门碰见个比你帅的呢?”   她气人的功力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了。   “商陆,你出去瞧瞧,有哪个男人整天追着未婚先孕的女人身后求领证的?何况你现在拖家带口的,别说帅哥了,就是大叔也未必要你,你也就只能砸我手里了!”   “呦?那就试试,要不我明天就给你领回一个帅哥?”   “你敢!”沈井原终于忍无可忍,气得七窍生烟,顺势欺身过去,两人又闹作一团。   …   晚上家宴结束后,只剩下杯盘狼藉,沈井原在厨房熟练的刷着碗筷,商陆负责在旁边拍马屁。   “沈井原你知道吗?你的手特别像女人。”商陆帮他往水池里挤了点洗洁精。   “刚才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个女人说我的手太粗糙,摸在皮肤上总能撩起一小片鸡皮疙瘩。”   商陆马屁没拍成反而被调戏了一遭,一想到方才的亲热,不禁羞赧。   “谁说的,我才没说…”   “我也没说那个女人是你啊?”   “喂,除了我你还摸别的女人去了?”商陆气得用棉拖鞋的鞋底踩了他一脚。   沈井原好脾气的笑笑,不与她计较:“笨,气你呢!”   “壁橱里的两大盒保健品是给谁的啊?”商陆随口问道。   沈井原迟疑了一秒,说:“段阿姨阑尾炎手术住院,明天去看她。”   “你去,我不去。”商陆立刻关上壁橱,就好像那两盒保健品就是段冰一样。   沈井原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便责怪道:“过去的就过去吧,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何必耿耿于怀?”   那个齐慕口中叙述的秘密,沈井原至今也未曾告诉过商陆,因为她似乎对段冰的成见极深。这让沈井原无从开口。想要缓解两个人的矛盾,是需要时日与耐心的,毕竟段冰是商陆的亲生母亲,况且在沈井原的印象中,段冰对商陆也不算不好。   “你让我和袁婷和好我听你的,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和段冰见面呢?”   “因为她是…”几次都是这样,话到了嘴边,沈井原却不知如何开口,更没想好如何收场,他们现在的生活平静而幸福,他有些贪恋和沉溺,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她是什么?她什么都不是!”商陆有些敏感,脸色很不好。   沈井原,是我小气吗?那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事?段阿姨疼爱袁婷,对你有意见是正常,你为什么总是对她那么不尊敬?就因为那天她打了你一巴掌?”   “一巴掌?”商陆冷笑,她何止打了自己一巴掌,她几乎是差点毁了她啊…   “对,我就这样,说不去就不去。”   沈井原脸色一沉,狠狠摔下手中的抹布,水池里的污水溅了商陆一脸,她并没有躲,紧紧的闭上眼睛。   “你说不去就不去,你说不领证就不领证,什么都是你说!你能不能考虑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你做亲子鉴定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沈井原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亲子鉴定…她怎么知道他和霆祁做了亲子鉴定的事?   商陆快步走进卧室,从角落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被胶布重新沾好的一份文件,举到他面前,声音气到颤抖。   “你口口声声说的信任,就是这一纸证明吗?你信不信任我要根这据一纸证明来判断,你和我的婚姻也要一纸证明来维系,沈井原,我问你,到底是我不懂事,还是你太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日久情深(三)   番外三日久情深   (五)   你一定曾忽然一瞬就爱上一个人。许是他在篮球场上飞跃扣篮的那一刻,许是在他不经意的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许是他回头对你微笑时闪现的酒窝…   就只一瞬,成就了一往而深的痴缠。   女孩子爱上一个人,大都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他们很少一见钟情,却总是一眼倾心。   初见戚树的时候,她只当他是上司,是监视目标,是乳臭未干的学生。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幻想。怪就怪戚树那时总是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笑,让她明知是利用也清醒的沦陷。   有一种男人是很少笑的,如广漠威严的天,让人抬头就撞见压迫感。可某一天你突然发现,原来他不经意的笑笑竟然也像个孩子般纯净阳光,虽然只是天边昙花一现的彩虹,却足以让人倾心。戚树就是这样的男人。   不对,他是戚传溪,不再是什么戚树了。   刘念辗转在卧室的床上,数着窗外引射进来的万家灯火,心有千千结。   他就要走了,回到A市去,此番一别,该是他们这段尴尬的关系的终结吧!   小冬冬正在身边睡得香甜,紧闭的眉眼与他爸爸的模样相差无异,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安心。就好像传溪此刻正躺在她身边一样,然而这种情况是几乎为零的,这两年来他从来都是睡在客厅里,像是家里的一张椅子,一幅画,一只走动的石英钟,像是一个话很少的父亲,可就是不像丈夫。   她也曾有过和他同床而眠的夜晚,那是上帝赐给她最慈悲的重生的礼物。   记得当时他又为了商陆喝醉,夜半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刘念心急火燎的跑过去时,他正躺在路边的花坛里,头上狼狈的站着水蜡树的残叶。扶他回家的过程是十分艰难的,除了他沉重的身子,最要命的是他那夹杂着酒气的脸颊厮磨在她的脖颈,滚烫滚烫的心跳,让刘念差点进错了单元楼。   之后的事情就有点说不清了。刘念只记得他一直在笑,坏坏的笑,迷醉的笑,温柔又霸道的吻着她的脖颈,将她逼进角落。刘念没有任何做作的挣扎,却还是感受到巨大的空洞与恐惧,还有羞辱般的悸动的期待。   女孩子的一生,一定要有一次奋不顾身的放肆。   刘念对于自己又想到那晚的旖旎和奇妙而感到羞赧,她坐起来望向客厅,那里的灯还在亮着,大概是传溪还在看书,她下了床去打开柜子,开始替他收拾行李。   A市现在已经开始穿短袖了,但冬天的棉衣还是要带的,传溪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书,刘念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红色钞票,打开行李箱的夹层,将钱塞了进去。   他回去读书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姑姑知道,她答应过姑姑的,此生决不让传溪回A市,否则任由她处置,如果姑姑知道他回去了,必然会找他麻烦。   心下担忧着,手伸进旅行箱的夹层时却突然摸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掏出一看,是一张牛皮纸包着的纸包,刘念想都没想就拆开了,却在打开纸包的一刹那心头一紧,回忆翻涌而至:   “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谢谢。”   “嗯嗯,那我出去了!”那时的她雀跃的出了他的办公室,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他不屑的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丢尽了垃圾桶里。   那是姑姑送给她的玉,叫做一眼情深,代表着她对他的感觉。   那玉已然碎成了两半,他又是何时将它拾起放在箱子里的?   正出神,一只手伸过来,迅速从刘念手中夺走那包碎玉,她连忙回头,只见传溪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神中有遮掩不住的促狭,又有些被人侵犯后的微怒。   “你在做什么?”他语气中的不善显然是在指责刘念乱碰他的东西。   “我在帮你收拾行李…”   “你定车票了?”他皱着眉问。   “嗯,是明天下午的卧铺。”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走?”他突然问。   他每天都在认真复习,准备考哈尔滨的医科大学,并不是只有A市才能完成梦想。   刘念一下子愣住了,手上收拾着的衣服啊书啊通通都沉了许多,脑子里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装作很镇定的说:“你回去之后一定不要让姑姑知道,安安静静的完成学业,如果可以的话…你毕业之后可以回来看看…”   传溪突然笑这摇摇头:“我还以为你会哭着不让我走呢,看来你到底不是那样的女人。”   “很伟大吧?”刘念也笑。   他见她没心没肺的跟着笑,突然就收起了笑容:“是挺伟大的,我还真想见见你不伟大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这个人永远都只会妥协听话,听话到让人心烦,就算她被他利用也还是装作不知道;就算她被他夺走初夜,也还是没有挣扎;就算她跟着他过苦日子忍受着他这样无聊的性格,她还是没有一句怨言。   难道女人在这个时候不该胡闹一次的么?   “刘念,其实…我可以给你一次胡闹的机会。”他突然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六)   刘念呼吸一滞,蹲在旅行箱前的腿有些发麻,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遍全身,她坐在地板上抱着双腿,心里难受极了,脸上却还是微笑着的。   “传溪,我也会胡闹啊,可是谁会惯着我呢?”   “传溪,你知道的,姑姑一直没有孩子,我总觉得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我的身上,我又觉得她好像很讨厌我。记得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每个人要交一百块钱,我也想去,就跟她说,没想到她把我骂了一顿。我当时还小,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总是用胡闹来获取,我就大哭,哭了一个小时。”   “最终姑姑忍无可忍,她用手攥着我的脚踝,将我倒立着拎到车子里,那是一个特别特别黑的晚上,我们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动物园下了车。她揪着我的领子将我拎进了园区,在一块假山旁停了下来。”   刘念将瘦削的下巴顶在膝盖上,脸上浮着的笑容早已消失,似乎在回忆着很可怕的事。   “我害怕极了,哭得更急,她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刘念,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和那些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一样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会惯着你呢,你再胡闹,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让狮子吃掉。”   “姑姑转身就走,我站在漆黑的林子里撕心裂肺的哭,她也没有回头,动物园里到处回响着恐怖的叫声,我害怕极了,却固执的站在那里等着姑姑心疼我回来找我,可她没有,她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远。后来我还是追了上去,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哭。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不是我的妈妈,没有人会心疼我。”   刘念抿着唇,不停的眨着眼睛试图让眼泪回到眼睛里,却还是不慎落下来一颗。   传溪站在她面前,第一次觉得她是那样的瘦弱,让人想要保护。   “后来我还是在她面前哭了,就是她发现我怀孕的那一天。我当时绝望的蹲在地上,我想着或许我放下坚强发下自尊去哭去胡闹,她也许会怜悯我,让我把我的孩子生下来,可她却动手打了我。”   “你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我虚伪我太假,可是我也想不顺心就胡闹,舍不得就掉眼泪,可是谁会惯着我呢?”   传溪欲言又止,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别哭了好不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刘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将冬冬放进婴儿背带里,动作熟练的背在他的身前,然后握着那包碎成两半的玉往出走,刘念被他牵着,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哈尔滨的大排档已经热闹非凡,他牵着她的手穿过欢笑着喝着哈脾的人群,行至一家叫做金匠家的小店。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一句话都没说,两个人坐在店里等着,工匠按照传溪的意思将玉石重新加工设计完,将两人交到了柜台。   刘念诧异的看着那碎成两半的玉被重新加工打磨成两颗圆圆小小的珠子,又被穿上红绳,在璀璨的灯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芒。   两人走出店铺,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压着马路。   “喜欢吗?”他问。   “喜欢。”某个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木讷的点点头。   “我给你戴上。”他撩起她的头发,将那串这红绳的玉珠席在她的颈间。   “传溪,你怎么想到的,要把碎成两半的玉改成吊坠?”   “你当时又是怎么想到的要送给我这个?”他反问。   “其实...这块玉坠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一眼情深。我当时琢磨了好久,不知该送你什么,只想着让你开心。”   “这就对了,给心爱的人送礼物之前都要琢磨好久,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他看似随意地说。   “哦。”刘念用手摩搓着小玉珠,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心爱的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传溪无奈的摇摇头,将话又说得更加清楚些:“你说它叫一眼情深,我觉得该叫日久情深。”   刘念停住了脚步,傻傻的看着他,就着夜色的传溪仿佛来自天上,每一寸温柔的眼神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刘念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性格无聊至极的男人,竟然会说出如此让人心悸的话来。   他叹了口气,挑起眉头看着她。笨女人,怎么还是不开窍呢?   最后实在没辙,他走到她面前。   她站在甬道上,他站在马路边。她所站的甬道正好比马路高出半截,两人这样对视着,就正好差不多高了。   冬冬趴在爸爸身上,伸手抓着他脖子上戴着的玉珠子,传溪严肃的说了声:“不许碰”,冬冬的就把小手缩了回去。   “刘念,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在跟你表白...   刘念开始有点懂,又不敢确定。   传溪狠狠的望着她,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身,精准的吻上了她的唇。   一瞬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从今以后,刘念由他惯着,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胡闹,他都会与她风雨同舟,相濡以沫。   你一定曾忽然一瞬就爱上一个人,就只一瞬,成就了一往而深的痴缠。   这过程也许会有波折与苦难,但你要相信,爱久得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爱是利刃(四)   (七)   齐慕每次去袁婷家吃饭的时候,段冰阿姨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今天去提亲,齐慕就更没指望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不过婷婷说,礼多人不怪,她姨妈最喜欢的就是汽配城附近的榴莲酥,如果齐慕肯花上点时间去排队的话,姨妈那里肯定会给他加分不少。   “怎么样齐慕,排到了吗?”袁婷在电话里问道。   “什么玩意啊!我已经排了半个小时后,熏得我衬衫上全都是榴莲味,真让人恶心!”   “你看看你!这么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说要娶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别别啊!我克服的了!克服的了!”齐慕连忙赔笑,却偷偷的用手捂住鼻子遮掩住那股讨厌的榴莲味。   唉,娶个媳妇容易么?将来一定要生个女儿,才不至于遭这样的罪。   “齐慕,你也别太有压力,左右咱俩也领证了,他们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袁婷安慰自己的未来老公。   不对,应该是现在的老公。两个人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把证给领了,只不过还没告诉双方父母而已。段冰一向觉得齐慕整容这件事实在接受不了,袁婷估摸着她未必能同意这门婚事。   当然,不同意也得同意了,两个人在去年就开始好上了,并且发展迅猛,生米煮成熟饭,旁人的反对也已经是废言。   人就是这样,手边放着桃子想吃西瓜,西瓜吃不到就随手咬了口桃子,突然发现,嗯,其实桃子也还蛮不错,更比西瓜强,西瓜籽多皮厚,而桃子的心却只有一颗,只为你长成。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柳暗花明又一村。   为了这个村,齐慕可是排了老长的队伍才抵达胜利点,终于买到了贿赂段阿姨的宝贝,他提着漂亮的包装盒转身走出窗口,走向自己的车。   段冰戴着墨镜来到汽配城门口,童耀岩正躺在卡车旁边睡午觉,浑身脏兮兮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汽配城的老板上来踹了他一脚,恶狠狠的命令道:“又他妈的偷懒!你这星期已经是第几次在修车的时候睡着了!”   童耀岩的脑子还晕乎乎的,但迫于老板的淫威,还是立刻就起身了,刚刚站起来就看见段冰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童耀岩脸上露出惊喜的微笑,黝黑的肌肤上泛起深深的皱纹。   “我来看看你。”段冰回答。   之前她让童耀岩去教训教训商陆,童耀岩很听话的去跟踪了她一阵子,后来段冰得知商陆怀了孩子,便让他暂且将这事缓一缓。   也是当时她才因为袁婷的关系打了商陆一巴掌,段冰冷静思考下来,如果当时下手的话难免被人怀疑,于是童耀岩去教训商陆的事段冰就没再提。   直到这阵子她手术住院,电视里天天重播沈井原的那档综艺节目,商陆在选秀学员中成为人气不错的选手,那张洋洋得意的面孔,实在是看了让人讨厌。段冰实在咽不下去那口气,连住院都住不踏实。   在段冰的眼里,商陆是个坏透了的女人,她处心积虑的从袁婷身边抢走了沈井原,又靠着沈井原上位,并且仗着有人宠爱,就可以当众扒掉袁婷的衣服,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两年来段冰对外装作与商陆和平相处的样子,实则是在等待时机,等到不会有人把一丝一毫的怀疑倾注在她身上的时候,段冰就要商陆付出代价。   “耀言,我在好久好久之前托你办的那件事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事?”他奇怪的看着她,似乎早就给忘了,也对,他本来就傻,都快两年了他怎么还会记得呢?   段冰说道:“我给你的那瓶东西,你还留着吗?”   “在我宿舍里的床底下,我给你拿去!”   …   齐慕皱着眉看向马路对面的段冰,心下奇怪,段阿姨怎么会在这里?来修车吗?可是她好像根本不会开车啊!   不过正好,这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齐慕微微一笑,关上车门往马路对面走去,准备亲自接自己未来的姨妈大人回家。   (八)   商陆在收到沈井原第三条短信的时候心里才稍稍舒坦点,打开手机的收件箱,他的短信语气几乎是从倔强到妥协的阶梯。   “商陆,你不能一闹矛盾就不接电话!”   “亲子鉴定的事是我不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晚上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商陆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不禁一笑,低头看看轮椅上的杨爱梅。   杨爱梅气色不错,但由于类风湿性关节炎侵入了关节,所以不得不坐轮椅,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见女儿在笑,便淡淡抬头,看着她。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井原让我回家。”商陆推着母亲漫步在疗养院的小路上。午后的阳光温柔而恬淡,让人心安。   “妈,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商陆再一次劝道。   “不用了,妈在这里挺好的,吃穿有人伺候着,你又付给劳工那么高的报酬,他们都待我很好。”   住在这里,对于杨爱梅来说,等同于出家。这里的人心灵很纯净,外面的那些噩梦,鲜少侵入其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这脑子清醒的时候还像个人,糊涂的时候连你都不认得,这个样子和你们住在一起再吓坏了我的小外孙,可就不好了。妈妈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啊,是不是又和井原吵架了?”   商陆心头一暖,有妈妈真好,她也能在和丈夫闹别扭的时候被妈妈絮叨,然后撒娇给自己说偏理。   “我才不会和他吵呢,我只是一晚上没理他,又离家出走了一上午。”   “你这孩子,这种事还当光荣来讲?夫妻之间吵架最忌讳的就是冷战,你心思重,遇事就憋在心里,以后两口子生分了怎么办?”   “哦,我知道了。”商陆默默的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   “一会你就走,下次来看我的时候你和井原一起来,这个地方偏僻,附近都是农田树林的,你自己一个人多危险。”   “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人了,光天化日的,谁会害我呢,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不太想见到他而已。”   “陆陆,你太任性了。”杨爱梅叹了口气,心里一阵莫名的急躁,感觉有点不对劲,马上又说:   “陆陆,你快推我回去,我该吃药了,不然一会又要犯病。”   “哦。”商陆不敢怠慢,将母亲推回疗养院。轮椅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在路上响着,在死寂一般的精神疗养院内显得格外的突兀。   商陆看着母亲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心头有些五味杂陈的感慨。   母亲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清醒、吃药、疯癫中循环往复,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商陆总是在想,当初父亲惨死之后,那么爱他的母亲到底是要痛到何种地步,才会发疯般的去报复戚树的母亲?她那样温婉柔情的一个女人,又是如何做到亲手勒死一条鲜活生命的残忍?   难怪人说时间最危险的东西不是豺狼虎豹,而是爱。爱是精心锻造的兵刃,火候越足,就越锋利。   看到了现在的杨爱梅,商陆不禁一身冷汗,记得那次高烧不退,段冰一边冷言冷语的讽刺她,一边用针头不停地扎进她的手背时,商陆曾有过恨到想要杀掉她的念头。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后怕,也开始明白沈井原总是撮合自己宽容段冰的心意。   人不能被仇恨所奴役,杨爱梅当初就是被仇恨驱使,才会做傻事,以至于商陆的前半生颠沛流离,以至于她自己将要承受一辈子的精神折磨。   想到这里,商陆突然将推着杨爱梅的轮椅停下来,拿出手机给沈井原发了一条短信。   沈井原正在婴儿房里给沈霆祁组装新买的婴儿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拍拍手上的木屑从地板上站起来, 定睛细看,拥堵了一下午的心瞬间畅快。   “井原,我们去席叔叔家吧,把壁橱里的保健品拿着。”   他微笑的将手机放回去,将儿子幼小的身体抱起来,放进新组装完的婴儿床里。头顶的风铃玩具哗啦啦作响,沈霆祁张着一双天真无邪的黑眼珠望着他,突然就一笑,露出几颗新生的乳牙。   沈井原温柔的手掌抚摸在儿子的小脑袋上,目光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小祁,你在笑什么?告诉爸爸?”   沈霆祁笑得更欢,小拳头不停的挥舞着,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好,爸爸听见了,你是因为妈妈不生爸爸的气了所以很高兴对不对?”   沈井原含笑凝望着他,眉眼中早已有了岁月沉淀下来的平静祥和。这个小小的天使,他的天蓝色小衣服是他妈妈为他精心挑选的,他的印着小花朵的裤子是沈井原亲手换洗的,他是衔着满满的爱出生在这个世上的,他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保护他不受伤害,而他自己却做了一件错事。   如果沈霆祁长大之后,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对他做过的事,会不会伤心难过?   一定会的,昨天争吵时,商陆眼中伤心的神色,就让沈井原后悔莫及。   记得商陆生产的那一天,他在产房外面整整坐了十个小时,一地的烟头和水米不进的守候,换来了一声响亮的哭声。一个区区几斤的小东西,让这个年少开始就混迹社会的健壮男子手臂竟不住的发抖。   这个粉嫩的茸茸的就是我儿子?   沈井原一连几天都是这一句话。   他不厌其烦的乘坐电梯奔走在商陆的病房和沈霆祁的保温室之间,像个神经质的小老头。   令商陆都不敢相信的是,宝宝一个月大的时候第二次打乙肝疫苗,孩子不停地嚎哭,沈井原竟在边上也跟着掉了眼泪。   没有人知道沈井原到底有多爱他,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就是这份爱太过强烈,强烈到让他感到不安。于是,就在一次他无意间看到商陆对着那双戚树留给她的舞鞋偷偷哭泣的时候,沈井原鬼使神差的去做了亲子鉴定。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控诉着他对商陆的不信任。沈井原开始有些后悔和愧疚,撕掉了那份鉴定报告丢进垃圾桶。   安全感,每个人都会或缺的东西。有的人爱的太浅,失去了安全感,而有的人则是爱得至深,才会如此焦心不安,唯恐错爱。   万幸的是,纷纷扰扰中让商陆和井原懂得了彼此谅解和宽容,即使再大的争吵都会各自退让一步,不去纠缠。这让沈井原万分感激。   作者有话要说:   ☆、毁容 (五)     (九)   段冰带着童耀岩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正有辆车子跟着他们。据她早晨对商陆的跟踪,她今天驱车去了近郊的疗养院,那附近极为偏僻,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齐慕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出租车里的两人背影,心里的疑问越扩越大。为何段阿姨的神色如此匆忙,那个中年的修车工又会是谁呢?   修车工…   齐慕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记忆太过模糊,他需要慢慢捋顺。   车子行至无人的郊外,齐慕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无聊过头了。他怎么会单单凭一种异样的感觉就跟踪自己未来的姨母呢?如果被段冰知道了一定会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不行,为了他家小婷婷,齐慕决定调头。   车子刚从郊外无人的垫道转过去,他却从镜中看到段冰在出租车中,将头靠在了那个修车工的肩膀上!   修车工…   齐慕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淑芝死前说过的话…   “那个女人不要你了,她的丈夫出国深造,她就在外面和一个修车工搞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她的丈夫成了医师,她挺着大肚子不敢去大医院,就在我的小诊所生下了你。”   话语中的你,自然是指商陆,商陆是段冰亲生女儿的事齐慕是按照沈井原的意思一直闭口不提的秘密。而那个她,说的就是段冰,修车工,难道就是出租车里的男人?   腥甜的八卦味道,让齐慕难以抗拒。段冰对他有成见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如果能够抓住这位主母的小辫子,那么齐慕也算是握住了一张王牌吧?   想到这里,齐慕又重新跟了上去。   行至近郊的一家疗养院,段冰和那个男人下了车,齐慕的车停在转弯处,恰好距离他们很远,也很隐蔽,他赶紧掏出手机,对了对焦,对着段冰和修车工一阵神拍,照片还没拍上几张,只见段冰和那男人交待了什么之后就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段冰跑得很快,穿过土道跑到另一个路口打上一辆车,就匆匆离开了。   而那个修车工却鬼鬼祟祟的躲到了疗养院门口,紧紧的守在冷清无人的甬道。   齐慕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那个人的状态明显就不正常,或许是本身就是病态,又或者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段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刺激到了他。齐慕迟疑着,往疗养院的大门口靠近,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正从疗养院的青石阶上走下来。   是商陆!   齐慕更加疑惑,他看看商陆,再看看躲在角落的男子,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个男人手里抱着个小玻璃瓶,是那种输液之后废弃下来的瓶子,里面盛着满满的液体,他见商陆出来,便开始紧张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拔开瓶上的塞子,静静的等待着她的靠近。   齐慕的脑子“嗡”的一下,赶紧朝门口跑,无奈距离门口处实在是有一段距离,眼看着商陆就要出来了,齐慕连忙边跑边喊!   “商陆!往回跑!快跑!”   商陆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便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快跑!”   远处有人不停地在喊。   商陆一边顺着台阶往下走,一边心里在奇怪,向左看去,只见齐慕打远处跑来,指着自己的右边大喊着什么。   齐慕?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让她跑呢?   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很难立刻做出决断的,何况商陆方才还心情大好的等着回家吃鱼,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将要发生什么。   终于踏出了门口,商陆才惊觉自己的右方正站着一个人,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子,他正诡异的盯着自己,手里抱着个瓶子,瑟瑟发抖。   商陆被他的目光吓到了,赶紧向后退了两步,这时,这个男人才颤颤巍巍的向自己靠近,手里的瓶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太可怕了!他的眼神,像这个疗养院里犯了病的精神病患者!   难道真的是犯了病的人偷偷跑了出来?想到这里,商陆下意识的往齐慕的方向跑,那个男人本来还在害怕犹豫,见商陆跑起来,他便也像发了疯一样追上来。   “我操!”齐慕见那男人追着商陆,心如焦炭!便更加快步的跑向这里!   “齐慕!齐慕!”商陆害怕极了,她不停的叫着齐慕的名字。   齐慕终于追了上来,一把将商陆拽到了身后,可是力气太大,商陆没站稳,脚一崴就倒在了他的脚边!   肩膀处传来锥心的痛,商陆捂着肩膀倒在地上,脸上沾了些薄土,狼狈极了。   童耀岩紧随其后,虽然他也很害怕,但段冰说,只要把这瓶水泼到那个坏女人脸上,她就会高兴,她一高兴,每个星期日都会来看他...   齐慕没有功夫去扶商陆,上前一把揪住童耀岩的领子,狠狠一甩,将他摔倒在地。   一声清脆的声响,童耀岩手里的瓶子也摔到地上。   “有病吧你!”   齐慕破口大骂,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对商陆做什么,反正不是好事,他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蹲下来揪住童耀岩的领子,刚要扬起拳头,却听到商陆颤抖的声音。   “齐慕…齐慕我的脸溅到了什么…好痛!”   齐慕闻言回头,只见商陆倒在地上,右脸颊溅上了一小滩液体,他看了看她脑袋附近滚落着的瓶子,心里暗叫不好!   …   (十)   沈井原急匆匆的赶到医院时,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媒体赶来了。商陆最近在选秀中风头正劲,这次的被泼硫酸毁容的事情势必会挑起轩然大波,记者们像是被腐肉所吸引的蚂蚁一样蜂拥而至。   沈西珂也闻讯赶到医院,紧随哥哥身后。   病房门被打开的时候玻璃门差点没被震碎,护士吓了一跳,只见沈井原阔步走来,脸上的焦急与惊恐跃然浮现。   商陆的右脸上被涂满了白色药膏,白色药膏下面隐约可以看到已经变成褐色的肌肤。   她的眼睛已经肿了,显然因为剧痛而哭过。   一股强烈的心疼涌上心头,沈井原脸色差到了极点。   “井原!”   她见他来了便伸出手来,脸上的疼痛混杂着委屈和害怕都汇集成了眼泪。沈井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用拇指截断她脸上的小溪流,心疼的望着。   “别怕,我来了啊…”   “井原!我的脸是不是毁了?我感觉好疼好热,怎么待着都不舒服,井原,我好害怕!”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几乎是觉得除了沈井原,所有人都会害她。   他坐到病床上去,紧紧的抱着她,轻轻的哄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在这呢,不要怕,医生说根本不是浓硫酸,而且烧伤的面积不大,只是右脸颊上的一小块,是可以通过手术修复的,所以不会毁容不要担心。”   还好,还好是脸受伤了,只要性命无忧,就是万幸。   他震惊而温柔的抱着受了惊吓的她,胸腔里却涌动着滔天的愤怒。他的眼神却落在了病房里一直守着的齐慕身上,让齐慕不禁打了个冷颤。   齐慕坐在病房的椅子上,面色还很凝重,似乎还在后怕。   “到底是谁!”沈井原几乎是从牙缝中问出的这句话。   到底是谁,把她吓成这样!   齐慕犹豫了半天,才拿出手机,把拍到的照片给沈井原看,凌乱的陈述着事情的经过。   沈井原只是静静的听着,接着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齐慕知道,沈井原的沉默大概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猜测是一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起床还要去上调酒师课,真心累。还是那句话,看文就像看电视,不喜欢就换个台吧,不要在我文下提什么意见,我每天也有很多事要忙的,不是专职给你讲故事的。最后亲一口陪着小爱的宝贝们。╭(╯3╰)╮睡了,明天更新哦。 ☆、你教我的(六)     齐慕忧心忡忡的看着受惊不小的商陆,她趴在沈井原的肩上,揪住他的衬衫不肯放手,那张本来漂亮的容颜已然留下了一块黑褐色的痕迹,让人看着心焦。   “井原,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齐慕宁愿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如果他当时机灵一点,反应再快一点,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沈井原叹了口气,摇摇头,轻轻的在商陆耳边说道:   “别怕,我出去和齐慕谈点事,你先…”   他话还没说完,商陆就哀求的打断他:“不要!井原不要走!求求你抱着我!”   她更加拼命的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齐慕一抬头便对上了商陆的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眼睛居然开始充血,巩膜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那是极度紧张之后才会有的病态!齐慕再也呆不下去了,快步冲出了病房!   阴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齐慕将手撑在窗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强烈的愧疚将心口戳了个洞,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段冰会如此的心狠手辣!商陆纵有再多不是,她也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如果真如齐慕所猜测,那么那个修车工正是商陆的父亲…   齐慕将手指□头发里,想要歇斯底里的喊一声,却张了张嘴,失了声响,他一拳砸到墙上去,剧烈的钝痛由手臂袭遍全身,却掩盖不过心里的难受。   袁婷…   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你…   沈井原抱着商陆躺在病床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脸,商陆察觉到他眼中的异常,焦急的问道:“井原,我很丑对不对?你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   他望着她惶恐不安的眼神,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这让商陆一头雾水。   “本来也不怎么好看的。”他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商陆布满血丝的红色眼睛失落的一闪,眼泪就又开始泛滥了。   “你还有心思取笑我…”   沈井原也心疼啊,可他还是得装作不打紧的样子,这样才会消除她的恐惧。   他说:“我现在要是真给你一面镜子,你肯定会被一只红眼兔吓死。那多不值!”   “井原…你实话告诉我,我的脸是不是毁掉了?”   “毁掉了?看来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毁掉了,你看这个。”沈井原掏出手机百度了一张被硫酸毁容的面目全非的照片,放到商陆眼前。   商陆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见到那样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啊”的一声尖叫,用手捂上眼睛缩进沈井原的怀里。沈井原见她胆小如鼠。不禁嗤笑出声,顺势抱着她的身子轻轻的安抚。   “看到了吧?这才叫毁掉了,你再看看你…”他将手机翻到背面,用手机上的镜面照在商陆的面前,商陆慢慢睁开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可能由于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毁得实在是太惨,所以看到自己那块小小的伤痕的时候,意外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毁掉了吗?”他故作轻松的挑起俊眉。   商陆乖乖的摇摇头,绷紧的情绪这才得到舒缓。   沈井原的心也跟着暗暗松懈下来,用手掌摸摸她的黑发,说:   “听我说,谁也不能毁了我的商陆,你永远是最好看的。”   她的心头一暖,抽抽鼻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忽然就觉得心底的天空开始放晴。   “妈妈说的对,那个疗养院太偏僻,以后我一定不会自己去了,那个精神病真的好可怕…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沈井原没有回答,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告诉她那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拳头暗暗在握紧,他有沉如千斤的秘密想要告诉商陆,又怕伤害到她。   护士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开始为商陆输液,她一直很害怕打针,所以沈井原便用大手替她遮住眼睛。   针头缓缓的进入血管,那红色的血液稍稍倒退进透明的胶管里,又重新灌进她的身体里。   沈井原有些失神…   他几乎能够清晰的想象到,如果商陆知道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她害成这个样子,一定会恨不得将自己身体里,留着的段冰的血液,全部放掉。   他说:“那个男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是个修车工,曾有过精神病史。”   “是这样啊…”商陆不太惊讶:“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就不太对劲,那时候他应该不太清醒。算了,就当做我倒霉吧,他毕竟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   “如果是有人指使的呢?”沈井原试探着问。   “井原,你说什么?”商陆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我是说…如果有人存心想要害你,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送进监狱,可是…你会同意我这样做么…”   到底要不要告诉段冰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实?如果她知道之后,会不会念及血缘之情改变主意,放弃追究?   沈井原自然是巴不得商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不会受伤,可如果不告诉她的话,沈井原怕自己会亲手将段冰送进监狱,那个时候毫不知情的商陆会不会更加恨段冰?   太乱了,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心里有点不安又有点后悔,后悔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或许在刚刚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就应该告诉段冰和商陆,不至于让他们母女的关系恶化到这种败坏的程度。   不行,他想象不到她知道真相时的样子,是疯狂是心冷,无论是哪一种,沈井原都承受不住。   “你到底在说什么,井原?”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打针害怕,转移你注意力而已。”他将挡在她眼前的手掌拿开,脸上重新换上轻松的笑容。   …   (十一)   庇佑,是爱人替我们遮住眼的宽厚手掌。   里面是他清晰美好的掌纹,外面是蝇鼠乱窜的世界。   当那手掌被掀开,我们有没有足够的勇敢,去接受眼前的事实?   咖啡厅里,袁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柔软的手掌遮盖在齐慕的眼睛上。   “猜猜我是谁?”她笑靥如花,细声软语的样子温柔至极,却让正在陷入深思的齐慕心头一凉。   商陆还在医院,齐慕自然没有心情和她玩笑,便不动声色的拿开她冰凉的指尖。   袁婷有点扫兴,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了?小脸这么白。榴莲酥没买到?”   齐慕兀自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日历来,指腹反复搓磨其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平日的开朗判若两人。袁婷毫不知情,却开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袁婷,我不会去见段冰了。”他突然将她与姨妈两人的名字叫得如此生涩,让袁婷脸上的笑容瞬间倾覆。   …   袁婷如行尸走肉般推开家门的时候,席崇华和段冰两人正在穿外套准备出门。面若冰霜的席崇华见袁婷进门,赶紧催促道:“婷婷,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去医院看看陆陆。”   袁婷将目光投向正在播放着的电视节目,里面正在报道着商陆被泼硫酸的时间,内容捕风捉影,极其荒谬。段冰走过来将电视机关上,转头对席崇华说:“老席,咱们两个去吧,瞳瞳去会尴尬的!”   袁婷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如此陌生的姨妈,被她口中亲切的叫了二十几年的“瞳瞳”弄得脊背发凉。   瞳瞳,这个令袁婷费解了二十几年的名字,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姨夫,你先去吧,我和姨妈给商陆买些东西再去。”袁婷冷静的说道。   席崇华想了想:“也行,总不能空着手去,这么大的事井原居然没告诉我,我还是今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唉,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我留在医院帮帮忙。”   段冰有些不悦:“人家陆陆有丈夫照顾着,你一个老头子能帮上什么忙?”   席崇华闷哼了一声,出了门去。屋子里只剩下段冰和袁婷两个人。   段冰并未注意到袁婷苍白的脸色,也不着急去医院,一边收拾茶几上的果盘一边念叨:“一会我们给商陆买点东西,这孩子也够倒霉的,遇见这种事,就是不知道脸怎么样了。”   袁婷木讷的在沙发上坐下,心像被人锁在一间又阴又窄的牢,她直勾勾的盯着电视,仿佛看见了商陆破败的样子。   “她的脸,毁了。医生说会留下永久的疤痕,除非手术,否则无法恢复。”   段冰收拾果盘的手明显一僵,显然没想到这么严重,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反常的可怜起商陆来:   “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又被人拐走,现在这样,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命这么不好…”   袁婷闻言,暗暗冷笑。真是新鲜,一向信奉人定胜天的姨妈居然信了命!也对,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让人感叹因果循环,造化弄人。   袁婷抬眼去看她,轻轻的唤她:“妈…”   时常趁姨夫不在的时候,袁婷就这么叫段冰,段冰也喜欢她这样叫她。   “哎!怎么了瞳瞳?”   袁婷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这么讨厌商陆,难道是因为爱我么?”   段冰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反问道:“你怎么了瞳瞳?”   “我...离婚了…”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袁婷心如刀绞,眼泪终于不可抑制的掉下来。   段冰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手中的东西缓缓放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离婚了。”袁婷仰起脸,抹了一把眼泪。   “瞳瞳你别闹,你都还没结婚…你怎么…”   “我和齐慕早就偷偷领证了,怕你不同意就没告诉你,可是就在今天,我们离婚了,他不要我了…”   袁婷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全部松懈,手指□头发,终于痛哭失声。   齐慕…我真的没有参与这件事,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我与商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帐可算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段冰将玻璃杯狠狠的扣在茶几上,怒不可遏的望着她!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不对自己负责任呢!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袁婷倏地抬眼,与她对视,眼睛里有一丝憎恨。   “你是怎么教我的?你教我选班长的时候要提前给老师买名牌包!你教我画画比赛的时候必须拿第一名!你教我谈恋爱的时候要时刻警惕对方是骗子!你教我闺蜜是最容易出卖我的人!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可我现在呢?我现在没人要了没人要了!”   段冰错愕着,不知道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然而看见孩子可怜的样子,她又心头一软,段冰也明白,既然证都领了,这个档口也不是责备她的时候,那个齐慕一定要对袁婷负责人的,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以后袁婷要是被盖上已婚的标签,可怎么办?   于是便坐到她身旁去,声音也柔和了下来:“瞳瞳…那姨妈去带你找齐慕,去找他!”   “别叫我瞳瞳!我不是你的瞳瞳!”   袁婷发疯一样的吼叫,所有的情绪全都失去了控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我受够了你脸上无辜的表情了!”她哆嗦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化验单,和那张齐慕给她的泛黄的日历,丢到段冰身上。   “她!她才是你的瞳瞳!她才是!”   段冰完全不知所措的捡起化验单,没太看懂,又捡起那张旧日历,翻到背面,愣了好半天才突然头皮一紧,手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剪水星目,天真若童---我亲爱的女儿,你的名字,叫瞳瞳。”   手里的日历一下子由泛黄变为崭新,记忆冲破时光的隔膜回到那一天,一张粉嫩的婴儿面孔呈现在眼前,就连那新生儿柔软的触感都真实如当年。   “瞳瞳,妈妈是不得已,我们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我希望我的女儿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一定会的,你是那么的有福气。”   二十几年前,她放下手里的骨肉,强迫自己走出了诊所,她以为时间能够冲散所有的不舍,却大大的低估了母性,接着就是一辈子,一辈子都感觉有至为宝贵的东西丢在了那里,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的缺憾与自责。   段冰泪眼婆娑的颤抖着:“你怎么会有这个?”   “苏挺的妈妈临走前交给齐慕的,您一定想不到吧?您的亲生女儿,被您狠心遗弃的女儿,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苏挺的妈妈送给了别人!那张化验单,是沈井原将您的带有毛囊的头发与您女儿的头发寄给鉴定中心的结果。”袁婷说。   段冰马上拿起鉴定报告,上面的99.999%的字样让她兴奋的睁大了眼。   “她在哪儿!我的女儿在哪儿!”   突如其来的事件已经让她陷入了头脑僵持的境地,她欣喜,多年挂念的骨肉竟然还活在人世,简直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宽恕!   然而究竟是宽恕还是惩罚,还尚未可知。   袁婷看她兴奋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又觉得解恨极了,便回答道:   “她...在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生天真   (十二)   沈井原单手抱着儿子走在医院的走廊,另一只手举着电话与齐慕通话。   齐慕的情绪很低落:“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袁婷了,段冰大概已经知道了。”   沈井原安慰他:“我知道了,你别太自责。”   齐慕叹了口气,说:“警方已经立案了,你怎么决定?”   沈井原停下来,看到远处的段冰正走过来,便说:“一个发病的疯子被商陆撞上了,不要赔偿也不要起诉。另外,你替我向媒体讲,商陆不再参加任何节目,她会退出舞台做一名舞蹈老师。”   齐慕说:“好,你放心吧,我会处理明白的。”   挂断电话,沈井原走向病房,段冰抬头看见沈井原过来连忙闪身躲到了拐角处,沈井原冷冷一笑,装作没看见她,随后推门进了VIP病房。   席崇华正在给商陆削平果,老人家可能是想逗她开心,就给她讲起了评书,是刘兰芳的《契丹萧太后》。   商陆快要无聊的睡着了,却还是装作很喜欢的不停点头,沈井原见她心情如此好,便也轻轻一笑,说道:“商陆,有贵客来看你了!”   商陆一抬头,便看见小祁在爸爸怀里,正在啃他的衬衫领。   段冰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只见商陆的右脸正涂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药膏,眼睛也哭肿的很严重。   商陆见到可爱的儿子心情一下子转晴,连忙伸出手臂。   “小祁,快让妈妈抱抱!”   沈井原总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现在只要见到儿子,就会觉得什么都还不错。   小祁脱离爸爸的手臂被商陆抱在怀里,商陆笑了笑,用手揩去他嘴边的口水,刚要说话,却见小祁看了看商陆,那半边脸的白色和残破赫然在目,小祁一下子被吓得大哭起来!   席崇华赶紧将孩子抱过来,孩子这才搂着席崇华的脖子停止了嚎哭。   商陆错愕的望着沈井原,沈井原也心头一紧,攥了攥拳。就见她突然双手捂着脸伤心的哭了起来。   儿子被她的脸吓到了…   商陆从未有过如此心痛的时刻,她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恨不得将这张脸撕下去。   井原是骗她的…她的脸将会留下一块永远也不能祛除的丑陋的疤痕,就连她的儿子都会嫌弃她!   段冰见此景,目光空洞的靠在墙上,缓缓的蹲下去,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她!为什么她这么鬼迷心窍,要去做尽肮脏龌龊的事情?   人在做天在看,她本心心念念的思念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正因为她躺在床上掩面哭泣,脸上那块烙铁一样的印记,冒着剧痛的火星一寸一寸嵌进段冰的心里,昭示着她的罪行。   段冰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一场玩笑或是噩梦,可是袁婷不会和她开这种玩笑,那张日历和鉴定报告都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还有商陆那张她曾经说不上为何觉得别扭的容颜。   她的相貌,和童耀岩年轻的时候是那样的相似!   段冰有些绝望,她还能和商陆说上一句哪怕半句的话吗?不能了,再也不能。   孩子哭,商陆也哭,沈井原看在心里实在是心境难平,他突然转身出去,打开病房的门,见段冰正躲在门口哭泣,他便强行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转身对商陆和席崇华说。   “商陆,段阿姨,来看你了。”   段冰闻言抬头,对上沈井原一双愤怒的眼,她连忙抿了抿脸上的泪痕,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沈井原又一字一顿的说了一遍:“段阿姨,来看你了。”   他的眼睛里有不可侵犯的威严与警告,段冰很聪明,知道他什么意思,就赶紧抹抹眼泪站起来,出现在门口。   商陆也抹去眼泪,尴尬的望向段冰。   段冰在心里暗暗的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哭,否则她可能真的就没有机会补救了。   商陆很惊讶段冰能来看她,而且还带着看起来很真诚的表情。商陆看了沈井原一眼,便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阿姨,坐吧!”   “哎!好好!”段冰几乎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也没有坐,只是傻傻的站着。   沈井原伸出长腿踢了一张小凳子给她,段冰不停地说谢谢,就在商陆面前坐了下来。   商陆见沈井原对段冰的态度如此不善,便有心缓解尴尬,主动跟段冰说:“阿姨,谢谢您来看我。”   段冰点点头,在眼泪没夺眶而出之前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窗台处的暖壶,说道:“喝不喝水?我去给你打热水!”   “不用了阿姨,我的眼睛已经肿了,不能再喝水了。”商陆破天荒的对段冰一笑,仿佛之前的过节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沈井原突然想到商陆在出事之前给他发的短信,说是要去医院看段冰...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多想将这个恶毒的女人赶出去,将她送进监狱,让她永永远远的滚出商陆的生活!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段冰放下水壶,眼泪偷偷的掉在壶盖上,又拿起毛巾来,僵硬的笑着说:“我给你洗洗毛巾擦擦脸!”   商陆对于段冰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但也是会心的一笑:“阿姨…我的脸…”   “哦哦!”段冰笑了,鼻子泛起酸楚,她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弥补了。   “阿姨,你先坐下吧,我让井原去给你买点冷饮解解热。”商陆说。   席崇华在一旁坐着,见到两人和好的样子,心里有了很大的安慰。   段冰连忙说:“不用不用!你想吃什么?我...我去买?”   “我…”商陆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段冰期待的看着她。   “我想吃牛肉面…”   “好好,我这就给你买去!”段冰焦急的转身,出了病房。   商陆与席崇华面面相觑,最后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沈井原转身出了病房,去走廊点燃一根烟。   ...   段冰来到牛肉面店,第一次如此心焦的等待着一碗面的出锅。   老板端着面给她打包,举着勺子问道:“嘿,加不加醋?”   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着实难住了段冰,她开始莫名的焦急,她不知道商陆爱不爱吃醋!   “喂!大姐!要不要加醋!”   段冰被老板的大声吆喝吓了一跳,嘴里焦虑的呢喃着什么…   最后段冰突然就哭了,她用双手捂着脸颊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这个小小的店铺里显得格外突兀。   …   (十三)   段冰回来的时候拎了三碗面,商陆已经被沈井原领出去散心了。席崇华抱着小祁,见她拎着这么多包的面,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段冰看到空空的床,心里有些失落,她叹了口气将面放在窗台的碗里,呆呆的望向窗外,怅然若失。   “我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口味,就多买了几样…”   窗台上放着的牛肉面袅袅的升起热气。一碗是放了醋的,一碗没有放醋,还有一碗是和段冰的口味一样的,加上一勺糖和一勺醋的…   …   沈井原让商陆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他在台阶下面正好和她一般高,为她戴上一只蓝色口罩,自己也戴上了一只。   “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语气蛮轻松的。   商陆因为刚才儿子的哭声,心情不太好,戴上口罩的声音更显得闷闷的:“你为什么也戴口罩了?”   “很酷。”他回答说:“没有很酷吗?”   商陆摇摇头:“你鼻子长得好看,都给挡上了。”   沈井原无所谓的笑着,牵着她的手,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他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很漂亮。”他看着前方,又低头将脚边的石子踢出好远。   “哦…”商陆无精打采的答应着。   沈井原又说:“后来我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   “…”   “现在我知道了,缺你脸上这块疤。这么看你,就舒服多了。”   “沈井原!”她微怒的看着开玩笑的他。   沈井原一点也不怕她杏眼圆瞪的样子,笑笑,问她:“累么?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了。”   “上来吧!”他弓起身子。   商陆偷偷的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乖乖的爬到他的背上去。   沈井原毫不费力的背起她,往一花坛处走去。   商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贴在他耳边闲聊:“井原,段冰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坏。”   沈井原闻言,暗骂她是笨蛋,嘴里却说:“是。”   商陆有些唏嘘感慨:“我有一件事,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   “什么事?”   “我小的时候被拐走,其实段冰是知道的。”   “那天,其实是在超市,不是什么市场。段冰带着我去超市,我想吃糖,就跑到了卖糖的货架旁。一个叔叔摸摸我的头,将我抱了起来,我不知道那就是人贩子,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看见段冰走过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别人抱走,却装作没看见一样转头就走。”   “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记恨了她这么多年,还想过利用你。”   沈井原陷入了沉默。   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突然觉得自己才是笨蛋,段冰和他说过,商陆是因为偷东西乱跑走丢的,他居然就信了。   商陆有些惆怅,继续说:“我现在不再记恨,我看到我妈妈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我就明白,憎恨是多么凶猛可怕的东西。”   沈井原点点头,默不作声。   这样的商陆,是他想守护住的商陆,没有仇恨,没有憎恶。那些让她崩溃和痛苦的事情沈井原会悉数隔离,让她永远相信只要在他背上就不会害怕和苦恼。   段冰,固然可恨,可是沈井原不愿打破这么美好的商陆,他宁愿让段冰用一生的愧疚和自责去偿还。   他就这样背着她,走遍了半个医院。夕阳已经浸染了半边天,有一种安逸的美好。前方不远处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童,剔着个光头,戴着口罩,正在花坛里捉蚯蚓。   “井原,放我下来。”她说。   沈井原手一松,她便下去,走向花坛。   他站在不远处望着,只见商陆和小女孩说了什么,小女孩便将口罩摘下一半咧嘴笑,露出一口豁牙,商陆也摘下口罩,小女孩指着商陆笑得更开心了,商陆也跟着笑。   他突然就坚定了自己是对的。   所谓爱,不在于给她想要,而是在她陷入纷扰的时候,替她遮住眼,护她一生天真。   一路辛酸和坎坷,他们都走过来了。谁都不会保证以后会永远幸福下去,但可以保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今后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还记得沈井原初次见到商陆的时候,到现在,就像是昨天一样。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觉得是过客的人,也许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潜伏进你的生活,变成了无可失去的常驻客。   但就算有些人终不属于自己,也不要难过,遇见了,也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井原的故事终于辛酸坎坷的写完了,你们一定看的很累吧?下面开始连载《你若盛开清风自来》,这个是我一贯的温馨淡虐小船风,小公主们辛苦啦,下个文见。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